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柔興趣缺缺道:“我現在感覺沒意思了,哪兒都不想去。”紀寧扁扁嘴,悶悶不樂的走開。中秋節過後,邊城有戰報送回來,還有南燭寫給江懷柔的書信一封,一根手指那麽厚,好像還夾了一根漂亮的野雞毛,據江懷柔說是他親自撥下來的。信裏寫什麽內容紀寧不知道,他隻看到江懷柔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而且臉上笑容明顯比往常多了。對於江懷柔的轉變,紀寧隱隱覺得有些擔心。說不出為什麽,當一人輕易被另一個人牽著情緒走的時候,在他看來絕非什麽好事,但他也知道自己沒有什麽資格去插足提醒。二月中旬時,陽光漸漸暖和起來,江懷柔也像度過了冬眠期開始複蘇,性子漸漸活潑起來。紀寧看著他神彩奕奕的眼睛,又開始慶幸自己先前擔憂好像是多餘的。江懷柔那條小蛇受了刺激一樣瘋狂成長,幾乎隔天就長出兩指長,三五日就蛻皮一次,顏色由綠變紅又變白變黃,就連江懷柔也開始記不得它最初的樣子。小小錦囊早已容納不它的身體,江懷柔特意在房間放了個竹簍,偶爾還會讓人拿些活魚蝦之類的來喂。三月樹梢枝頭已經開始冒出嫩芽,戰報傳回來瑤蘭已經上繳降書,南燭不日將搬師回朝。瑤蘭與夜池國力懸殊甚大,這結果本在江懷柔意料之中。不過這仗要讓別人去打,說不定要拖個一年半載的,南燭說三個月就三個月,竟然不多不少著實讓人另眼相看。這期間,江懷柔接觸了不少夜池機密情報,他甚至拿到了一冊在月華的奸細名單,還有南燭派人布置下的關係網。當這些東西初次擺到臉前時,江懷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邊震驚夜池對月華朝野內外的了如之掌,一邊為南燭縝密計劃部署感到擔憂恐懼。月華比起瑤蘭境遇略勝一籌,不過也隻有一籌而已。如今南燭大陸幾乎已得了四分之三,如果聯合起這些兵力圍攻月華,莫說是三個月,怕是一個月都支撐不了。雖然離開了故土,可他體內卻永遠流著夜池的血,那份深切眷戀,一輩子都無法改變。他喜歡南燭,可是如果有一天夜池拿月華開刀,他縱使手無縛雞之力,也會奔赴回去與月華共存亡。個人感情跟國土榮辱,他分得清。於是,江懷柔雀躍期待的心情又在悄無聲息中沉寂了下去,他開始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痛苦矛盾之中。不過這種困擾並未持續多久,因為南燭馬上就要回來了。三月十五日,夜池京城萬人空巷,夾道歡迎他們的帝王凱旋而歸。江懷柔沒有前去接南燭,因為目前身份將他淩駕於一種無比尷尬的境地。更何況前去的女人跟官員已經夠多了,還以並不十分待見男人的太後為首。然而消息很快傳來,南燭竟然拒絕接見任何人,把所有人前去的人都大大失望了一把。江懷柔猜不出他這次又在玩什麽把戲,直到禦輦一路浩浩蕩蕩抬到永樂宮。束青興奮的替他更完衣服,“公子,皇上就在咱們宮門口,快點出去迎駕吧。”不見太後,不見百官,竟然一直趕到永樂宮,這行為著實讓人匪夷所思了些。江懷柔不由低聲自語,“他這次究竟在玩什麽把戲?”江懷柔走出去,看到明黃耀眼的禦輦旁立著一名神色肅穆的青年男子。江懷柔識得他,此人就是當年前往月華求親的使者李瑞,也是將他擄入夜池皇宮的人。李瑞對他十分恭敬,口上尊稱江大人,行的卻是君王大禮。想起那時的麻袋待遇,江懷柔就從心裏感到不痛快,道:“起來吧!”禦輦中一片安靜,四周被絲綢包裹的密不透風,江懷柔沉默了會兒,上前掀開帷幔,立刻又鬆開後退兩步,臉色紅白交夾了一陣後瞪著李瑞冷聲道:“皇上太困已經睡著了,把禦輦抬進去,李將軍請!”李瑞神色麵色不改的提刀跟入。待禦輦抬進去後,江懷柔把閑雜人員全部都退出宮外,隻留李瑞一人。江懷柔再次拉開帷幔,露出空空如也的坐墊,上麵隻擺放了一個圓盒子,哪裏有半個人影?他生氣道:“李將軍能否告知在下這是怎麽回事?”李瑞登時跪地,聲音這才失隱隱失控,“屬下該死,未能保護好皇上,請大人責罰!”江懷柔一愣,“你什麽意思?”李瑞更咽,“皇上他……”江懷柔急道:“他怎樣你倒是說啊!”他不是不死之身麽,難道還會出什麽意外?李瑞哽咽道:“皇上他……失蹤了。”江懷柔陡然撥高聲音,“失蹤?他怎麽會失蹤!他在玩什麽把戲?”“不,大人請容稟……在回京的途中,皇上坐在馬車上休息,屬下跟在一旁寸步不離,連眼睛都未曾眨過一下,可是皇上他……他就這麽神秘的馬車上失蹤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屬下不敢!屬下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謊言,當時馬車前後左右跟的都有士兵,不可能皇上離開沒人看到,可是這樣的事情當真發生了……”江懷柔注視著李瑞的神情很久,才道:“此事當真?”李瑞道:“如果有虛一句言屬下甘願受死!隻因此事太過離奇,屬下若非親眼所見也是不敢相信,所以隻有大膽連太後跟諸位娘娘一起瞞過,直接來大人宮中稟告起因始末。”江懷柔這才信了他的話,臉色煞白的指著禦輦中的盒子道:“那是什麽東西?”“皇上特意帶給公子的冰蓮……一路上怕融化了,一直隨身攜帶用內力護著。也正是如此,屬下才認為皇上不可能在快到京城時拋下盒子離開,除非遭遇了什麽不測……”“住口!”江懷柔擺手讓他停止,小心翼翼取出盒子打開,隻見裏麵積了大半盒水,隻浮一些細小殘冰,冰蓮花的形狀早看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