白大官人上前一步,正欲扶他一把,卻被白衣劍卿勉力閃過,扣住了火影的馬韁,借力翻上馬背。“火影,我們去找東籬。”火影極通靈性,白衣劍卿話音未落,它就已經竄了出去。白大官人見他騎在馬上搖搖晃晃,不由得神色複雜,想了想,仍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未過多久,白衣劍卿就回到先前血戰過的山坡上,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大吃一驚,隻見枯草迎風招遙,山坡上空無一物,滿地的黑衣人屍首,連帶血跡,全部消失了,幹淨得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白衣劍卿來到他背著薛無摔下去的地方,仔仔細細找了一圈,什麽也沒有,連薛無的屍體也不見了。“咦?怎麽回事?”白大官人的馬慢,這時才趕到,也發現滿山坡的屍體不見了,不由得驚咦出聲。匪夷所思,太匪夷所思了,從他把白衣劍卿救回去,治傷,到再回來這裏,也不過一個多時辰的時間,這速度……也太快了,不僅屍體沒有了,連血跡也沒有了。行事周密,出手狠辣,事後又掩蓋行跡,白衣劍卿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江湖上有哪一股勢力能做到這樣不露痕跡。“東籬……”握緊了拳,白衣劍卿在心裏暗自發誓,一定要找出這批人背後的主謀,為兄弟報仇。白大官人走了過來,道:“找不到人,你準備怎麽辦?”白衣劍卿看了他一眼,道:“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會做到,我們先回石林鎮,我要知道她們是怎麽失蹤的。”那些黑衣人,不用他去尋,隻要盟主令還在他手中,那些人,自然還會再來。回到石林鎮客棧,白衣劍卿檢查了六女的房間,沒有發現半說反抗的痕跡,他的結論和白大官人的一樣,六女是在睡夢之中,毫無防備地被人從床上虜走。“這間房是月兒和寒煙一起住的,月兒不會武,但是寒煙不同,她在江湖上闖過兩年,如果有人進屋,不該沒有警覺。”“紅綾仙子的芳號,我聽過,一個美貌女子敢獨身在江湖中闖蕩兩年,定然是機敏之極,除非是來人用藥,否則不會……”白衣劍卿嗅了嗅鼻子,空氣裏隱約殘餘著一絲極清淡的香氣。白大官人搖頭道:“不是用藥,你聞到的味道,是鳳兒特製的七重香,能持續十四個時辰,每隔兩個時辰,就變化一種香味,共有七種香味,所以名為七重香,此香有一個特性,如若遇到其他迷香,會在頃刻間化為惡臭,睡得再熟的人,也會立時被臭醒,她們姐妹三個喜歡此香變化不停的味道,走到哪裏都要先用這香熏一熏,還能起到防身的作用。”“也就是說,有人在既未使用迷藥,也不曾驚醒他人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虜走了幾位夫人。”白衣劍卿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不舒服的感覺,沉思了一陣道,“我要休息一晚。”白大官人見他沉思,還以為他發現了什麽,卻不料白衣劍卿沉思過後,竟然提出休息的要求,他頓時憤怒了,道:“白衣劍卿,你是要出爾反爾,別忘了,盟主令還在我手上,你……”“不要威脅我!你可以獨自一人先去尋找。”白衣劍卿冷冷地瞥過一眼,然而漸漸昏沉的腦海卻讓他很難再用眼神震懾白大官人,他自然不是出爾反爾,隻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隻怕虜走六女的人是個高手,以他虛脫無力身體狀況,能站在這裏就已經很吃力了,何況是去救人,他至少需要一晚上的休息。白大官人大怒,伸手一掌正打在白衣劍卿胸前,把白衣劍卿打得直飛出去,撞在了牆壁上。“啊?!”雖然知道白衣劍卿有傷在身,可是白大官人根本就不曾想到他這一掌竟然真的打中了白衣劍卿,心裏有些自責,可是嘴上卻說不出認錯的話來。“你……你……你要食言便食言,我自己去找,這盟主令定然不會還你……”丟下幾句語無倫次的話,白大官人轉身飛快地出去。白衣劍卿撐起身子,咳了一聲,從喉嚨裏咳出一口血來,望著地上殷紅的血絲,白衣劍卿突然想到,自從遇到白大官人之後,他受傷竟然成了家常便飯一般,這十年裏受傷的次數,竟還不如這幾個月多。白衣劍卿勉強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床力,盤膝坐好,運起內力,療傷的同時,也盡力恢複體力,他有預感,也許不久之後,又是一場惡戰,他的左手始終用不上力,對敵時太吃虧了,若非如此,他又怎會護不住東籬,害東籬喪命於此。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白衣劍卿運功到最緊要關頭的時候,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了,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向白衣劍卿靠近,一指說向白衣劍卿的氣海,眼看就要破了白衣劍卿武功,驀地白衣劍卿的右掌一翻,緊緊鉗住了這隻手。來人大驚,正要反擊,卻被白衣劍卿在脈門上重重一壓,頓時半個身體都麻痹了,動彈不得。“你、你使詐!”白衣劍卿緩緩睜開眼,麵上掛著微笑,道:“老人家,想不到你還有一身好武功,窮鄉僻壤,也藏龍臥虎啊。”來人竟然是客棧老頭兒,隻見他挺直了腰板,看起來平白高了一個頭,眼睛四下亂轉,不知在轉著什麽歪主意。“哼,想不到你一個受了傷的人,居然還有如此心計,老夫自認為做得手腳幹淨,你又是如何看出不對,又如何知道老夫會來殺你。”“你做得確實幹淨,我什麽也沒看出來。”白衣劍卿隻是微笑,這張與生俱來的笑麵,此時竟然顯得高深莫測,“隻是我近日連連遇襲,自然要多加小心,原本並非防你,卻是你自己送上門來了,倒也省了我不少力氣。”“原來如此,倒是老夫疏忽了。”客棧老頭兒突然一聲陰笑,張口吐出一顆果核,白衣劍卿雖然早有提防,卻也不料攻擊竟是從對方口裏而來,一時無計,隻能鬆開了客棧老頭兒的脈門,同時上身後仰,避過了這顆果核。果核幾乎緊貼著白衣劍卿的麵門飛過,一根插在果核中間隻微微露出針頭的銀針在白衣劍卿的眼裏閃著寒光,白衣劍卿眼神一凝,一掌拍向客棧老頭兒,卻已晚了一步,客棧老頭兒此時已經退至門口。“花妖娘,原來是你!”白衣劍卿冷喝一聲,卻沒有追過去。客棧老頭兒發出了咯咯地笑,聲音已由男子變成女子,伸手在臉上一掀,撕下一張人皮麵具來,露出了如花嬌顏,果然是花妖娘。“白衣劍卿,我扮得不像麽?你怎麽認出我來?”花妖娘竟是半說也不怕,晃了晃手中的人皮麵具,“這張皮可是從那老頭兒臉上剝下來的,不應該有破綻啊。”白衣劍卿臉上微微抽動,她竟剝人麵皮,這女人當真是心如蛇蠍。“除了你,我想不出還有誰身上的味道如此騷臭。”一句話,將花妖娘氣得臉色發青,眼珠兒一轉,卻嬌笑起來,飛過一個媚眼,嬌嗔道:“白衣劍卿,你不是要殺我嗎?過來呀,為什麽站在那裏動也不動,你不過來,怎麽殺我,嗯?”這最後一聲尾音,被她拖得纏綿之極。白衣劍卿卻麵不變色,仍舊是一張笑麵,隻是眼角微微上挑,流露出幾分風流不羈,舉步上前,就連聲音也突然變得極為溫柔,對花妖娘道:“我怎麽舍得殺你,想我白衣劍卿見過女子無數,卻無人能有你一半風騷,若花姑娘不棄,在下願自薦為入幕之賓,你我共效於飛,豈不快哉。”花妖娘見他居然真的過來了,麵上笑得更歡,腳下卻不著痕跡地退了兩步,道:“喲,狠心的男人啊,剛才還要打要殺,嚇得人家小心肝兒跳個不停,這會兒又對人家好了,是真心還是假意,人家可猜不透哦。”“是真心還是假意,你來試一試不就知道了。”白衣劍卿麵上笑意更深,若是尋常女子見了,隻怕都要被他的風采所迷。即便花妖娘閱人無數,此時也不禁呆了呆,旋即故作嬌羞道:“你這個男人,壞透了,我才不信你,我走了。”說著,她猛地閃身,如同一隻豔色蝴蝶飛出了客棧,卻仍有聲音隱約傳來,“壞男人,要找那幾個女人,到怪石林來,人家等你,不見不散。”白衣劍卿這時呼出一口氣,身體一晃,扶住了桌子,一縷血絲沿著唇角緩緩流下。花妖娘進來的時候,確實正是他運功到最要緊處,為了應變,他隻能強行把功力壓回丹田,如此一來,他的傷不僅沒好,反而更重了,若不是怕傷上加傷,他又豈能讓花妖娘從容離去。但是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花妖娘深知白衣劍卿厲害,連嚐試都不敢,又怎麽會錯過如此難得的機會,若是真動起手來,以她的狡變,未必殺不了白衣劍卿。然而這其中凶險,非當事人不能明了,外人卻是瞧不出來的,至少白大官人卻不知道這屋裏發生的事,他出去尋找失蹤的六女,沒有發現絲毫線索,不得不回客棧來,卻正見花妖娘出來,當時便是一怔,一時也不及多想,隻覺可疑,立時便追蹤上去。這一追,直追入了怪石林,白大官人一閃神,竟不見了花妖娘,他這才停下腳步,狐疑地打量四周,把花妖娘、客棧和白衣劍卿連起來一想,越發地懷疑起來。花妖娘為什麽會從客棧裏出來?白衣劍卿發現她沒有?如果有,為什麽沒有攔下她?如果沒有……不可能沒有,白衣劍卿的武功比花妖娘高出許多,怎麽可能沒有發現花妖娘的行跡。難道這其中……月兒她們的失蹤真的跟白衣劍卿沒有關係嗎?原本已經有些相信白衣劍卿,可是因為花妖娘的出現,白大官人又開始懷疑起來。就在他思來想去,焦躁不安的時候,一股勁風從背後偷襲而來,白大官人吃了一驚,連忙往左側縱身而去,這股偷襲的勁風從他身邊刮過,帶著一股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