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燁便包的像粽子一樣的躺在床上,問他今日為何如此出風頭,明明可以直接到州衙亮明了身份理所當然的提了囚車救人,為何要黑巾覆了麵行此危險之事。墨逸軒笑,“因為我喜歡。”秦燁顫抖著手指,“若你能早一點,我就能早點出來!”“昨晚是你叫我走的,還以死相逼。”墨逸軒涼悠悠提醒。“那是因為你不走會死!”秦燁想起昨夜那種如果進了就再出不去的機關,後怕的冷汗直流。“所以我走了。”再說他還有幾個人證,是要近午時才能到的。墨逸軒視線投到窗外,有一株梅,含苞待放,令人愉悅的很。也就是在這時,一隻灰白的鴿子落到了窗台,咕咕叫了幾聲。墨逸軒走過去,心想不知道墨影又要拿什麽小事煩他,龍衍他……可惦記著他?現下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他可以去尋他,微笑跟他說一句抱歉,或者假惺惺祝他有了頭一個妃子願早生貴子,或者幹脆開他玩笑問一句,前些日情人的約定,還算不算數?心裏有淡淡的澀。不管怎麽說,喜歡姑娘,才是正確的。哪知看到了密信內容,他瞬間瞳孔放大六神無主,像晴天裏遭了一遍雷劈般意識全無,連手上的茶杯落了地也不曉得。信上隻七個字:言遇刺,傷重,命危。那字是墨影寫的,有點歪扭墨跡暈開的樣子,非常真實的表達了他下筆時心神不穩手指顫抖的情形……墨逸軒瞪著那幾個字,手指泛白唇間幾乎咬出血來。龍衍他……受了重傷……要死了……如若昨夜,昨夜他…… 愛我你就親親我 顧不得拍拍身上的茶漬,顧不得看秦燁一眼,墨逸軒直接施輕功躍出了窗子,到馬棚牽了馬,飛馳奔去,一刻都不能等。那時,江南落了小雨,細細密密,在河裏蕩出一圈一圈的漣漪,映著灰色的天空。從未有這樣一刻,墨逸軒這樣的急。從未有這樣一刻,墨逸軒這樣的怕。已不是一個丞相關乎自家君主煩惱若有萬一朝政該如何辦的焦,而是如果自己的生命中當真少了一個他,自己該怎麽辦。墨影雖對很多事情遲鈍,但從來不說慌,那幾個字也看的出來是在情況緊急的時候寫下,等到出一個結果,怕是幾個時辰以後,他等不了那麽久。所幸他們的距離並不遙遠,他要去見他。不管是生,還是……墨逸軒昨夜接了那個可能有情況的消息並沒太在意,他相信龍衍的本事,也猜的出龍衍大抵是希望他去的,消息多少會有些水分,所以他才故意了沒去。如若真的因為他沒去,龍衍死了……他絕不會原諒自己。細雨如織,墨逸軒一身天青衫子,馬踏春泥,在官道上疾行,仿若和這天地融為一體。他眸光專注,在如煙的雨霧中尋著路,隻願蒼天保佑,龍衍能過此一劫。如畫風景隨著他的身影疾速掠過,恍若以往消失的歲月。他想起十四歲,再見龍衍。年少的憧憬愛恨大都如浮雲飄散,可那一刻,他看到微微偏頭看著他笑的龍衍,那懶散不經意卻凝了溫柔的笑臉,記憶裏熟悉的模樣……他有些訝異,過了這麽些年,他居然認真的記著他的樣子,所有的美好,他都認真的記著。原來生命如此神奇,好些東西變了,比如相貌身材物是人非;好些東西也沒變,比如那一眼的熟悉和感覺。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很惱他為何一走走那麽久,半點音信也無,當真是忘了他?他猜他一定等著他驚訝,然後說驚喜說一句居然是你。他就偏不如他願,一步步走的很穩,盡管心跳的很快,行禮的動作卻半點破綻也無,微笑著說見過七殿下。之後便又是一番糾纏,他做了丞相,他做了皇上。他一向性子有些清冷,偏偏和他在一處時,常常生出別的情緒,有時愉悅有時煩惱,有時酸澀有時甘甜。卻是最受不了他在他耳邊懶洋洋暗啞又似認真的一句,小軒,我喜歡你。說是不喜歡也不確切,他隻不習慣聽到那一句時心裏像被羽毛拂過般說不出的感覺,很久聽不到時又會想,為什麽他不再說喜歡?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輔佐一個性子這麽差勁的君王。這個人會在夜裏踏著月色而來,敲開他的窗子像個紈絝一樣眨眼,說長夜漫漫朕來夜會佳人。這個人會親吻他的發,幽幽的望著他,說朕喜歡你;這個人會賴在他書房不走,央著他給畫一副有他也有他的扇麵;這個人會故意擺出接吻的姿勢卻不動,待他惱了走了後,潛進他的小院突然隔著窗子親吻他,月色融融。這個人會死皮賴臉的找一切機會觸碰他的身份,也會擺出像一個君王一樣高高在上的狂霸神色說:我是君你是臣,終此一生你都要追隨我,直到你死。這個人最懂他的性子,知道他喜歡刺激喜歡玩各種危險遊戲,好些事都折騰出大架式,所以在他前麵做了所有準備,就怕他有個萬一。這一切的一切,這個人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怎麽會不清楚?他知道,全部都知道。京城時他也遇了刺,但那時不一樣,他在他身邊,大概能預計到結果,也為了爭一時之氣,愣是沒用武功,害龍衍受了傷。他其實是心疼的,可生氣更多,一國之君,怎能如此胡鬧?終究還是不忍心,給他做了一碗小餛飩。當天夜裏,他被招進了宮,擔心那人是否真的傷重,哪知人家隻是好好端端趴在床上,小心翼翼的伏低做小,“小軒你生氣了?”他自然生氣,可他更慶幸,龍衍沒事。那夜很長,模糊睡著時,聽到他低聲一句一句喚他的名字,小軒小軒小軒,低柔又纏綿。他心裏有隱隱的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