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相信你,就一次。”許駿說著,踮腳吻上癸仲的眼睛,落腳時手也下滑,滑過死士挺拔的腰背和挺翹的臀,握住某人不久前才重新戴上的木製器具,輕輕道,“現在,和我,上屋頂。” 癸仲從未想過人的心情可以忐忑到如此程度,主人曖昧的動作和言語一遍遍在腦中重複,他怕屋頂上的東西會讓他生不如死,但不得不去。身份所限,利益所趨,身不由己的事很多,但能讓他這麽猶豫的事情五年中屈指可數——他早不是當初那個樂觀向上的侍衛了。聽主令,殺人嫁禍不再手軟,死士,首要的就是服從。 癸仲神情恍惚地跟在少年身後躍上房頂,卻踩到了塊鬆動的瓦片,偏偏他此時內心糾結,竟未來得及反應。 “你幹什麽!”腰肢被纏住,才擺脫摔下房頂的命運。癸仲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掙開腰上的束|縛,訥訥抬頭,看見少年瞪圓了眼盯著他,臉一紅,將視線轉向別處。這時,他才遲鈍地發現:天黑了。 少年怔怔看了他一會兒,也轉開視線,示意癸仲隨他坐下。清風吹拂著發絲,許駿閉上眼,輕嗅著帶著草木花香的空氣。 周圍忽然安靜下來,見主人放開他後沒有出格的動作,癸仲也逐漸防鬆下來,享受哪怕是暫時的、難得的清閑。 圓圓的月亮擺在頭頂,像個誘人的大餅。月亮上一個個的小黑點兒,就像胡麻一粒粒粘在餅上,頗為誘人。美中不足的,就是那餅被秋風吹得涼了——癸仲悄悄摸了摸肚子,打探完消息回客棧就趕著來找主子,現在已經饑腸轆轆。 “阿仲,今天月亮好亮好圓啊~” “主人說的是。”癸仲警惕地看看變得滿麵笑容的主子,隨即溫馴地垂下眼。站房頂洗澡的事他在雨天做過,卻不打算在月光下做第二次。 讓他惶恐的是這幾日他的主子對他的身體莫名有了某種興趣,揉捏,作弄,挑逗,等他心慌有反應後少年又一臉無辜地放開他,吩咐他做事。這種感覺……難道少年主子看出了他對主人的妄想?無論怎樣,這種事不該發生——連想想都不該。他,已經錯了。 許駿眼中的失望一閃即逝,接著又擺出大大的笑容,沒話找話道,“今兒什麽日子,外麵挺熱鬧啊!” “八月十五,屬下失職,未給主人準備月餅。” “你——你你你知道!” 枉他還想給死士個驚喜,現在明明是他這主人被耍著玩! “屬下該死。” “誰要你死了,滾——過來!”一把將磨磨蹭蹭滾來的死士拽到身邊,許駿右手探上死士平坦的腹部,揉揉,按按,“餓了?” “屬下不餓!”伴隨著他的話音的,是一陣咕嚕嚕的腸鳴。 “俗人!大好的美景都被你給毀了。”許駿絲毫沒有鬆手的意識,隻是攤平的手掌握成了拳。少年伸出食指,修長的指頭一下下戳著死士平坦的肚皮——還得養肥點兒才好! 他早就聽說城裏中秋節的熱鬧,卻苦於沒有機會體驗,這次外出難得趕上了,就想著帶他乖巧又精壯的死士一起賞月遊玩,可……之前怎麽沒看出癸仲還有這麽口是心非的一麵。少年小小的心裏,充滿了熱臉貼人冷屁股的難堪,若說這難堪中摻雜了什麽,也許就是對死士那種事不關己的平淡語氣的不爽。 “行了行了,跟我來!” 許駿說著,沒有跳下房頂,而是平著掠到幾丈之外等待死士。不過是賞個月,他怎麽也沒想明白癸仲怎麽有種視死如歸的味道,生怕一不注意這人就跑去哪兒找死,直到癸仲跟來被他握住手,少年才帶著人飄下房頂。 十二度圓皆好看,其中圓極是中秋,相傳前朝皇帝正是於開封城將八月十五定為中秋佳節。與其他城市相比,開封的中秋夜自然更是熱鬧非凡。“州橋明月”是此處勝景,少年原本對這裏充滿了期待,可還未走近,遠遠瞧見天漢橋上趕來觀月的才子佳人正吟詩作對你儂我儂,俠客豪傑席地而坐飲酒放歌嚎叫不停……忽然就沒了興致。 河麵上的粼粼水波,不知是不是被他們唱得歌嚇出來的! 事先打聽好特地趕來的少年皺眉望著前方擁擠的道路,又將視線轉向水裏顫抖個不停的月亮,先是後悔自己沒在酒樓訂好位子,接著就反省起來自己心血來潮的荒唐行為。 癸仲雖然換下了黑乎乎的死士裝束,但人卻沒有一點輕鬆的神情,寸步不離地跟在許駿身旁警戒著。他還記著上次隨許駿下山時,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主子在小小縣城裏的殺傷力。而開封……可不比那個小縣城。至於肚子問題,死士要鍛煉的第一件事就是忍,忍著忍著就習慣了。 可他能忍,不代表他主子也能。 許駿許少爺一甩袍子,轉身大步流星地朝來路走去。癸仲正要跟上,忽然衣袖被拽住了——要不說還是死士的緊身黑衣方便呢! 許駿眼明手快地拽住癸仲不算寬的袖子,抬頭瞄了眼其實不遠但按這種擁擠程度幾乎遙不可及的酒樓,待死士眼中閃過了然後鬆手。少年已經邁開步子,忽然又想到了什麽,扭頭貼近他的死士耳語幾句,見死士點頭,便施施然踱步回去。雖說逆著人流行走也不容易,但少年已經放棄賞景,走到個稍微僻靜的角落,運氣輕功離開。 許少爺說的正是:“多拿點兒,我在別院等你。”☆、吃了它 30.吃了它 習習晚風中,皎皎明月下,主仆二人坐在房頂每人啃著半拉月餅——也算別有一番情趣。 少年撇嘴,沒發現嘴裏吃的這東西和莊子裏做的有多大區別,怎麽死士吃得如此陶醉,連眼睛都眯起來了?死士……過節能吃到這些嗎?他們也過節嗎,還是隱藏在陰影裏等待天明? 許駿咬著甜膩的月餅望天,清冷的月色勾起了他幾分愁緒,讓他不由搜索著腦中幼時在山裏尋覓吃食的、饑一頓飽一頓的已經模糊的記憶。 “阿仲,你喜歡吃?” 少年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溫柔中帶著幾分迷茫,軟軟的叫人忍不住想要疼惜。 “主人不喜歡嗎?”許是夜晚讓死士覺得安心,也可能是被少年少見的愁緒所牽引,癸仲輕笑。刻意被放柔和的嗓音少了死氣與肅殺,竟說不出的好聽。“屬下小時候,娘會提早煮豆沙,爹爹會教我刻嫦娥娘娘的模子。可惜我還沒學會,他就——” 成熟男人的聲線也能變得飄渺,讓人不由心生向往,為他憂傷。 “我渴了!” 被突兀地打斷,癸仲自嘲地搖頭,主子是什麽人他還不清楚,怎麽會想和他說這些,於是轉而問:“主人是先吃塊西瓜解渴,還是等屬下端茶上來?” 不願見到自己的精壯死士露出消沉模樣,許駿下意識的打斷他的話,可說了侯才覺察到唐突,哪還忍心讓人跳下去給他倒茶。少年有些心虛,更有點兒後悔,連連道,“西瓜,西瓜就好。” 說著還舔了舔嘴唇表示期待。 癸仲拔出腰間的匕首,觸上西瓜的前一刻卻又將匕首收回——這刀沾過無數人血,哪能用來給主子切瓜吃!略一思忖,他將真氣逼到右手食指處,一線的氣勁劃過,西瓜均勻地被切成兩半。死士滿意一笑,幾下後布巾上就擺滿了薄厚均勻的西瓜牙。 “這招兒不錯啊,一起吃!” 沒想到還有人和他一樣將內力用得如此生活化,少年津津有味地看完,忙招呼死士過來——這家夥真是越來越對他口味了。 癸仲沒道謝,而是挑了塊籽少的給少年遞過去,又選了塊籽多的自己小口吃著。活了二十五年,他不是第一次偷東西,也不是第一次偷用來果腹的食物,但按主子的命令去偷月餅順帶抱西瓜……這絕對是第一次。 “阿仲,聽說嫦娥那娘們兒住月亮上?”不知不覺中,少年軟軟的身子已經靠上了癸仲,“那不是無論我們做什麽,她都看得到?” 癸仲本來已經伸臂環住了少年,聞言頓時收手,拘謹地坐直。 “嫦娥娘娘能長生不老,是最美的女人……” “你喜歡她?!”許駿原先輕輕攀上死士脊背的手瞬間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