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凳做好後,林浩峰挽著袖子往屋裏搬,孫大爺和耶律青要幫忙,統統被他攔了下來。 孫大爺是個實在人。林浩峰出的是高價錢,他就選了最好最沉的木料,再加上西北毒辣的日頭,幾趟下來,林浩峰已經是滿頭的汗。 看著屋子裏擺的整整齊齊的桌椅板凳,耶律青心裏一暖,扭頭見林浩峰正在桌邊喝水,於是上去拽拽他:“回去洗個澡吧,滿頭的汗,待會該著涼了。” 林浩峰一愣,旋即樂了:“哎!” “你笑什麽?”耶律青莫名其妙。 “你這麽賢惠,我開心麽。”林浩峰把臉湊到他跟前壞笑。 耶律青覺得有些無力,這人不是大俠麽,怎麽一逮到機會就占自己便宜。 兩人正在屋子裏說話,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響聲,林浩峰出了院子一看,扭頭衝跟出來的耶律青道:“沒事,是浩煬的信號彈,他出發了。” 耶律青淡淡嗯了一聲,扭頭想進屋子,被林浩峰一把抓住。 “浩煬他沒有反對我們,更沒怪你什麽。”林浩峰道:“你別在意這些。” 聽出他聲音裏的不安,耶律青點頭:“嗯,他是君子,我知道。” “他是君子,那我是什麽?”林浩峰湊到他耳邊。 “你是笨蛋。”耶律青抬腳踹他:“放著那麽多美女不要,反倒是天天纏著我一個大男人!” “你比村口的春花還好看!”林浩峰趁機調戲他。 “要死了你!”耶律青忍不住笑:“拿人家十幾歲的小姑娘跟我比,損不損!” “你本來就好看。”林浩峰挑眉,換上了認真的語氣:“你就不能試著接受我麽?““……我去隔壁看看小秀。”耶律青聞言有點心裏發虛,慌慌亂亂的想往外跑。卻被林浩峰一把拽到了懷裏,然後,低頭狠狠吻住。 小牛帶著幾個小孩子手裏拿著野花水果吵吵鬧鬧的跑進小院,然後紛紛愣掉,就見院裏的葡萄架前,林浩峰正和耶律青吻的纏纏綿綿,夕陽透過樹葉灑在兩個人身上,疏影斑駁,碎金一般。 覺察到有小孩子跑進院子,林浩峰不甘不願的放開耶律青,眼角掃了一下那些小孩。 小孩子們被林浩峰的眼神煞到,轉身就往外跑。 林浩峰低頭看看耶律青,見他還是一臉呆愣愣的樣子,不由得輕笑:“傻了?” “你……”耶律青被親的暈暈乎乎,腦子裏這時候才轉過來彎,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你也是喜歡我的吧?”林浩峰抱著他不舍的放開:“若是不喜歡,按你的性子,早就把我推開了,對不對?” “……不對!”耶律青抬手擦擦嘴:“……我最討厭你了!”話說完就後悔,聽上去怎麽一點氣勢都沒有。 林浩峰很滿意的笑:“有進步,之前都隻會麵無表情的跟我說謝謝,現在會氣鼓鼓的跟我撒嬌了。” “鬼才跟你撒嬌!”耶律青咬牙切齒,抬腳踹開他:“我去找小牛他們。” 林浩峰看著耶律青慌張的背影,笑著搖搖頭,轉身進了屋子。 耶律青出了門覺得自己心撲通撲通狂跳,想起剛才那個吻,覺得有些頭暈,連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居然會被他親愣在那。 一路暈暈乎乎的走到村口,就看見小牛正在傻嗬嗬的衝方栩笑:“小栩,等我長大我要娶你當媳婦!” “哦。”方栩懶洋洋的答應了一聲,也沒生氣,隻是站起來往屋子裏走。 小牛美滋滋的笑,顛顛跟在後麵。 耶律青覺得頭更暈了,前天不是還吵著要娶隔壁村子的花花麽?走進院子一看,就見方栩在石桌上寫字,小牛站在一旁端著一盤葡萄,一邊自己吃一邊往他嘴裏喂。 “先生你來了?”小牛看到耶律青,笑嗬嗬的替他端板凳:“坐。” “我先回去吃飯了。”方栩一向是個不喜歡生人的性子,於是放下筆往外走。 “我送你。”小牛趕緊追上去,就看到方栩的爺爺正好走了過來。 “爺爺好。”小牛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 老頭笑著應了一聲,,伸手拉了方栩的手往家走,路過院門口的時候目光掃到裏頭耶律青的背影,眉頭微微一皺。 兩人回到家裏,老頭蹲下替方詡探了探脈,道:“最多還有兩個月,少爺的內力就能練到第五層,到時候就能去江南了。” 方詡稚氣的臉龐上是與年齡不相符的冷漠,聞言也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老頭繼續道:“村子裏新來的那兩個人不簡單,少爺以後還是少和他們接觸的好。” 方詡點頭,並不說話。 老頭見狀在心裏歎了口氣,到底也隻是個八九歲的小孩,怎麽就要比別人多背這麽多負擔。 耶律青忙了一天,晚上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坐在桌邊翻了兩頁書,愈發覺得屋子裏悶熱,於是推門想出去吹風,卻看到隔壁宅子的屋頂上,林浩峰正拿著酒壺衝自己晃。 “你怎麽還不睡?”耶律青皺眉。 “你不是也沒睡麽。”林浩峰衝大門揚揚下巴:“門沒關,過來吧,橫豎也睡不著,不如一起來聊天。” 耶律青想了想,點頭答應。 林浩峰抱著他跳上屋頂,卻沒有放開他,反而是捏了捏他的肩膀,道:“夕照說了你的內力應該會恢複,怎麽現在內息還是這麽虛?” 耶律青一笑,並不說話,伸手拿了他的酒壺倒酒喝。 林浩峰皺眉:“你沒喝藥?” “不會武功也挺好的。”耶律青聲音有些暗啞:“過日子又不需要內力,報仇才要。” “你還恨皇上?”林浩峰伸手輕輕扳過他的臉:“說實話。” “不恨了。”耶律青神情有些苦澀:“成王敗寇,我不恨他也不恨浩煬。我就是累,想起之前在漠北東征西戰的那些日子,就覺得頭疼,現在這樣真挺好的,不用再想會不會打敗仗,也不用想誰會和我爭王位,每天就是教小孩子念念書,幫周大爺做做木匠活,活的自在。” 林浩峰有些怔怔的看了他一會,湊上去輕輕碰了碰他的唇:“你別怕,以後我一直陪著你。” 耶律青皺眉,卻沒有躲開,見浩峰一臉認真的樣子,突然就衝他戲謔的一笑:“可是你是大俠,肯跟我一直守在這裏?” “當然。”林浩峰點頭,表情很正經:“不過我們不能和周大爺搶生意……明天我就在村子裏開個鐵匠鋪子,以後我養著你。” 耶律青先是一愣,然後笑的肚子抽筋,笑著笑著就見身邊的林浩峰正彎著眼睛看自己,表情是說不上的認真,於是一愣:“怎麽了?” “從沒見你笑得這麽開心過。”林浩峰伸手,輕輕替他整了整額前的發絲:“我喜歡看你笑。” “我——”耶律青剛要說話就被林浩峰打斷。 “你先別趕我走。”林浩峰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我對你是實心實意的,就算你趕我走,我也還是會一直守著你,況且你也不討厭我對不對?” 耶律青眨眨眼,看著林浩峰。 林浩峰繼續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外漂泊,原以為這輩子都會這麽過去,可是老天爺偏偏又讓我遇到了你,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想守著你。你身子不好沒關係,我慢慢幫你往回養,你不是什麽負擔,你是我喜歡的人,隨便在什麽地方,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能住一輩子。” 耶律青把林浩峰的手拿開,嘴巴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麽,良久,道:“一輩子很長的。” “我知道。”林浩峰伸手把他攬進自己懷裏:“一輩子這麽長,你忍心讓我一個人過?” “你不後悔?”耶律青從他懷裏掙開:“我出生時青龍繞梁,是最硬的命,我爹我娘我弟弟,大概都是被我克的,這輩子誰挨上我,怕都是會倒黴的。” “我不信命。”林浩峰淡笑:“我也命硬,正好和你硬碰硬,而且你現在不是耶律青,是戚子寧。” 耶律青看著他滿眼的堅定,心裏那道一直堅固的堡壘終是灰飛煙滅,輕歎一聲,伸手攬住他的脖子,主動送上自己薄涼的唇。 纏綿一吻後,林浩峰雙手緊緊的摟著他,道:“今後不許再跑了。” “今後就算是下到地府,我也拉著你一起。”耶律青靠在他懷裏:“到時候你不許後悔。” 林浩峰輕笑:“好,我不後悔。那明天搬來這裏住吧?老住在別人家也不好。” “你就不是別人了?”耶律青挑眉。 “當然。”林浩峰點頭:“我是你相公。” “相你個頭!”耶律青瞪他:“你是我媳婦!” “隨你。”林浩峰也不和他爭:“那以後你賺錢養我,我在家給你做飯。” 兩個人在房頂上打打鬧鬧,突然就見遠處的小路上有人正在走動,在清朗的月輝下可以依稀分辨出是一大一小兩個人。 “是小栩和他爺爺。”耶律青皺眉:“這麽晚才回來,去哪了?” 林浩峰看了看,也搖頭:“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一看到那小孩我就想起周慕,莫名其妙的。” 千裏之外的周慕被人念叨,皺著鼻子打了三四個大噴嚏,於是不滿的衝許思庭嚷嚷:“火生好了沒啊?小爺要凍死了!” 許思庭握拳,看了眼渾身濕淋淋水嗒嗒的周慕,終是忍著氣繼續生火。 第35章 邪教血蓮 折騰了好一陣子,許思庭總算是將火生了起來,衝周慕招招手,道:“過來把你的衣服烤幹吧。” 周慕表情憤憤,一屁股坐在火邊脫衣服,嘴裏間接性蹦出一些“小人”“卑鄙”“言而無信”之類的詞,聲音不大,卻足以清清楚楚的落到許思庭耳朵裏。 許思庭的拳頭鬆了又握,幾次三番才將心裏的怒火壓下去,遠遠的坐到一旁不再理他。原本兩人剛從京城出發的時候,自己還是抱著和平相處的心態的,所以一路上對他習慣性的惡作劇也就忍了,可是這次他也太任性了! 周慕脫了濕淋淋的衣服,光著小膀子坐在火邊罵罵咧咧,夏日的郊外雖說不冷,但還是有些涼意,於是心裏更委屈——這人有毛病啊,怎麽說發火就發火還把自己往河裏扔!一邊罵一邊打噴嚏,突然就看見許思庭又朝自己走了過來。 “幹什麽?”周慕對他虎視眈眈。 許思庭麵無表情的把外套脫下來給他。 周慕倒也不客氣,接過來裹在自己身上繼續瞪許思庭。 許思庭歎氣:“以後不許再去那種地方。” “小爺去青樓礙著你什麽事了?”周慕一肚子火,自己好不容易見著了老鴇,結果還沒來得及說上話,許思庭就黑著臉衝了進來,扛著自己就往出走,還把自己丟到護城河裏說是讓自己清醒一下。 許思庭語塞,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隻知道白天的時候一聽說他去了楚花苑,就覺得肺都快氣炸了。 周慕懶得跟他解釋,倒是噴嚏一個接一個,聽的許思庭心裏越來越煩,自己丟他到河裏是不對,可是自己都已經默不作聲的讓他罵了這麽久了,他怎麽還是不肯回客棧。 伸手摸一把周慕的衣服,還是潮乎乎的,於是衝周慕招手:“過來!” “幹嘛?”周慕一臉警惕。 許思庭不說話,眼睛卻瞥了一下不遠處的河流。 周慕鬱悶的想撞牆,自己怎麽就招惹上這麽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剛出盛京的時候對自己還挺好的,誰知道說翻臉就翻臉!雖說心裏不甘不願,最終還是站起來坐到許思庭身邊,一臉的大義凜然狀,心想大不了再被他踹兩腳,以後等自己功夫練好了再十倍的還回去!! 出乎周慕的意料,許思庭這次既沒罵他也沒打他,而是伸手把他攬到了懷裏。 周慕先是呆愣,然後吃驚,最後勃然大怒:“姓許的你幹嘛!” “要麽跟我回客棧,要麽被我抱著。”許思庭聲音平靜:“我這次是奉旨出來的,你要是著涼了,我沒工夫陪你耗時間。” 周慕從他懷裏掙開,拿著半幹半濕的衣服就往身上套,順手把許思庭的外袍丟給他。 許思庭看著他的背影,心裏莫名覺得有些悸動,周慕肩膀單薄膚色白皙,剛才胡亂裹著自己黑色外袍的樣子,居然也是說不上的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