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齋無奈:“我沒有討厭你。隻是你我不是同類人,這裏蓬門牖戶,有損你大少爺威風。”“你錯了。我和你一樣沒有父親,出生以來就和生母相依為命,家裏那位隻是我義父,對我雖然關照,可確實不是我父親,所以,我跟你是同一類人,你的難處,我都懂。”沈越:“……”尋壑:“!!!”見沈越形容鎮定,尋壑湊近了質問:“沈越你告訴我,這少年和重陽有什麽淵源,為了他重陽竟當麵撇清和我的關係!”“我隻是猜啊,”沈越賣了個關子,見尋壑抓耳撓腮了,才悠然揭秘,“我兒喜歡男孩。”“!!!”尋壑猛地撐起身子要爬起來,可惜踩滑一塊瓦,若非沈越揪著,差點兒摔下去。不過到底弄出了動靜,沈越忙躺倒拿身體堵住屋頂缺口。屋內倆小孩雙雙看向房頂,許久不見其他動靜,勉齋便對重陽解釋:“附近野貓多,沒事的。”沈越鬆一口氣,起身拉著尋壑趴回原處,低聲斥道:“你瘋啦,作什麽突然跳起來?!”尋壑眉頭仍舊擰緊了,憂心忡忡地說:“你不著急?不下去勸勸?!”沈越不屑道:“勸什麽?我一句玩笑而已,足以惹你這麽大反應?!再說,現在重陽不過找要好的同窗會會,你就杯弓蛇影恨不得當麵拆散,叫他今後怎麽做人!”沈越說得不無道理,尋壑被噎住,久久才接上話:“你清楚的,斷袖之路不好走,可以的話,我希望重陽是個正常的男孩兒。”沈越隻捕捉到重點:“你的意思是我倆在一起就不正常了?!屬豬還真讓你長了顆豬腦袋,要我解釋多少遍你才明白……”沈越還沒罵完,就被尋壑一把捂死了嘴。重陽咬一口米糕,含糊著說:“勉齋哥哥,我好像聽到附近有人在吵架。”“我家隔音不好,鄰裏吵架都聽得到,讓你見笑了。”“不是,我是覺得剛剛吵架的聽著像我大伯跟丘叔?”勉齋趁勢遊說:“瞧瞧,大人才離開一會兒你就想家了,快回去吧,把這些東西也一並帶回去。”重陽把米糕往往包裹裏一扔,前傾身子一把摟住少年脖頸,鬧騰道:“不嘛不嘛,我這次季考能考第二,全賴勉齋哥哥你的輔導。我帶的這些東西也是為了感謝你,這是你應得的,盡管收下吧。”沈越:“……”尋壑:“……”“得得得,你快放手,我不趕你走就是了!”“那還差不多。勉齋哥哥,今兒上元節,可惜帶不了元宵,不過我買了糯米粑粑,你嚐嚐,跟元宵一個味道,就當吃過元宵了吧,但願明年咱倆還是團團圓圓。”沈越:“???”這麽快就定終身??尋壑:“!!!”傻兒子你不可以!!“勉齋,是有人來了麽?”室內突然響起一婦人嗓音。少年連忙站起,朝內室走去:“娘親,你醒了?”不一會兒,隻見勉齋推出一輛輪椅,車上坐著一婦人。婦人麵容雖憔悴,可仍能看出五官輪廓之秀麗,難怪灰頭土臉也掩蓋不了勉齋容貌的清俊。這婦人原本蔫蔫的,可一見重陽,雙眸頓時光亮起來:“哎喲!小重陽來了!勉齋你怎麽不告訴我一聲。”“阿姨好!”重陽即刻化身小甜甜,不但開口問候,還即刻上前,幫勉齋推輪椅。勉齋被訓斥,於是解釋道:“我想著娘親在休息,就沒敢打擾。”“什麽打擾不打擾的,瞧你這話,我一見重陽啊,這渾身病痛就減輕大半!重陽,難得你不嫌棄,願意和我這臭脾氣兒子交朋友。可惜啊,阿姨拿不出什麽感謝你。”重陽給婦人遞上茶水,安慰說:“阿姨,不敢瞞您,重陽確實有一事相求,希望阿姨答應。”婦人甚是驚奇,忙問:“快說說,隻要阿姨力所能及,必定滿足你!”屋頂倆人看到此處,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裏讀出‘這樣的沈重陽你認識麽’的信號。沈越湊近了戲謔:“嗬嗬,還有臉說我,你敢說臭小子這番行事風格不是你教的!”尋壑百口莫辯:“像是像,可我發誓,我隻教過他待人以禮,但從沒教他收買人心。”正當尋壑愁眉不展時,沈越哧笑一記,兀自道:“虎父無犬子,不愧是親生兒,小小年紀就知道追媳婦兒要趁早了,哎,我要早點明朗,說不定你就不用受那麽多罪了。”沈越突然好奇,當年抱起嬰兒尋壑時,如果蠻橫一點將他擄走,二人會不會在青蔥歲月就認定彼此?尋壑會不會就能免受那些災禍,二人幸福恩愛並相攜至今?可惜沒有如果。就在重陽開口提要求時,房門‘咯吱’一聲被推開。屋內三人,連同房頂二人,齊齊看向門口。尋壑震驚得張大了嘴——進來的人,竟是章主簿。沈越也有些許疑惑,跟尋壑對視一眼,繼續窺視。少年勉齋複又重現方才和一幫男孩兒對峙時的冷峻神色,戒備地看向章主簿,並質問:“你來幹什麽?”“我兒,不得無禮,快見過你父親!”尋壑沈越雙雙睜大了眼。勉齋雖一臉不願,可終究母命難違,軟了腰背,朝章主簿行禮。尋壑對沈越耳語道:“我想起來了!這是章主簿的一段往事。章主簿考功名那時,曾和一名叫‘柳兒’的青樓女子好了些時日,柳兒有身孕時,恰逢章主簿進京會試。後來章主簿高中,蒙趙監工牽線,娶了現任正房夫人。然而,柳兒癡心一片,為了保住章主簿血脈,拚死逃出妓館,幾經波折,誕下胎兒,也見到了章主簿,可結果……章主簿正室厲害的很,不讓柳兒邁進家裏半步。之前我也隻是聽說,不想今日撞見,哎,自古情深最傷深。”沈越攬過尋壑,將他抱緊,安慰道:“那是他們,不是你,別多想。”章主簿似乎也不想多待,丟下一包銀子草草交代兩句保重就走人了。勉齋撿起銀子就要砸出門外,卻被母親柳兒嗬斥住:“章勉齋!丟了銀子,咱們娘倆喝西北風去?!”勉齋心性再傲,生存麵前,還是不得不低頭,強壓怒氣將那一小包銀兩收進牆角矮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