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竟然自個兒起來了?回去回去,還沒洗漱呢,出來幹嘛。”又是一番折騰,尋壑清清爽爽出來,沈越揭開碗蓋,尋壑就要往飯裏拌蝦醬,被沈越止住:“別!”尋壑疑惑。沈越解釋道:“這是今年洞庭湖的新米,叫‘香滿樓’,我剛剛嚐了,確實比一般米飯要香,你試試。”尋壑挑了一小撮抿進嘴裏。“是吧!”尋壑點點頭。沈越太熟悉尋壑舉止,一眼看破:“不滿意?”尋壑略加斟酌,如實道:“米確實不錯,可還是少了點兒……”“少了什麽?”尋壑思索些時,仍是找不到措辭,隻得笑道:“我五穀不分,不知道怎麽說。”沈越倒是耐心,換了個問法:“你既然不覺得這米頂好,想必是吃過更好的。想得起來嗎,在哪兒吃的?”“嗬嗬,不怕爺笑話,就是頭次去織造局那時,在鄉野農家吃的那頓米飯。”“啊?”沈越果然驚訝,“怎麽會,在那種地方……”尋壑忙岔開話題:“這洞庭新米已經很好吃了,爺別計較啦,我隨口說說而已。”聞言,沈越才端起碗筷用餐。躊躇好一會兒,尋壑終於發問:“爺……你是不是哪兒不方便,這幾天都站著吃飯?”“沒事,就是發現站著吃舒服點。”“那我也站著。”話畢尋壑也站了起來。“別,你坐回去。”二人推搡著僵持了一會兒,尋壑突然頓住,問道:“爺,其實那晚我上的……是你對吧?”沈越目瞪口呆。尋壑反倒鎮定下來,放了碗筷,也搶過沈越的飯碗,將人推搡回臥房。沈越倒在榻上,尋壑二話不說開始扒拉他褲子。“你幹嘛!”沈越欲要反抗,尋壑罕見強勢,竟將沈越的手打開,斥責道:“我看看!”沈越隻得乖乖趴著,臀間清晰可感尋壑鼻息,好一會兒仍不聞尋壑動靜,沈越轉過身子,恰巧尋壑支起身子,二人對視上,尋壑眼圈泛紅,嗓音些許發顫:“前天你還逞強跟著楚將軍往外跑……沈越,你知不知道,館裏每年有多少小倌死於後|庭發炎!”尋壑定了定神,冷淡道:“在這兒趴著別動。”尋壑從未發火,但多年相處,讓沈越知道,尋壑已經生氣了。非常氣。約摸過了一刻鍾,尋壑才回來,沈越果真紋絲不動。二人依舊沉默,尋壑麻利卻不失溫柔,給沈越細細塗上膏藥。期間沈越額際冒汗,可始終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直到尋壑往裏塞入丸藥的時候,沈越猝不及防,猛地彈跳起來縮退到床角。“沒……沒事,你繼續弄……”沈越喘著粗氣爬回原位。尋壑語氣軟下來:“很痛吧,你再忍忍,這藥消腫止痛有奇效。”“沒事,你盡管弄。嘶……”“好了。”尋壑一聲令下,沈越如獲大釋,伸手就要抽過褲子,卻被尋壑按住:“這幾天別穿褲子了……”“什嘛!”“怕布料磨著傷口,這幾天你老實躺著吧。”沈越突然想起什麽,著急道:“現在幾時了,你快去官府吧,別耽誤了。”尋壑替沈越掖掖被角,安慰道:“出了這麽大事,我還能安心去官府麽。剛剛下山拿藥時和程隱說了,讓他回衙門說一聲,我今日告假。”沈越撐起起身子,兩眼放光:“真的!?”可旋即又耷拉下來。尋壑忙問:“怎麽?”沈越複又側身躺下,看著尋壑,說道:“下月不是我生日麽,我沒有其他念想,就想那**請個假,我們好好待一天。但你今天休了假,這個心願就不能圓滿了。”尋壑聽了莫名心酸,自忖南下以來,每日為公事奔波,雖然沒有交代,但仙眠渡而今井井有條,沈越的功勞肯定不少。“不要緊,生辰一年就一回,那天我一定在家。”沈越笑笑:“如果到時候很忙,也不勉強,你有這份心意已經夠了。”說著探出手牽著尋壑,嘖嘖嫌棄,“大夏天的,手還跟冰塊兒似的。既然不去衙門,幹脆陪我躺躺吧。”尋壑依言躺下,沈越繼續絮叨,“我頭一回兒經曆這個,又看不清傷勢,隻當疼幾天就過去了,沒想到這麽嚴重,你不要生氣了,好嗎?”尋壑歎氣:“那你這幾日好好養傷,我才能放心一些。”“好。”沈越又湊近一些,溫聲道,“沒想到這事兒這麽痛……我突然好奇,你當年那麽小,得多堅強才熬過來啊。”沙鷗說的沒錯,此前沒有哪一天尋壑不是在重重磨難中挺過來,而今自己還能與活生生的他共枕,實屬奇跡了。豈料尋壑一聽沈越提起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就悶悶地不說話。沈越也沉浸在自己思緒中,待察覺情形不對,不由慌了:“六年前逼走你時說的那些,都是氣頭上的話,我對你沒有半分蔑視的意思。傷害不可挽回,道歉也無濟於事,如果你不喜歡被人提起那段過去,今後我緘口就是了。”“沈爺客氣了,不要緊的。”可沈越再清楚不過,尋壑從來都委曲求全,他說‘不要緊’,並非真沒往心裏去。沈越權衡利弊,最終決定直麵:“其實這樣也挺好……”尋壑注意力果然被轉移開來,追問:“什麽挺好?”沈越順勢握緊了尋壑手掌,溫聲說:“我出身世家,自幼錦衣玉食,對於民間疾苦,我難以感同身受。而後落難那幾年,把人間苦難幾乎體驗了一遭,對世情、對人情的理解,透徹多了。所以啊,疼痛並非壞事。就像這次被你**,痛是一方麵,可卻也讓我豁然明白,當年的你有多麽堅強。”尋壑突然覺得兩眼發酸,側過身子回抱住沈越。沈越適時沉默,掌心撫上尋壑後背,一下一下輕拍著。良久,尋壑才哽咽道:“沈爺想聽江燾的故事嗎?”想!終於逮著機會了解尋壑那段諱莫如深的過去,沈越暗喜,但話音出口仍然滿腔溫存:“你要願意就說吧,我聽著。”“我十二歲開始在蓬門接客,那時我倔,不肯屈服。鴇頭為了壓製我,專門給我安排難伺候的恩客。一段時間下來,我渾身沒有哪處不帶傷的。有次遇到一個客人,專愛點了煙花棒往人身上捅,我怕痛,一直閃躲,弄得客人不高興了,結束後鴇頭使人狠狠打了我一頓,第二天把我綁了繼續伺候這人。那個晚上,我都堅信自己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可老天不想收我……鴇頭叫人給我草草上藥,晚上繼續接客。那個客人再次點我,我怕了,大哭不止。就在這時,江燾出現了,他出高價,買了我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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