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吃——”  “送上來——”  二人同時開口,鄭崎詫異地看向癸仲,似是不明白他為何像個娘們般吃飯還窩在房裏。癸仲卻偏過臉不再理會。  主人吩咐過,不能隨意和鄭崎一起用飯。  癸仲默默回憶著少年主子立下的一條條規矩,琢磨今後是不是不該隨意與鄭崎交談。  “我兄弟累了,勞煩小哥將飯菜熱水送到他房裏。我下去吃就行。”  鄭崎被晾了下決定不再自討苦吃,直接拉著小二下了樓。  癸仲麵無表情地回到房裏,先檢查了房中陳設,接著從身上掏出數件機關布置在房裏,想了想又按許駿教的從袖中取兩出隻蟲子分別安放在窗欞門口。  此次雖不比保護主人,但小心謹慎的習慣已深入骨髓,如不做些防備癸仲便全身都不自在。  收拾完沒多久,小二就敲門送飯菜來。他送小二出去順手關好門,轉頭時發現桌上的饅頭似乎少了一個,癸仲大驚,定睛一看,又發現碗裏的醬牛肉也少了。  驚詫抬頭,終於在房梁上尋到一個黑影。那人黑衣黑褲帶著黑布頭套,竟與山莊死士一般無二!  癸仲瞳孔驟縮,厲聲喝問道:“誰?”                          ☆、就坐床頭  79.就坐床頭  殺氣澎湃而出,窄小的客房中刹那間被無形的氣勁封鎖住,衣櫃花瓶震顫著嗡嗡作響。  房梁上的人卻似感覺不到這濃烈的殺氣,正把背著的手收回前方。他左手饅頭右手牛肉,與其說是刺客,倒不如說像個偷吃的小賊。  小賊愣了下,騰出隻手扯下頭套,笑嘻嘻道:“好一個癸仲,少爺我來了不但不行禮跪迎,反倒拔刀相向。難道你是真心想跟了那七哥哥?”  “……主人?”  滿身的殺氣霎時沒了目標,癸仲訥訥仰望著他,分開後夜夜出現在夢中的人就在眼前,讓他幾乎分不清夢境現實。  這般眉眼相貌,不是許駿還能是誰?  許駿沒空管犯傻中的死士,坐在房梁上就著牛肉啃饅頭,三兩下就把一大個饅頭吞入腹中。吃完,他拍拍手跳下來,油乎乎的手趁勢拽住癸仲衣服。癸仲自不會反抗他,許駿便得意地把嘴裏的半塊肉頂到對方嘴裏。  見死士含著肉的嘴巴大張著,許駿覺得自己食欲大開,又抓了個饅頭啃了口才騰出功夫咒罵道:“餓死我了,跟在你們屁股後麵,我活該吃你們剩飯!”  想起暗中跟隨的這幾天,許駿若不是忙著喂飽自己,真想掬一把辛酸淚。要時刻提防著不被鄭崎發現,還要注意不被倆人甩下。雖然能趁著蟲子能幫他看路的時候打個盹洗個澡,但鄭崎此行就是為了尋找克製蠱蟲的方法,明知功力不如他還帶著隻蟲子刺激鄭崎的傻事許駿還做不出來。  因此放蟲子跟蹤什麽的,許駿隻有在累極時才偶爾用一次。  偏偏他們選的路又平坦空曠,天寒地凍的連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一路上,他是吃也沒吃好睡也沒睡好,真真體會了死士簡直不是人當的!  “屬下叩見主人。”  癸仲硬吞下嘴裏的肉,後知後覺跪地行禮。一顆心似乎已完全落在主子身上,心跳快得嚇人。等他想起來問許駿為何在此時,許少爺已經吃完了第二個饅頭了。  “哦,你那老鼠膽,連個蟲都不敢抓怎麽治邪門的蠱蟲?怕你被那些東西惡心著,少爺我就勉為其難跟來了。”  打死許駿也不會坦白癸仲一離開,他就渾身上下到處不舒服的事實。  癸仲心裏激動,但想到許正豪勢力龐大,歡喜瞬間就被擔憂擊散,於是斟酌道:“崎要去雲翔山莊,此行凶險萬分,主人還是……”  許駿一聽他這話,飯也顧不上吃了,抬腿一踢就將跪著的死士踹翻在地,擄起袖子罵罵咧咧叫喚道:“啥?少爺我剛來,你就想趕我走!你是真想和那老男人纏纏綿綿同生共死了是不?”  許駿踢他沒用狠勁,癸仲歪倒後很快又爬起來膝行過去,仰頭望向消瘦幾分的主子,顫聲道:“屬下不敢,隻是主人親自犯險,實在沒有……”  “我吃飽了撐的,成不?”明白癸仲是擔心他,許駿不客氣地打斷,揉揉死士冰涼的臉頰,哼了聲緩和下語氣,“你今日也沒吃什麽,吃了飯再逗你。”  說著把癸仲按在凳子上,看癸仲抓了筷子,自己才走開坐到床頭眯眼欣賞起男人並不算賞心悅目的吃相來。  死士嘴巴動得飛快,卻沒發出半點聲音。許駿看著他將自己吃剩的飯菜掃入肚中,忽然悠悠道:“你沒和那廝睡一間房,很好。”  癸仲心裏一凜,忙擱下筷子起立,就要認錯。許駿卻擺手示意他坐回去,然後自己在床上尋了個舒服姿勢躺好,連鞋也沒脫。  習武之人身體好……也是相對的。嬌生慣養的許少爺一沾上床鋪,隻片刻眼皮就重若千鈞。雖然床上沒有癸仲的味道,但有他陪在身邊他,許駿就覺得莫名安心。他乖乖躺著,迷迷糊糊看心上人吃東西,不知不覺頭一歪就睡了過去。  癸仲吃完,小二剛好抬了熱水送來。他扭頭見許駿已睡著,便打發了小二自己把水桶扛到裏間。  “主人,屬下服侍您洗浴。”  跪下來輕輕碰碰許駿肩膀,許駿沒答話,反而不耐煩地裹緊被子,滾到床裏側。  “主人,主人?”  癸仲為難地抓住被子,猶豫著要不要扯下來。  “嗚……我不洗~”仿佛感覺到癸仲的想法,許少爺嘟囔著又滾了圈,讓被子徹底包裹住全身。  從雙修時開始,死士就對賴床的主子束手無策。他愣了半晌,終於沒忍心打擾睡夢中的少年。隻好端回一盆熱水放到地上,撥開腳底棉被,輕手輕腳地為少年脫靴除襪。雙足接觸到空氣,許駿腳趾微微勾向腳心,蒙矓睡眼也睜開一半。  “旅途勞頓,主人請繼續休息,屬下為您燙燙腳。”  許駿嗯了聲,配合地歪著身子把雙腳浸到盆裏。  “謝主人。”  水溫略高,許駿凍慣了的腳剛挨上熱水,立刻就要朝回縮。癸仲跪坐在木盆前,一手握住他腳踝,一手撩了熱水潑向腳麵,待許駿適應了溫度,才引導著他雙腳踏入木盆。  水恰巧沒過腳踝,本就白皙的雙足在水波下更顯瑩潤。癸仲俯身垂眸,清洗的動作專注得近乎虔誠。揉按的動作忽然停下,癸仲怔怔盯著許駿腳趾的水泡,眼睛瞬間濕潤了。  “嗯?”  雖然沒把死士當成外人,可被個大男人抓著腳丫子許駿還是頗不自在。離開盆,腳上的水很快蒸發,涼絲絲的感受讓他難受地朝回縮了縮,剛剛展開的腳趾也重新縮了起來。被人握住,許駿沒甩動,倒是驅走了睡意,揉揉眼睛坐起身。  癸仲猛地一哆嗦,忙將許駿的腳按回水裏,專心揉捏按摩著,再未抬頭。  “阿仲?”  他的異常怎能瞞過對他了如指掌的許少爺,許駿叫了幾聲沒得到回應,擔心地擒住他下巴硬是將人扳成昂首姿勢。  這……  手上頓時卸了力,原因無他,無非是癸仲那雙兔子般通紅的眼睛。  在一起這麽久,哪見癸仲哭過!許駿第一反應是鄭崎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占了癸仲便宜,險些掄家夥找人拚命。轉念一想就算癸仲被占了便宜也不會哭哭啼啼,不是礙於自己命令忍氣吞聲就是不懼死亡地找鄭崎報仇。  不是鄭崎,那麽讓癸仲流淚的人……呼之欲出。  疲憊一掃而空,許駿激動地撈起癸仲放在腿上。精壯的男人在他這兒似乎沒了重量,許駿一手摟著他精實的腰,一手輕撫向死士眼角抹去水跡。  許駿壓下笑容,想了想故意示弱道: “跟著你跑了這麽久,我都沒哭你哭什麽,羞死了。”  “……屬下這就為主人上藥。”  死士果然羞赧地垂下頭,似乎想下床去卻不敢掙開他摟在腰間的手,於是竟放棄一般同樣抱住許駿脊背。  示弱的本領,許駿從來不缺。見自己的計策達到了效果,他下巴頂住癸仲肩膀,趁他看不見愣是扯出個誇張的笑容。  死士心疼的果然還是自家人!鄭崎什麽的就算拍馬也趕不上我在癸仲心裏的地位!  得意夠了,他才放開癸仲指指一邊的大木桶,“你去洗吧,我今晨才在河中衝洗過,就不和你一起了。”  鄭崎那老混蛋就住在隔壁,二人共浴……許駿可不願讓他白白聽一段活~春~宮。  癸仲猶豫下,又道了聲謝主人才壯膽脫離他懷抱,三兩下除掉衣物鑽進木桶。雖有木桶相隔,但被兩道灼灼目光盯著,癸仲覺得一切都無所遁形,連這木桶都仿佛是透明的般。                          ☆、幾人歡喜幾人愁  80.幾人歡喜幾人愁  見許駿的確醒了,癸仲忐忑地將手指伸向自己後~穴。雖不能完全確定主子的喜好,但他覺得主子受了委屈,或許會想用自己來發|泄。  無論如何,早作準備總是好的。  心跳越來越快,他卻不敢令主子久等。先前耽擱了太久,桶裏的水漸漸變涼,癸仲明白不能再拖,一狠心三根手指同時擠進去,撐住內~壁引入溫水仔細清理。嘩嘩的洗浴聲中,皮膚與皮膚接觸而發出的咕唧聲響依舊明顯得可怕。  癸仲聽得麵紅耳赤,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因此而減慢半分。不敢看許駿那邊,他卻清楚主子的大眼睛一定已經笑得彎了起來。  很快洗完,他進來前沒準備衣服,出桶時自然也是赤~條條一隻。  抓著布巾隨意擦去身上水珠,隆冬季節癸仲也不懼寒冷,坦蕩蕩挺直身子朝床那邊走去。  身上忽然一暖,抬頭,原來是許駿踩了鞋子過來。  懶得找裏衣,許駿隻抓了件袍子給他披上。隨手接過布巾給死士擦頭發,他打趣道:“這麽出來,是想誘~惑少爺我?”  不知是被熱氣熏得還是仍未從方才的羞愧中走出,紅霞從癸仲眼眶擴散到頭臉,隨著許駿這句話進而蔓延到脖頸。  麥色的皮膚染上紅暈,叫好幾天沒吃到肉的許少爺看直了眼。  癸仲低低應了聲,體貼地屈膝垂首配合著許駿擦頭發的動作。對於身高問題,他一直都頗為尷尬。為人奴仆的比主子高大半個頭似乎是不可饒恕的罪過,為了避免主子抬頭看他,癸仲站立時總習慣低著頭。不能低頭的時候,他寧願選擇跪立完成。  還好現在……癸仲偷偷用餘光瞄著身後人的影子,不知不覺中,主子已與自己一般高了。  “在想什麽?”仿佛覺察到癸仲神思不屬,許駿問完便歪頭含住他耳垂,抓著布巾的手上下摩挲著膩聲問。  “屬下……主人長高了。”  啊?  曖~昧氣息被這句話一掃而空,許駿大窘,慌亂中勾住死士腰杆膝彎將人拋向床。身上的袍子蝴蝶般飄飛在地,披著袍子的人卻仰麵摔在床上。  癸仲愣怔下方憶起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有心扯被子遮住臉,卻又怕進一步惹主子生氣,僵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  許駿又好氣又好笑,本來沒準備要他,見到他做好準備獻祭般躺著卻有種欲罷不能的衝~動。  不行,堅持住!你累了他也累了,隔壁還有個喜歡聽牆角的混蛋,嗯還有正事要談,堅持住堅持住!  念叨半天,許駿一狠心掀被上床,不待癸仲反應便將人抱起放在腿上,故意哼道:“長高了?主人還長大了呢!”  聞言,癸仲下意識就去尋頂在股|間的東西,找了會兒沒感到異常後才聽見許駿的輕笑聲,明白自己又……想歪了。他這才發現少年主子竟把自己如孩童一般環抱在懷裏逗弄。  緊身的夜行衣將許駿的身材良好地勾勒出來,透過解開衣扣的領口還能看見他精致的鎖骨。癸仲默默看著,不禁聯想到少年胳膊上顯露出規模的肌肉——這個人,再不是當初一身紅袍仰著頭拿自己試藥的少爺了。  恍惚中,就好像回到了主子去少林別院救自己的時候,也是一身黑衣,彎下腰抱起爬行中的自己。那時他的臂膀,似乎不如現在有力。  思及此處,癸仲呼吸都變得不再順暢,隻得順著許駿動作將頭枕上他肩膀稍作掩飾。  “屬下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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