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他,何淩可就忍不住樂了,笑眯眯地道:“還能咋回事兒,就是想娶夫郎了唄。”  “啥?”方氏也跟著停了手,起了好奇心,“他對華哥兒有意思?”  “可不是嗎,先前華哥兒一直不怎麽明白,就覺得他態度奇怪,現在倒是明了了,好事兒估摸著也不遠了!”想想上回在鎮子上他的表現,何淩覺得他對鄭越風也不是全無想法的。  “那感情好,他們倆要是成了,你跟祁兄弟也算是媒人了吧!”若不是他們倆,一個鎮上的少爺,一個鄉下的窮苦哥兒,哪有機會相識。  何淩想想也是,就更樂嗬了,因為他們的原因能給兩個人找到好歸宿,可真是再好不過了,他說笑道:“那回頭可得找他要媒人錢!”  而此時被他們談論的鄭越風,正討好的搶過許華的柴捆背在背上,“華哥兒,這種粗活兒就讓我來做,你歇一歇!”  許華無言地看著他,這人跟著自己進山弄髒了一身衣袍,現在還背著捆柴,哪兒還有點大少爺的樣子,“鄭公子,你身嬌體貴的,還是我自己來吧。”  “不貴不貴,就是背背柴,我能行的!”鄭越風避開他伸過來的手,執意自己個兒背著。  “那你若是累了,就跟我說!”為了捆柴爭來搶去的,也不怎麽好看,許華就隨他去了。  兩人走在村子裏,引來了不少鄉裏側目,心裏直道這許華人不可貌相,傍上了個好漢子,他們最近可常看到這位公子跟在他身邊。  “華哥兒,我們晌午吃什麽呀?”他們的視線鄭越風很享受,他就是想讓旁人都知道,他跟身邊的人關係不一般。  許華目不斜視,盯著前麵的道路,“你想吃什麽?”  “嗯……”鄭越風捏著下巴想了想,最後笑著道:“華哥兒做什麽我都喜歡。”  “鄭越風!”許華停下了腳步,轉頭看他,“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猛地被他嚴肅的喚了全名,鄭越風有些意外,聽到他後麵的問話,又是一愣,然後肅了臉色,道:“因為我心悅與你。”  雖然心中早就有了猜測,但親耳聽到他這番話,許華還是忍不住亂了心跳,他垂眸避開他的目光,手指悄悄地捏住自己的衣角,“為、為什麽?”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鄭越風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他也從無數次問自己,“你的笑容,你的眼睛,你的堅強倔強,我不知道自己被你哪一點吸引,我隻知曉你跟所有的人都不同,我就是戀慕你!”  許華的手攥得更緊,眼中慌亂更甚,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  “華哥兒……”鄭越風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讓他抬頭看著自己,“我是個大少爺,我什麽都不會,或許不是你想要的那種相公,但我是真心喜歡你,絕不是一時新鮮!”  他認真的望著許華,眼眸中映著他的身影,滿滿的隻有他一個人,再看不見其他。  許華忙撇開眼睛不敢再看,後退一步掙開他的手,“那個,我,我回去做麵條給你吃。”  鄭越風見他步伐淩亂,紅了耳朵根,抿著嘴笑了,他會害羞,也就表示對自己不是全無感覺吧?這麽想想,他瞬間感覺更有勁兒了,還能再背兩捆柴,“行,我就喜歡吃麵!”  他們到家的時候,許父正坐在院子裏的小板凳上曬太陽,瞅見兩人進門,道:“回來了!”  許華低著頭“嗯”了一聲,就匆匆地進了灶房,像是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  盡管隻打了個照麵,他那紅嗵嗵的臉也被許父看得眼裏,再瞅瞅鄭越風的都快咧到耳朵根兒的嘴角,心下就有了猜測。  “許叔!”鄭越風殷勤的先叫了人,才把柴捆放在院子的角落裏。  “累了吧,跟著華哥兒去山上撿柴!”許父看他出了一頭的汗,拍拍身邊的凳子讓他坐。  鄭越風一屁股坐下,掏出手帕擦擦額上的汗珠,道:“不累不累,我就當上山去玩了,平日在鎮上也沒有這種機會。”  許父看著他衣服下擺被泥土弄的的髒兮兮的,頭發上還沾著幾片葉子,覺得好笑,伸手給他摘下來,“下回別穿這麽金貴的衣裳了,糟蹋了怪可惜的!”  鄭越風被他的舉動弄得一愣,心裏麵暖暖的,他的父親雖不算嚴厲,但對他也少有這種親近的動作,感覺還挺好的,“謝謝許叔!”  見他乖乖地坐著不動,讓自己給他拿掉樹葉,許父也覺得心中寬慰,順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我們華哥兒性子倔強,還要你多多包容!”  “不會,華哥兒很好!“鄭越風倒是覺得許華包容他的更多一些,畢竟他近來犯了不少蠢。  原本許父總想著鄭越風是個大少爺,從小養尊處優的,定吃不了苦,可他近日天天往家裏跑,隻要見華哥兒做重活兒,就要搶過去,殷勤討好的模樣,看得許父即好笑又欣慰,這個漢子,是真的把他家哥兒放在心上。  “回頭讓你爹娘,找媒婆過來吧。”  鄭越風猛地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許叔,你是說……”  先前在宴月樓裏,鄭老爺找他說的就是倆孩子的事兒,他對他們的婚事樂見其成,也尊重許父,知道他心裏或許還有疑慮,會再給孩子們一些相處的時間,等他覺得能放心把哥兒交到他兒子手上了,鄭家再找媒婆送聘書過來。  當時許父的心裏一直是詫異的,沒想到以對方的身份,會心平氣和地跟他商量這件事,他跟著過來的時候,已經做好要被斥責嘲諷的準備了,沒成想竟是這種結果!  鄭老爺說的那般誠懇,鄭越風這個孩子他也相當看好,哪裏還會不答應,直到跟對方談完,他都覺得自己個兒是在做夢。  許父側過頭看著在灶房裏忙碌的許華,道:“我看得出來,華哥兒心裏對你也有意,隻是他性子內斂,不善表達,若你能成他的歸宿,我也就放心了。”  鄭越風跟著他轉頭看了看那人,突然站起身,一撩衣袍就跪在他跟前,“許叔,你放心,華哥兒若嫁給我,我定會好好對他,不讓他受半點委屈!”  “好孩子,好孩子!”許父受了他這一禮,紅了眼眶。  在灶房裏做飯的許華渾然不知,父親已經將他交到了讓他現在都心緒不寧的人手裏,從今以後,這個人會疼寵他一生!第55章 回來  夏季裏炎熱的天氣總是讓人心情煩悶,何珍更是如此,尤其是在聽到鄭越風跟許華已經在一個多月前定親的時候,簡直要擰碎了手裏的絲帕。  先前他還想著那人有個那般不好對付的娘親,許華這樣的哥兒定然入不了她的眼,人家動動手指就能收拾他。  沒想到結果與他設想的完全不一樣,憑什麽他們一個兩個都能嫁個如意郎君,自己卻要天天對著個糟老頭強顏歡笑!  “弟弟臉色不太好,可是熱著了?”劉氏抱著自己兒子坐在凳子上,貌似很是關切,可實際上她眼睛裏的那點兒幸災樂禍藏都藏不住。  珍珍抬眸看了她一眼,瞅見她發間插著的銀簪子,心中惱恨,這東西是當初馬家送來的一小匣首飾裏的,錢氏給了她這個,給了鄭氏一隻鐲子,剩下的給他配了個發簪給馬家看,全都給獨吞了。  “可不是嗎,熱得很,不過嫂子現在日日獨守空房,怕是還覺得冷吧?”他冷笑一聲,還側頭看了一眼何淩屋子的方向,那裏現在關著何富。  劉氏被他踩到痛處,張口就要罵人,被邊上的鄭氏按住,衝她搖了搖頭,對方現在可是馬地主的侍夫郎,吵起來可撈不著好處。  錢氏趕緊笑著圓場,拉著他的手道:“我的珍哥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晌午想吃什麽,娘親自給你做!”  “不必了,你們的飯食我可咽不下去,我的丫頭會給我做的。”何珍冷漠的把手抽出來,還有絲帕擦了擦。  “怎麽說話呢?”何天一拍桌子,著惱的瞪著他。  何珍全然沒像以前一樣膽戰心驚,他把擦過手的帕子遞給身邊站著的小丫頭,意有所指的道:“你覺得我是為什麽咽不下去?”  他這般一反問,何天竟是沒了脾氣,他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再發難!  當初他們怕何珍不願意,鬧起來讓大家難看,在馬家來接人那天,給他的早飯裏下了藥,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裏,將喜服給他換上,送進了馬家的轎子。  何珍看著他們心虛的臉色,眼底冷然一片,永遠都不會有人懂,在他動彈不得,隻能任由一個老頭在他身上為所欲為的時候,心裏有多麽的恨,他要讓他們每一個人都後悔。  “我累了,去歇會兒。”他壓下心中萬千的思緒,伸手遞給丫頭,讓她扶著起身,施施然的出了堂屋。  “爹,他的心裏麵是記恨著我們呐!”見人走了,何貴移到何天旁邊的凳子上,道:“往後怕是不好從他那撈好處了。”  何天沉著一張臉沒有說話,之前自己皺皺眉頭就害怕的哥兒,現在翅膀可真是硬了,都敢跟自己頂嘴了!  “當家的,珍兒現下可是連我都不親近了!”錢氏的心情也是很不好,好歹自己生他養他一場,從小更是連活兒都不讓他做,就因為嫁人這事兒,連他的娘都要不認了。  劉氏方才被他擠兌,憋著一肚子的火,現下人不在了也沒了顧忌,“人家現在可是地主的侍夫郎,那兒看得上我們這些窮親戚,哼,還真當自己是鳳凰了,不過也就是個小。”  何富現在那個樣子,吃喝拉撒都要她管,跟伺候親爹一樣,還得照顧三歲的兒子,日子過得真是沒半點盼頭,那罪魁禍首的何珍,竟還拿這事刺她!  “其實我們也不用擔心!”何貴見大夥臉色都有些難看,就道:“他日子現在過得再怎麽好,也不過就是個哥兒,還是得有娘家撐腰,尤其是在那種深宅大院,若受了委屈與誰說去?還不是我們這些血脈親人,我們就好好哄著他,他總不至於一直這麽跟我們嘔氣!”  “相公說的有道理!”鄭氏覺得自己男人就是聰明,“我們就忍忍,順著他的意,瞧他今天那一身穿戴,哄的他高興了,指不定給我們也置辦一身呢,可別跟錢過不去。”  何貴點點頭,又對劉氏勸道:“尤其是你大嫂,我知道你心裏恨他,但也姑且忍上一忍,便是說不出奉承話,也別得罪了他。”  劉氏的臉色還是不怎麽好看,但到底是沒再多說什麽,她也不會跟錢過不去。  何珍坐在剛添置的銅鏡前,邊梳理並不淩亂的發絲,邊聽丫頭把方才在堂屋外聽到的話一字不漏的回稟給他,臉上沒有什麽明顯的情緒,“他們這麽說的?”  丫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臉色,她這位主子的脾氣一向不怎麽好,隨手打人是常有的事,她是有些怕的,“是奴婢親耳聽到的。”  他放下梳子,看著銅鏡裏已經沾染上了些媚態的臉,輕輕勾起了嘴角,他不顧羞恥的種種取悅,才換來的銀子,他們說兩句好聽的就想拿了去?世間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丫頭見他露出這樣的笑容,忍不住縮了縮肩膀,低垂著頭不敢看他。  何珍招了招手讓她靠過去,掩著唇對她耳語了幾句,待撤開時,笑的很是愉悅,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那些人的表情了,必定很是精彩。  鄭越風討好的倒了杯茶,遞到許華跟前,對方卻側過了臉去,全當看不見,他訕訕的收回手,皺巴著臉沮喪極了。  何淩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問道:“你們在吵架?”  “我看並不是吵架!”祁越輕咬一口點心,看著兩個人的狀態,“是某個蠢貨被嫌棄了。”  “哼!”許華發出一聲冷哼,還狠狠的瞪著所謂的“蠢貨”一眼。  “華哥兒,我就是一時沒忍住嘛!”鄭越風心虛的拽著他的袖子,昨天陪對方去打水,因為天氣熱,他的臉頰被曬的紅撲撲的,特別好看,他就湊過去親了一口,結果對方到現在都還生他的氣。  “你還敢說!”許華掙開他的手,滿臉羞惱,“被那麽多人看見,丟死人了!”  夏天家裏用水多,去井邊打水的人自然不少,這人就當著那般多人的麵親他,到現在他都記得被一堆人揶揄的注視,有多麽的窘迫!  鄭越風的臉皮一向厚,根本沒覺得這有什麽,“大家都知道你是我未過門的夫郎,便是看見了又有什麽關係……”  在許華的瞪視下,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終是閉了嘴,委委屈屈地瞅著他。  何淩兩手托著下巴,笑眯眯的看著他們,這般的相處,鄭越風倒是更像個小媳婦兒,當真是有趣極了!  祁越見他開心,就決定幫一幫取悅了他的某人,開口轉了話題,“你們的婚事,可是定的明天開春?”  “沒錯!”提起這事兒,鄭越風就端正了臉色,“娘想多些時間準備,畢竟我們家人麵廣,有許多人必須得請,要籌備的也就多了。”  鄭家在鎮上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兒,鄭越風的婚禮是萬萬不能從簡的,光是擬定來客名單這事兒就要耗費不少心思,莫要說旁的了。  許華的心情卻莫名的有些低落,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都沒了光彩。  “華哥兒,你怎麽了?”何淩覆上他的手,有些擔心。  鄭越風歎了口氣,撫撫他的後背,“許叔說我們成親後他想繼續呆在古水村,不願隨華哥兒住到鄭家去。”  許華一下子紅了眼眶,聲音有些哽咽,“我跟爹相依為命這麽多年,他身體又不好,我怎麽放心留他一個人在這兒!”  許父在古水村裏生活了大半輩子,讓他離開這兒住到鄭家那樣的大宅子裏去,肯定是渾身的不自在,不願意去也是情理之中。  “你別擔心,不是還有我和相公嗎,我們會幫你照顧他的!”何淩明白他心裏的難過,他們父子二人感情深厚,將來要分開生活定然是滿心的舍不得。  許華知道他這般說了就一定會做到,他很感激,可這始終比不上自己時時刻刻陪在身邊,他一個人住在家裏,定然孤獨。  “華哥兒,我們日後可以經常回來看望許叔!”鄭越風握住他的手,認真地注視他的眼睛,“我們在鎮上住幾日,在村裏住幾日,還能把許叔偶爾接過去,他不願意長住,去玩幾日總沒問題吧,我不會總讓你們分開,你的爹也是我的爹!”  他說的誠懇,許華聽的感動,這人總是這般,時時地為他著想,哪有嫁出去的哥兒,常常往娘家跑的,可他卻願意慣著自己。  “趕明兒我找些工匠,把家裏的房子重蓋一遍,也用青磚大瓦,讓許叔住得舒坦,好嗎?”鄭越風把他落下來的淚擦去,動作溫柔的捧著他的臉。  許華哭著點點頭,伸手摟抱住他的脖頸,把臉埋在他肩上,聲音悶悶的道:“鄭越風,你別對我這麽好。”  這還是許華第一次主動抱他,鄭越風趕緊把人回摟住,摸著他的後腦,笑得像個偷腥的貓,“你是我的夫郎,我就該對你這麽好!”  “鄭大少爺錯了,還不是夫郎。”祁越攬著自己也跟著紅了眼眶的小夫郎,很惹人嫌的開口糾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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