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手足情深        洗完澡之後,冷夕照趴在窗台上往外看。    “看什麽呢?”西騰臨走到他跟前:“還不睡覺?”    “不困。”想到西南的戰亂和那些莫名其妙的流言,冷夕照心裏總歸是有些煩躁。    “不困也要睡,要不然明天會沒精神的。”西騰臨揉揉他的腦袋。    冷夕照看了西騰臨一眼,皺眉:“最近這麽多事情,你怎麽看上去一點都不著急!”    “著急有用麽?”西騰臨刮刮他的鼻子,反問道。    ……是沒什麽大用,可是大家都愁眉苦臉的,就你一個人看上去很無所謂!冷夕照在心裏嘟囔。    “困難是要想辦法解決的,不是用來煩自己的。”西騰臨伸手攬過冷夕照:“西川一直就缺水,所以那裏有一種滴灌水車,我已經把詳細的圖紙說明畫給了這裏的知府;至於有些地方的蝗災,西北有一種狼蛛專吃蝗蟲,我已經派人去運了;白河之水向來充沛,今年斷然不會無端幹涸,我也已經派人去查了,這樣夠不夠?”    “……你什麽時候幹的?”冷夕照瞪大眼睛。    “在你替百姓看病的時候。”西騰臨無奈,這小家夥不會真的以為自己除了圍著他轉之外,別的什麽也不會吧?    “可是你都沒告訴過我。”冷夕照皺鼻子。    “那現在我告訴你了,你是不是就能乖乖睡覺了?”西騰臨好笑的看著他。    “……”冷夕照臉紅,自己蹭掉鞋子爬進被子裏。    “天下這麽大,總不能事事順心。”西騰臨坐在床邊捏捏他的臉蛋:“隻要努力,沒有什麽事情是解決不了的,皇上這些年的作為百姓都看在眼裏,就算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傳再多流言,百姓心裏也還是有公道的。”    冷夕照點點頭,閉著眼睛乖乖睡覺。    第二天,許思庭和西騰臨一早便出了門,冷夕照無聊,便跟著王不悔一起給方栩熬藥。    “藥……藥仙。”小藥童氣喘籲籲的跑進屋:“那人醒來了!”    “哈?”王不悔大喜,把小蒲扇塞給冷夕照就往暗室跑。    “那個人是藥仙什麽人呀?”方栩好奇:“這麽激動……他相公?”    冷夕照聞言哭笑不得,心想是不是要找機會跟他說一下,那個,其實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會比較好一點?雖然自己……呃……好像沒什麽說服力。    王不悔一路跑到暗室,就見那個一個月來一直昏睡的人正坐在石棺之內。    “來來來給我看。”王不悔上前不由分說就拽過那人的手把脈,片刻之後沾沾自喜:“我和諸葛也差不了多少麽……”    那人臉上並沒什麽表情,木愣愣的,也不看王不悔。    “喂!是我治好你的!”王不悔在他眼前揮揮手。    那人還是沒什麽反應。    王不悔把臉湊到他跟前,心想這人難道是瞎子?    那人眉頭一皺,突然猛地伸手揭下了王不悔的麵具。    王不悔大驚,想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卻被那人先一步握住了手腕。    片刻之後,那人放開王不悔,嘴角一挑。    “你笑什麽!”王不悔怒視著他。    “剛才聽那藥童說,你就是藥仙?”那人一臉的玩世不恭:“我叫蕭澤凰。”    “我管你叫什麽!”王不悔在心裏考慮自己要不要自己要不要殺人滅口。    “你放心。”蕭澤凰像是看出王不悔的心事一般,伸手指指自己的左臉:“這個,我不會說出去的。”    王不悔抽抽鼻子,憤憤的把麵具戴回去。    蕭澤凰一笑,撐著石棺想站起來,試了幾次卻總是力不從心,於是衝王不悔伸手:“扶一把。”    王不悔鼻孔朝天全當沒看見,剛才伸手揭我麵具的時候挺快的麽……現在裝什麽虛弱!    蕭澤凰心裏苦笑,自己的兩條腿一點知覺也沒有。    片刻之後,王不悔瞟了蕭澤凰一眼,見他麵如死灰,於是皺皺眉頭,拉著他的胳膊想扶他起來。    “不用了。”蕭澤凰神色有些黯然。    王不悔皺眉,拿出一根銀針朝他的腿紮了一下……沒有任何反應,再拿出針看了一眼,見針已經變成了綠色,於是心裏一驚:“你是遼北雪落宮的人?”    “現在已經不是了。”蕭澤凰攤手。    “你來我這裏幹什麽?”王不悔眼色暗沉。    “我還真不是來找你的。”蕭澤凰很是坦率:“我來這裏是想湊熱鬧查查龍脈的事,誰知道剛查到一點消息,就被人追殺,然後一路逃到你這無憂穀……”蕭澤凰歎氣:“早知道還不如讓他們殺了,你這機關也設的忒缺德了。”    “你查出什麽了?”王不悔道。    “查出西南那些藩王為何會選擇在此時叛亂,還有,白河為什麽會幹涸。“蕭澤凰眯眼。    “你知道原因?”王不悔大喜。    蕭澤凰一笑,點頭。    與此同時,周慕正在村頭和一個小姑娘聊天。    “小幕回家吃飯了。”周梓上前拍拍他。    周慕告別小姑娘,站起身扭頭往回走。    習慣了他的冷漠,周梓也並沒有在意。    “哥。”吃飯的時候,周慕突然抬頭叫了一聲。    “嗯?”周梓驚喜,他願意和自己說話了?    “剛才那個小女孩,他小叔叔為了和別人搶一桶水,被人活活打死了。”周慕放下筷子。    “嗯。”周梓敷衍的答應了一聲,給周慕夾菜。    “你都知道的,對不對?”周慕聲音淡淡的:“那麽多百姓,你明明就能救他們的。”    周梓聞言一滯,卻還是自顧自的喝湯。    周慕滿臉失望的看了周梓一眼,站起來往外走。    “小幕!”周梓在身後叫他。    周慕權當是沒聽見。    “小幕。”周梓追上前,把周慕死死的抱在自己懷裏。    “……哥。”周慕推推他,覺得自己脖子上有溫熱的液體滑下。    “這輩子我最疼的就是你,怎麽能讓你去冒險。”周梓聲音有些沙啞。    十歲的某天,周梓回家就發現家裏人人都喜氣洋洋,後來就見到了自己剛出生的弟弟,小腦袋小身子,粉撲撲皺巴巴的,難看的要命,連眼睛都睜不開,可是周梓還是喜歡的不得了,伸手輕輕摸摸他的小拳頭,第一次覺得當哥哥的感覺原來這麽好。    再後來,周慕長大了一點,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一聲含糊不清的哥哥,喜得周梓抱著他狠狠的親來親去,親的小家夥一邊哭一邊繼續叫哥哥。    再後來,周慕開始纏著自己要學功夫,拗不過他的糾纏,周梓隻得答應。無奈當時周慕也不過四五歲的年紀,小短胳膊小短腿,紮半柱香的馬步就開始發抖,看的周梓心驚膽戰,生怕給小孩累出毛病。    再後來,周慕開始念書,仗著自己會點功夫,捉弄夫子欺負同學的事情沒少幹,每次別人怒氣衝衝找上門之後,周老爺都會氣得到處找家法,不過有周梓拚命的護著擋著,便也不會真的打他,最多也是嗬斥兩句了事。唯一有一次周梓不在,周慕調皮害教書先生掉進了茅坑,於是周老爺盛怒之下拎著周慕的耳朵就進了祠堂,關了門也不讓別人進。周梓第二天回家之後就被娘偷偷叫到臥房,紅著眼睛讓自己去柴房看看周慕。    柴房?周梓大吃一驚,當下跑到後院,一見柴房門被鎖著,叫了兩句,裏頭一點動靜也沒有,頓時就慌了,也等不及去問爹要鑰匙,隨手拎了把斧子兩下就劈開了門,進去一看周慕坐在牆角,正抱著膝蓋眼淚汪汪的看自己。    “我剛叫你怎麽不答應。”周梓鬆了口氣,蹲在他跟前有些埋怨。    “哥。”周慕好委屈,抱著周梓就開始哭:“屁股疼,肚子餓,還冷。”    “誰讓你欺負先生的。”周梓心疼又生氣:“你都七歲了呀,怎麽還不好好念書。”    周慕不說話,繼續哇哇哭。    周梓無奈,抱著周慕回了房。    “要是爹爹問怎麽辦。”周慕坐在床上很緊張。    “爹問我替你扛著。”周梓看著周慕腫成饅頭一樣的小手很心疼:“你笨啊,爹打你你不會跑?”    “跑了,跑不掉。”周慕一邊抽抽一邊說:“屁股也疼……哥,我是不是爹撿來的啊。”    “要你是撿的,我早就把你扔了!”周老爺剛走到門邊就聽到這麽一句,氣的險些又背過氣去。“哥!”周慕魂飛魄散。    周梓看著小章魚一樣纏在自己身上的周慕很無語。    周夫人見勢不妙,拽著自家老爺回了臥房。    “這次記性了?”周梓拽過周慕,一邊替他上藥一邊道。    “嗯。”周慕一邊吃點心一邊點點頭。    “知道自己錯哪了?”周梓繼續道,心想小家夥也不是不講道理的麽,你看,這不是自己就知道錯了。    “下次幹壞事的時候,要等哥哥和娘都在家。”七歲的周小慕一臉認真的回答。    周梓看著他滿是真誠的眼睛,鬱悶的想撞牆。        第65章 真相漸明        看到外麵百姓的慘狀,不是不揪心,隻是實在不忍,也不舍得周慕拿命去冒險,歸根到底,自己也不過是一個自私的人,一想到周慕進入龍脈後所可能麵對的種種危險,便是寧負天下也要將他死死守在自己身邊。    “哥。”周慕悶聲道:“你真的不讓我去麽?”    “不許!”周梓聲音裏滿是不可商量:“龍脈一事也隻是祖輩上傳下來的,也不知道準還是不準,你就權當什麽也不知道,安心留在這裏,等這一年過去,我就帶你去京城找他,到時候你想怎麽樣哥都不攔著你,行不?”    聽到周梓提到許思庭,周慕心裏微微一酸。    那個總是一身黑色舊衣的男人,年少得誌內斂沉默,在外人麵前不苟言笑神情冰冷,卻會在麵對自己時笑得像個孩子,嘴笨不會說情話,卻會在自己生病時徹夜守在床邊,那麽溫柔的笑容,那般寵溺的眼神,自己怎麽可能舍得下。    隻是爹爹臨終前的遺命還言猶在耳,生來是周家的人,總就要踏上自己應有的命。若為了一己之私害了天下萬千百姓,不僅自己這輩子不會安心,怕是連他,也是會鄙視自己的吧,兩個人相處的那些日子裏,親眼目睹了他為百姓不眠不休的樣子,自己又怎麽可能在這動亂的時候,獨自偷生在這偏僻的村落。    晚上睡覺前,周梓不放心的到周慕房裏看了一眼,見他正安安靜靜的靠在床邊看書,心裏鬆了口氣,替他掩上房門後進了隔壁的房間。    周慕放下手裏的書冊,鼻子有些發酸。    這輩子能做你的弟弟,真的很好。    第二天早上,周梓一起床就到周慕門前敲門:“小慕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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