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赤宮臉色一變,神色間湧上了一抹狂怒,為什麽不救饒,為什麽不辯解,為什麽……為什麽……“你想死……沒那麽便宜……”他拂袖而去,桌上的酒壇被他離去的勁風帶起,摔落到地上,剎時間,滿屋飄香。白衣劍卿微微失望地撐坐起身體,走下床撿起地上的酒壇碎片,壇底仍然殘留著一口酒,他仰頭倒入口中,突然狂笑起來。“三年一夢難回首,不如貪得一回醉……白衣劍卿,你醉了……還是醒了……哈哈哈……”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什麽,在誰都沒有察覺的時候。鳳花重死在白赤宮懷裏的那一刻,他的心裏一陣悲傷,濃重的悲傷感覺讓他拚命想找什麽東西來發泄,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白衣劍卿,然而當他來到東華閣看到白衣劍卿因為內力耗盡而陷入昏迷時,他竟然突然感到了一陣心虛。躺在床上的白衣劍卿,幾乎感覺不到呼吸,他甚至以為眼前這個消瘦枯犒的男子,已經死掉了。白赤宮站在床邊,用自己的內力將白衣劍卿的生機護住,等他發現自己居然在救這個男人時,白衣劍卿的呼吸已經漸漸平穩。白赤宮被自己的行為嚇得落荒而逃,他一直把煉丹的失敗歸咎於白衣劍卿沒有盡力,恨不能殺了他,現在他居然在救他。這其中的原因他不願細想,鳳花重出殯後,他決定要親手殺了白衣劍卿,也算是為鳳花重報仇,去之前,他喝了大量的酒,喝到最後,他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但是,他依然沒有能殺了白衣劍卿。自那一天沒有下手殺了白衣劍卿之後,白赤宮就再也沒去東華閣,除了派白安每天送食物過去,他仿佛已經遺忘了白家莊還有這個人,不提不問不想不看。已經兩次了,他都沒能下手殺了這個讓他戴了綠帽、又害他煉丹失敗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恨這個男人,下意識的,他選擇了逃避。第48章鳳花重生下的是個男孩兒,他十分寶貝,起了一個很優雅的名字:白月痕。出生的那一夜,天上月兒彎彎,這孩子生即喪母,人生已是一憾,顧名月痕。滿月的時候,白赤宮遍邀江湖各派中人,在白家莊擺了一場三日三夜的酒宴,他穿了一身喜慶的紅袍,這大俗的顏色卻是極襯他,抱著孩子坐在主席上與一幹江湖中人談笑風生,顧盼之間,風采煥然,一雙桃花眼中波光魅影,迷倒了不知多少女子,就是少年男子,也有不少看呆了的,聯想起白赤宮還有一個大名鼎鼎的男妾,一個個都低下了頭不敢再看。然而,卻有一個膽子大的,整個酒宴中,他一雙眼睛就沒離開過白赤宮,如此明目張堂的注視,自然落入了白赤宮的眼裏。落花劍客的孫子趙明思,比他小五歲,小時候被他騎在身上狠揍過一頓,哭著找流水劍客哭訴,害他被外公罰跪了一天,那以後趙明思就跟著落花劍客回去了,再也沒有見麵,想不如今竟然長得十分俊俏。他不著痕跡地拿起酒杯,對著那雙眼睛的主人邪魅一笑,飲盡杯中酒。趙明思的麵頰紅了,眼睛卻亮了,也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看上去斯文秀氣。白赤宮心裏冷冷地哼了一聲,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滿月酒宴過後,白赤宮把孩子交給杜寒煙撫養,他隻身離開了白家莊,沒過幾天,江湖上就傳出種種他的風流韻事,身邊總跟隨著一大票俊男美女,前呼後擁,但是很少有人能跟在他身邊超過三天,隻有趙明思,在他身邊足足待了兩個多月,最後驚動了落花劍客,親自趕到,把趙明思押了回去。白赤宮被落花劍客以長輩的身份教訓了一通,看在已故的外公流水劍客跟這個老人家是摯交的份上,白赤宮倒是一句沒有反駁,隻是搖著玉扇,臉上從頭到尾掛著迷人的微笑,弄得落花劍客到最後沒了說辭,隻得搖頭歎氣地帶著趙明思離去。白赤宮依舊花天酒地,看到不平事,也順手做一做,反而招來了更多少年男女的敬羨目光,紛紛效仿追捧。這些消息,自然很快傳回了白家莊,杜寒煙聽了之後冷笑不已,時不時就跑去對白衣劍卿講,期望能狠狠地打擊到他,然而白衣劍卿每次隻是靜靜地望著她,眼中一片死寂,無愛也無恨。李九月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她鬱結於心,身子虛弱,大多時候都躺在床上。杜寒煙對她的照顧極為細心,怕她想不開尋了短見,讓丫環綠玉天天看著她,李九月看綠玉累得眼圈黑了一大塊,便對杜寒煙道:“你放心,我不會尋死……無論如何,我也要生下這個孩子……他是我愛的男人的……”她摸著自己的肚子,臉上煥發出平時沒有的光彩。杜寒煙看到她這個樣子,許久沒有說話,隻是把加了打胎藥的飯食,悄悄倒掉了。她怕,怕一旦失去這個孩子,李九月就真的會自尋短見。第49章李九月被關在碧水閣裏,神情越來越呆滯,說話也越也越少,時常望著東華閣的方向發呆,杜寒煙擔心她,經常跟她說話,她也沒有反應,隻有在提到白衣劍卿的時候,她才突然低聲哭泣。“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翻來覆去,隻不停地念著這一句話。杜寒煙氣急,抓著她的肩膀道:“表姐,你看著我……看著我,我對你不夠好嗎?為什麽你眼裏隻有那些該死的男人,白赤宮是個花心的混蛋,白衣劍卿又無恥下賤,你的眼睛都瞎了嗎?”李九月慘然一笑。“表妹,你對我的心思,我已經明白了,但那是不可能的,在我眼裏,你隻是我的表妹。”“為什麽……我比誰都更愛你,為了你,我給白赤宮當妾……你為什麽會愛上白衣劍卿,不就是因為他太癡……其實你愛的不是白衣劍卿,而是他對白赤宮的那份癡狂,同樣的感情,我也有呀……你要的,我全部能給你……”“不……不一樣……表妹,你的愛再深……有一樣你始終做不到,因為你……不是男人……”杜寒煙漸漸鬆了手,往後退了幾步,突然尖聲笑道:“李九月,你瘋了……白衣劍卿他就是男人了嗎?當著你的麵,他被白赤宮像女人一樣壓在身下,他哪裏還像一個男人,你竟然還告訴我,你更加愛他了,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瘋了?也許吧……”李九月摸著肚子,臉上漸漸又有了神采,“我生性柔弱,初見白赤宮的時候,驚為天人,那時候,我愛的是他的美貌,是他的甜言密語,直到遇見了白衣劍卿,我才知道,真正的男人,應該是像他這樣的,不愛的時候,可以在天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呼百諾,而愛上了,就會拋下一切,跟自己愛的人相守。這世上多少男人,自詡深情,可是有幾個能做到像他這樣的,我愛的,就是這樣的白衣劍卿。你以為他被白赤宮任意糟賤,就不是男人了嗎?不,正是因為他愛得太深,才委屈至此,這樣的白衣劍卿,隻會讓我更愛他,我隻恨……隻恨不能取代白赤宮在他心裏的位置……可是,我做不到的,我肚子裏的孩子一定能做到,隻要生下這個孩子,隻要他看到這個孩子,他一定會清醒過來,父子天性,血脈深情,當白衣劍卿的心裏有了這個孩子,他就一定能從對白赤宮的癡迷中擺脫出來……他天生就是一個風一樣男子,小小的東華閣,束縛不住他,這個孩子就是他的翅膀,一定會讓他……飛出白赤宮的牢籠……白衣折梅駕火影,側身天地一劍卿……”她的目光飄出窗戶,眼前仿佛出現一片綠色的草原,一匹毛色赤紅如焰的駿馬,飛馳遠去,馬背上,一襲白衣,迎風飄揚,天地消失了,世間隻剩下這個瀟灑如風的男子。“如果這個孩子不是他的呢……李九月,你的眼睛瞎了看不到嗎,你的耳朵聾了聽不到嗎,白衣劍卿,從來就沒有承認過你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杜寒煙大喊道。“他嘴上可以不認,但是心裏一定是認了的……這孩子就是他的,一定是,如果不是……我就死。”李九月堅定的神情,讓杜寒煙再也說不出話來,李九月瘋了,真的瘋了。白赤宮離開白家莊的消息,杜寒煙一直沒有告訴李九月,可是兩個月之後,李九月還是知道了,因為她發現白安很久沒來找綠玉玩,白安不在莊裏,也就是白赤宮不在,因為白赤宮到哪裏去,都會帶著白安。“表妹,你放我去見一見他,求你了……”“不行,絕對不行。”“表妹,求你了,我隻想和他說一句話,一句就行……”“表姐,我不想你被白赤宮活活打死,這件事,絕對不行,有什麽話,我幫你帶過去。”明明心裏對白衣劍卿已經嫉恨得連牙都快咬碎,杜寒煙卻還是沒有辦法拒絕李九月的要求,隻要李九月淚眼迷蒙的看著她,她的心就又疼又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