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跟著進門的人一聲驚呼,瞧見淨遠沉得嚇人的臉色後勉強將後半聲吞回肚裏——被留下看守的真德真靈二人倒在地上,真靈的衣服還被扒了個幹淨。書房除了地上暈倒的兩人外僅有的異物,就是趴在他倆身上蠕動不停的黑色肉蟲。    淨遠和尚長歎一聲,蹲下小心地趕走二人身上的蟲子,又脫下袈裟將真靈裹好,一手拖著一個越過呆滯的眾人走出房間。經過方才死士倒下的位置時,他腳步略停,淡淡道:“把他也帶回去。”    出家人慈悲為懷,可淨遠身為達摩院首座,教的是武藝,管的是江湖事,久而久之身上也染上幾分戾氣。此次他們又早有準備,帶來的弟子中分出兩個架起癸仲,餘下的不需吩咐都自覺地地清理起戰場來。    不一會兒,莊園又恢複了原先的寧靜,除了某個庭院的泥土被染成暗紫外,再無一絲打鬥廝殺的痕跡。                        ☆、救?  35.救?    隨著眾人離開,書房裏安靜下來。很久之後,穿著僧袍的姑娘推了推身邊散發著冷氣的少年。    “他們走了,”少年漫不經心地帶著女子跳下房梁,盯著被打開的密室口,淡淡道,“你把話說完,我送你走。”    “那個人……”    “你真想給鄭澤償命?”    “不!我是說救我們的那個侍衛大哥,他——”    “死了吧,誰知道呢。”少年伸手拍掉衣袍上的灰塵,聳肩,“就算他現在還活著,醒來後也自盡了。”    “你不救他?”阿英大驚,上前扯住許駿衣襟喝問。    許駿神色又冰冷幾分,垂眸看著胸前白皙的手指,道:“他是死士,知道什麽是死士麽?是為主子送死的。姐姐你若能早些將操縱蠱蟲之術教給我,他興許還能多活幾天。”    “你——”    “少廢話!快說!”    “許駿,那個人不是鄭澤,他沒有對不起你!你不該讓他死——是!我的確想過要殺了阿澤哥,我恨他,可是我更喜歡他,就放棄了。我沒想到蠱蟲會靈敏到這個程度,我……我很後悔。”阿英痛苦地搖著頭,眼中隱約閃著淚花,“但你不同,他沒做錯什麽,你不該讓他為了你的貪心陪葬!”    阿英說到氣憤處,忍不住伸巴掌朝少年的俊臉打去。    “啪——”    然而先發出聲響的……卻是她的臉!    “說夠了?”許駿收回打人的手,盯著自己的掌心,道,“他因為你被擒,你要是願意用自己換回癸仲,我就去找那群少林和尚救他出來。”    “癸仲?”    “就是你心心念著的那個侍衛大哥。”    “我……”    眼看少年就要上前,阿英下意識後退一步。可就是這一小步,讓少年笑得更冷,“你連這都不願意,憑什麽裝好人要本少冒險救他!”    “我……我能告訴你我怎麽操控那些蟲子,可我不確定是不是你也能控製它們。救他,行麽?”    “他是我的人。”少年臉上仍寒冰密布,可人還是緩和了神色邁上前一步,“姐姐說吧。”    許駿剛凝神聽了個開頭,忽然麵色刷的變白,雙眼警惕地望向門口。    “孽障!你竟真與妖女勾結害人!”    被真氣震開的木門搖晃著,淨遠和尚沉著臉站在門口,身邊跟著的除了少林弟子,還有方才一直未出現的李斌易。    疏忽了……    李斌易歉意地看著許駿,聲音裏充滿遺憾,“許師弟,沒想到你竟……哎。許盟主早就立下‘五禁四應當’的規矩,你怎能帶頭觸犯。”    他言辭懇切,許駿看了卻隻覺得虛偽醜陋。少年環視一周,冷笑道,“我什麽時候和哪個妖女勾結?我害了什麽人?老和尚可不能亂打誑語,李師兄你也不要血口噴人!”    李斌易皺眉,唇齒微動,說出的赫然就是方才阿英告訴他的趨蟲之術!    “許駿,人證物證俱在,你還不快束手就擒!”    “許施主若能誠心悔改,貧僧也能替許盟主為你求情。”    “放屁!”寡不敵眾,當務之急不是爭誰對誰錯,而是怎麽離開。與癸仲不同,少年在這兒不必牽掛旁人,逃脫時就不會束手束腳。許駿大聲喝罵,暗裏卻終於看準了條路線,隻見他朝淨遠擺出攻擊的架勢,出手時暗器卻射向了緊張關注戰局的阿英。    “呃——”    阿英隻叫出半聲,就眼球外凸,人就直挺挺地倒下去。    趁著少林僧人看向阿英的瞬間,許駿提氣一躍,又在門主橫梁處借力,幾下便消失在院門外。眾目睽睽之下,他不敢用蛇蟲毒物,射過去的隻是普通的縫衣針,隻是角度刁鑽準確才能瞬間斃命。用阿英的死來轉移眾人的注意力,他做得毫不猶豫。    “師傅……女施主已經去了。”    淨遠沒說什麽,沒有叫人去追,隻是長歎一聲後帶著弟子念起經來。    ***    許正豪的別院本就在城郊,少年怕被圍攻一口氣奔回城裏,換了身衣物裝扮混入人群後才放鬆下來。    對於親手殺死那個被他喚作姐姐的女人,許駿毫無心理負擔。從小到大,從還是隻蠱蟲到現在長成個少年,他殺過的人不少。可除了幼年時的影哥哥,沒人能讓他記掛超過一個月。    許駿現在思考的,隻是要不要去救他的癸仲。主人冒險去救個連畜生都不如的死士?笑話!可……不說他答應過阿英,他的身體也對癸仲產生了某種執念。嗯,要換個男人養來吃那玩意解釋起來會很麻煩!還有,他就喜歡上了有癸仲陪在身邊的生活。不過月餘,就舍不得拋下他。癸仲對他,不單是個送死的物件。禁不住想朝他撒嬌,想捏他精實的身體,想看他臉紅,想吞他的元陽,想……抱他。    這麽看,還是得救回來。還得在他自盡前把人救回來!當初許正豪還對他說別這麽快把人玩死,若現在知道愛子這麽個想法,不知會不會提前將死士殺了解除隱患。    少年忽然想起初見時他這死士就是被人抓了後救回來的,不知道那次他被擒……是不是也為了掩護別人。許駿心裏酸澀中還夾雜著幾分欣慰:這麽看來,這死士頗為惜命,也許不會那麽急著死。    淨遠和尚沒帶人追他,有點兒超出許駿的預料。也許是害怕少林弟子傷亡,也許是認定他逃不出這裏,也許他們要的隻是武林盟主義子勾結奸邪這個事實。可無論因為什麽,少林不會拿個死士來威脅他,這樣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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