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啊!”許思庭低吼:“你們到底在幹什麽?叫他出來!” “叫他出來?你以為他在裏麵幹什麽?”周梓看著許思庭:“毀掉龍脈?” 許思庭不想和周梓再多說,轉身想要劈開洞口,運了十成的功力,洞門卻紋絲不動,西騰臨見狀上去幫忙,卻還是一點用都沒有。 “能被劈開的話,我早就進去救小慕了。”周梓站起來:“現在除了小慕,沒人進的去。他是進去救人的。” “救人?慕慕知道怎麽把水道打開?”冷夕照驚喜。 周梓疑惑:“什麽水道?” 西騰臨皺眉,把白河幹涸的原因跟周梓說了一下。 “你說他進去救人,到底救什麽人?”許思庭心急如焚。 “救天下。”周梓拿出那張泛黃的古書遞給許思庭。 “以血為祭?”許思庭看完後心裏一空:“什麽意思?” “就是你想到的意思。”周梓苦笑:“周家的人,生來就是這個命,我逃了,卻把責任丟給小慕,是我混蛋。原本我是要帶著他逃了的,可是他不肯,說要是這麽苟且偷生,還不如一死。” 許思庭捏著那張泛黃的舊書,心裏亂成一團,生平第一次有這麽手足無措的感覺。 “小慕就進去打開水道而已,不會有事的。”見許思庭神情不對,冷夕照上前安慰道。 “師父我進去看看吧。”一直沉默的方栩上前道。 “你?”周梓這才注意到方栩:“你怎麽來了,你爹呢?” 我爹現在正一臉白癡的看著我。方栩在心裏默默道。 “他——” “師父你讓我試試麽。”方栩打斷許思庭的話。 許思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洞內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震得大地都微微顫動。 一時間,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剛才的聲音……爆炸? 爆炸產生的衝力來的巨大而又猛烈,盡管周慕已經盡可能的躲在了遠處,還是被震的心口發疼,掙紮著想站起來,喉嚨卻傳來一陣腥甜。 遠處有水聲隱隱傳來,周慕掙紮著往前爬了一段路,見自己方才見著的那個無邊的水庫,水平麵正在急速下降,也終於覺得心裏一輕,自己的判斷看來沒錯。 方才自己進了龍脈,才發現這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山洞,唯一不普通的,便是洞內有深海明珠照明。 順著唯一的一條道路往前走了差不多兩三個時辰,轉身不由得一愣——沒路了?再上前一看,更是驚訝,就見前方是一個深深的天然大坑,裏頭碧波蕩漾水光粼粼,大的無邊無際。聯想到白河無端的幹涸,周慕隱約有些明白了自己要幹什麽。 再仔細一找,就聞到了隱約的硫磺味,再一看,一根引線正嵌在石壁之中,四周有蠟殼一般的易燃物封著避免返潮。 粗略估計了一下炸藥所在的位置,周慕心有些發涼,照這個情形,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跑太遠,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勉強可以躲得地方,周慕根本就是抱著必死的想法點燃了引線。 從來就不怕死,隻是舍不得,舍不得周梓,更舍不得許思庭。 自己都沒親口跟他說過愛。 若是有可能,真的很想親口告訴他,這輩子,最開心就是愛上他。 身下白色的山石被鮮血一點一點浸透,周慕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看自己究竟哪裏受了傷,眼前的景物逐漸失去色彩,隻覺得黑暗猶如一片片輕柔的飛絮,將自己慢慢包圍。 山洞之外,許思庭呆在原地,回神後想往洞口跑,腳下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方栩瞥見洞門上的鐵環,咬牙上前便去拽。 冷夕照平日裏開的藥隻是幫方栩平複內力,卻沒有完全封住,再加上方栩此時一著急,不自覺的便使了全力,隨著洞門一晃,方栩幾乎是飛撲著進了洞裏。 “他……?”周梓目瞪口呆。 “他是你兒子。”冷夕照道。 “……”周梓瞪大眼睛。 “他是慕容醉的兒子,當年被楚家的人搶走了。”西騰臨把事情的大致經過告訴了周梓,又道:“這些都是我哥說的。” 自己的兒子?周梓覺得自己的心似乎是被瞬間掏空。 西騰臨拍拍他的肩膀:“沒事的。” 周梓心裏是從未有過的哀涼,為什麽。老天要和自己開這樣的玩笑。 自己年少無知時的選擇害得自己的親弟弟生死未明,現在還眼睜睜的看的自己的兒子又獨自赴險。 胸口一陣刺疼,嘴裏滿是血腥味。 西騰臨歎氣,扶著他坐在地上。 許思庭膝蓋一軟,跪在了山洞門前,隻覺得周圍的一切都仿佛不存在一般,唯一清晰的,是周慕清秀的容顏。 那個記憶裏奢靡驕氣的華美少年,心裏原來一直就有這麽沉的包袱。 總算明白了他為什麽總是會從夢裏驚醒,醒來後會死死的保住自己不放手,也明白了他清澈的眼睛裏為什麽時不時會有莫名的悲傷在流淌。 “思庭,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的吧?”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裏該有多難過。 許思庭伸手輕輕覆上冰冷的石門,覺得胸口像是被人生生撕裂。 你說過想陪我一輩子的。 不管你守不守承諾,我都會記得你說過的話。 你喜歡這紛紛擾擾的俗世,我陪著你;你若是先行離去,我也定然會去找你。 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第67章 艱難險阻 方栩跌跌撞撞的跑進洞裏之後,就覺得眼前盡是灰塵,嗆得人睜不開眼睛。直到煙塵散去,才看稍微清了些自己所處的環境。 被剛才的爆炸所致,洞內許多地方都有些坍塌,路也有些堵,不過方栩的身子骨小,倒也可以勉力通過。 走了約摸半個時辰,方栩傻了眼,前頭的路被一堆碎石堵的嚴嚴實實,試著刨了幾下,手指頭被弄得血淋淋,路卻是一點沒通。 方栩皺了皺小眉毛,想找個工具再刨,轉身不由得目瞪口呆,身後的路,好像已經不是來時的那條了,這山洞裏的路……會變?? 想到這裏,方栩有點毛骨悚然,畢竟還是個小孩子,一緊張就有點慌不擇路,跑了兩步卻覺得腳下一空,來不得作出反應,便覺得自己的身子急速下墜。所幸這個地洞並不深,而且下頭是個水潭,方栩掉到水裏之後並沒有受傷,氣喘籲籲遊上岸之後,方栩心有餘悸的摸摸心口,想著趕緊找到周慕趕緊走,這裏好恐怖。 四周空無一物,隻有水不斷滴落的聲音,顯得洞內越發安靜的嚇人。 方栩休息了一會,便起來想繼續找路,走了兩步之後卻覺得似乎有些不對,伸手試著運了下內力,再也沒有了之前胸悶的感覺,想到之前爺爺說過的話,方栩好像有點明白了原因,這個水潭……聖泉? 找了條看上去還算寬敞的路,方栩強繼續往裏走了一陣,轉了幾個彎後瞪大眼睛,前麵有一個人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 “喂!”方栩上前費力的把他的身子翻轉過來看了看,伸手擦了擦他臉上的血跡。方栩想了想,叫了句小叔叔。 周慕緊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反應。 方栩咬牙使勁把周慕背在身後,拖著就往聖泉走。 在聖泉裏泡了快半個時辰,周慕眼睫毛終於輕輕顫了顫。 “小叔叔小叔叔。”方栩在他耳邊叫。 周慕皺眉,慢慢睜開眼睛。 方栩鬆了口氣,扶著他靠到池壁上。 “……”周慕試著動了動嘴,卻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 “我叫方栩,你堅持一下呀,有好多人在外麵等你呢,你哥哥,你朋友,還有你的相公。”方栩很嚴肅:“你不能有事的。” 周慕虛弱的眨眨眼睛。 方栩抽抽鼻子:“你要用力的使勁的堅持住,我出去找出路,你要等我回來的,知不知道?” 周慕微微點點頭。 方栩走了兩步還是不放心,又跑回來往周慕手裏塞了個小木頭人:“這個對我很寶貝的!先借給你,你要是想睡覺了就跟他說話!” 周慕嘴角上揚,很認真的衝方栩眨眼睛。 方栩伸出小指頭和周慕勾了勾,轉身跑出去找路。 周慕靠坐在池邊,覺得全身輕飄飄的。方栩走之前在自己身邊放了塊大石頭讓自己靠,因此並沒有溺水的危險,隻是全身實在是疼,要命的疼。 疼也不錯,最起碼還活著。 洞外已是夜色低垂,深藍色的天幕上散著零落繁星,點點閃耀,包含著太多世人不知的秘密。 冷夕照蹲在許思庭跟前拽拽他:“思庭你吃點東西好不好?” 許思庭搖搖頭,臉上沒什麽表情。 西騰臨看著同樣麵如死灰的周梓,也是歎氣,看了眼四個時辰以來一點動靜都沒有的洞門,心裏也有些焦慮。 “這個是龍脈,要不讓皇上來試試看?”冷夕照開始病急亂投醫:“他是真龍天子呀!” 西騰臨摸摸他的腦袋,把他摟進懷裏——盛京離這裏好幾百裏路,即便是皇上真的能進去,洞裏的人也絕對等不了。 冷夕照皺著鼻子恨恨的盯著洞門。 西騰臨無奈,伸手在他的眉心按按,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就聽身側傳來一聲巨響。 許思庭和周梓幾乎是同時躍起,接住了從洞裏飛出的兩個人影。 “小栩。”周梓抱著跌進自己懷裏的兒子,腦海有些空白。 方栩從周梓懷裏掙出來,拉著他跑過去看周慕。 許思庭神情恍惚的看著懷裏滿身是血的周慕,微微有些發抖。 冷夕照衝到跟前伸手試了試周慕的脈象,往他嘴裏塞了幾顆藥丸,著急的衝許思庭道:“快點帶他去山下客棧!” 許思庭聞言頓時清醒,抱著周慕飛一般的向山下掠去。 西騰臨攔腰抄起冷夕照趕緊跟上。 方栩看了看西騰臨的腳力,估計自己是跟不上,於是衝站在自己身後的周梓伸手,憤憤道:“抱!!!” 周梓如同接了聖旨,摟著方栩就往山下衝。 方栩抽抽鼻子——輕功不錯麽,自己可以學一學,省的今天背周慕差點背的累死。 到客棧之後,冷夕照匆匆開好了藥方交給西騰臨,自己則拿出止血生肌的藥粉小心的給周慕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