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嵐道:“為臣街上見到過她幾次,扮著男裝混若無事的閑逛遊玩。皇後母儀天下,自然要找身家清白的女子,出了這樣的傳言,不管真假,那女人都不配為後。”江懷安靜聽完,什麽情緒都沒有。倘若真如井嵐所說,那吳雪嫣想必應該走出往日陰影了,兩人雖然婚事不成,幼時情份卻是在的,如今……算了,有緣無份罷。隻是為何真相被隱瞞了整整一年卻在他大婚前夕突然走露了消息?如此看來,吳雪嫣去年出事便是有人故意從中作梗,此次又是,目的便是要他大婚不成,對方到底是誰……“此事既已作罷,皇上大可不必再憂心煩惱,眼下隻要養好身體。”杜英在外麵小心翼翼稟報:“皇上,安王、信王兩位門外求見。”是他兩個哥哥江銘跟江誠,江懷柔在井嵐幫助下勉強坐直身體,微微頷首,“請他們進來。”第22章 羊入虎口井嵐原本打算守在榻前,對上江懷柔的目光才恍然醒悟自己已非昔日身份,一時心中五味俱全,主動請退了出去。稍後江銘、江誠兩兄弟並肩而入,雖然素知他這弟弟長相不錯,如今再見卻俱是一怔。隻見江懷柔側身而臥,散發如瀑布繞在枕邊,五官清淡脫俗宛如新雨過後的江南,溫和道:“兩位皇兄怎麽得空來了?”安王江誠將手裏東西呈過去,“這給皇上的。”竟是個紅色錦囊,江懷柔打開後,從中抽出一縷染血的發絲,詫異道:“這是?”“這是你皇姐的……”話未說完被老大江銘冷著一張俊臉嗬斥住,“胡鬧!皇上尚未痊愈,你又拿這東西出來做什麽,還不快點收回?”江誠尷尬的去討,卻被江懷柔抓住避開,“不,皇姐的東西,朕要留著。”“人既然死了,皇上也不要……”江銘又橫他一眼,冷冰冰道:“你給我閉嘴!”江懷柔卻不在意,“無妨,二皇兄沒有惡意朕知道,兩位皇兄肯來看我便已經很高興了。”江誠無所謂的衝江銘聳肩,“臣得知皇上平安脫險很是開心,所以今天特地前來辭行。”“辭行?”“是,此番未經傳召私自回京已然有罪,不敢再於此逗留。更何況……臣已經習慣了邊疆的風沙孤城,如今處處受拘束,渾身都覺不自在。”他這位二皇兄,平日隻是脾氣火爆肆無忌憚,為人卻是直爽心眼甚少。此番歸京必是受了其母顏妃,也便是如今的仁惠太後唆使。江懷柔拉起他的手,道:“皇兄說哪裏話,你肯回來我正是求之不得又怎麽敢怪罪,回京路途艱險跋涉,不多呆些時日朕怎麽省得放你走。”江誠一向待他嚴厲,欲收回手看他珠眸閃動卻勉強忍耐了下來,正色道:“如今江寧時局不穩,夏侯敏之餘孽仍在蠢蠢欲動,皇上暫無心腹之將相可用,臣如何能棄社稷安危於不顧在京中獨自享樂?更何況眼下大皇兄也已返京,有他在,白輝容想必也不敢如何囂張,我好歹也能走的安心。”江銘亦道:“留在京中也沒什麽用途,皇上便任放他去吧。”江懷柔歎息,“既然如此……朕就不再強留了,皇兄在外要千萬保重。”“臣遵命。”江誠一臉興奮退了出去,走到珠簾前卻側身對杜英說:“我回來替皇上帶了隻小玩意兒,在外麵讓人拿給你。先好好照顧著,待皇上病大好時再拿給他玩。”此言讓江懷柔胸口激起一股暖流,忙給江銘賜座。江銘坐下後道:“近年臣不在京中,卻也略聞聿親王之事。他一直假借生病之由不肯上朝,而朝中多數官員則多與其勢力苟合結交,據報他生辰之時各地官員獻禮累計達十餘萬兩,為臣想知道皇上如何看待此人?”未曾想到他會問的如此直接幹脆,江懷柔慢慢道:“依朕看麽,輝容他雖然有些自視甚高,卻沒有什麽惡意……應該不會對我月華江山造成什麽隱患吧?”江銘繃著臉深深看他一眼,“有句話臣知不當說卻不得不說,身為皇上應以朝中大局為重,不應拘泥於一己私情。更何況依相貌而言,他白輝容至多算是中上之姿。為臣不反對皇上喜好男風招惹朝中官員,但是唯獨此人,皇上應該敬而遠之。”他將話說的如此明白,江懷柔倒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喃喃低語道:“可是朕……隻想招惹他。”江銘神情肅然,沉默良久同他閑聊了幾句後退下。這時江懷柔還不知道,他這麵冷心熱的大皇兄日後竟會做出些讓他哭笑不得的事情。約摸休息了十日,江懷柔身體已慢慢康複,杜英便將江誠送來的禮物呈上來,竟是一隻體態雄壯的蒼鷹。此鷹尚未被馴化,裝在籠中約兩尺來高,毛色烏漆油亮,眼神犀利如刀,雙掌抓住鐵籠拍著巨翅怒飛發出尖厲的鳴叫,比起皇家狩獵場圈養的更顯幾分猖狂不馴。杜英見江懷柔眼睛發亮,連忙勸道:“不知安王怎麽想起送來送個,奴才看此物凶猛頑劣,實在不適合供皇上賞玩,不如讓人放出宮去,改日讓人獻些黃鸝鸚鵡之類,如何?”“不,朕就喜歡這隻。”江懷柔湊近了些看,一不溜神衣袖竟被這猛禽利爪扯了進去。隻是一眼眨功夫,杜英還來不及上前,便聽江懷柔一聲悶哼,手腕竟被伸探出來的鷹喙狠狠啄得一片血肉模糊。杜英尖叫,“來人,快來人,速請太醫來!皇上,皇上……還愣著做什麽,快快將這畜生拎出去!”江懷柔抓著手腕,全然不顧鮮紅的血如溪水一般從指縫往外滲,卻是一臉笑意道:“別,放在那裏,誰都不準動!”杜英急的團團轉,稍後太醫到來包紮安穩依舊心存餘悸,“皇上這手可有大礙?”太醫拭著額頭冷汗道:“好在處理的及時,不然……皇上切忌此手不可碰水,待會兒下臣去開些方子給禦膳房,讓他們多在食物上費些功夫,想必十天半月便可痊愈。”江懷柔雙眼隻盯著鐵籠看,太醫叮囑全然不放心上,待他講完才反應過來,“知道了,退下吧。”杜英送太醫出去,轉回來驚道:“皇上,您怎麽還對這不知好歹的東西上心呢!”“我就喜歡它這性子,去備條結實的繩索、一雙厚牛皮手套、幾塊生鐵。”杜英焦急萬分道:“皇上……這種事您交給小的辦就好,何必動用萬金之軀?”“你不知道,”江懷柔咬了咬緊手上繃帶,狡黠和憎恨從他眼中一閃而過,“有些事一定要自己做。”就像他的皇姐,明明隻用一道詔書,月華便有成百上千的人去替她出征,最終卻選擇了身先士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