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在別人手裏使得好好的鐮刀,到了他這兒就是不聽話,要麽割毀了麥子,要麽割傷了自己的手,讓他鬱悶得很。  “大少爺,你別在這添亂了行不行?去地邊上坐著吧!”許華終於忍無可忍的收了他的鐮刀,把人從地裏趕出去。  鄭越風垂頭喪氣地走了,坐著地邊的樹底下,再次感歎自己的沒用,他也是想著華哥兒辛苦,想幫幫他來著。  許華看了看滿臉不高興的人,歎了口氣,他知道對方的心意,可他已經割傷自己好幾次了,雖然口子不怎麽大,但是也會疼啊!  “若是擔心,就過去看看吧!”何淩也停了手,邊對他說話邊從懷裏掏出一個扁平的小盒子遞過去,“前兩日我磨破了手,相公給的,我已經不用了,你去給他塗塗吧。”  猶豫了會兒,許華還是伸手接了過去,嘴上再怎麽嫌棄,心裏麵還是掛念他的。  他走到沮喪的人身邊坐下,在他驚訝的目光裏拉過他的手,仔細地把藥膏塗抹在每一個傷口上,“做不了就別做了,不缺你這一個!”  鄭越風見他雖然板著一張臉,手上的動作卻很溫柔,心裏的不開心散了個幹淨,“是我太沒用了,什麽也不會做!”  許華給他上完藥,聽見他說這話,輕拍了下他的腦門兒,“你從小嬌生慣養的,這些自然不會,我也沒有你管理那麽多鋪子的本事啊!”  摸了摸被他拍的地方,鄭越風心裏甜甜的,他的華哥兒就是嘴硬心軟,怕他難過還來安慰他。  見他有了笑臉,許華就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泥土,轉身往地裏走,邊道:“你要是實在想幫忙,就把我們割好的麥子收一收,這活兒你總幹的了吧!”  “唉!”鄭越風興奮地從地上跳起來,追著他就過去了。  看著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回來,何淩也就放了心,鄭越風的脾氣有時候就跟小孩子一樣,來得快去得也快,好懂得很!  猛然間,他的腦袋一暈,身體跟著晃了晃,他甩甩頭,第一時間扭頭看看身後,祁越正彎腰在割一簇麥子,沒注意他這邊,他鬆了口氣,拍拍自己的臉頰,感覺清醒了些。  人真的是不能總歇著,越歇著身子骨就越不行,他以前身體不好還能幹那麽多活兒,現在天天養著還這麽多毛病。  “怎麽了?”祁越起身便見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眼神呆呆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就走到他身邊,伸手碰了下他帶著薄汗的臉側。  何淩被驚了下,回頭看見他,忙搖了搖頭,“沒事兒,就是想著他們兩個感情越來越好了,挺開心的。”  祁越往兩人那兒看了一眼,回過頭來擰了擰眉,“我覺得你臉色有些不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被他這麽一問,何淩有些心虛,忙提起嘴角笑了笑,“怎麽會呢,我要是不舒服一定會跟相公說的,倒是你,這些天累壞了吧?”  他這麽說著,抬起手用衣袖幫對方擦拭掉額上滑落的汗水,又理了理他沾在臉上的發絲,有點心疼。  “你相公我好著呢!”祁越拉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下,又湊到他耳邊,壞笑道:“為夫體力如何,夫郎不是最清楚嗎。”  何淩嚇得趕緊捂住他的嘴,看看那邊兩個人都在低頭忙活,才放開手,羞惱的捶了下他的胸口,“在外麵呢,怎麽什麽話都說!”  見他的臉上浮起了一層紅雲,看著倒是精神許多,祁越也沒那麽擔心了,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道:“好,以後這話隻說給夫郎一個人聽。”  何淩一把將手抽出去,轉過身低頭割麥子,不再理會這個竟會惹他的人,他真是越來越壞了,就會逗弄他!  見自家小夫郎是真的惱了,祁越很識趣的沒有再去招他,等到這段農忙的時候過去,他再給對方好好查看一下身體好了。第64章 暈倒  祁越今日睜開眼睛的時候, 天已經大亮了,他側頭看了眼身邊,何淩還縮在被子裏睡得正香, 他湊過去親親他的臉, 就先行起了身。  他洗漱過以後就鑽進了灶房去準備早飯,這幾日忙碌地裏的事兒,也沒有吃好,他覺得阿淩都瘦了些。  剁了些肉餡調好放著, 祁越又和了麵出來擀好切皮, 包出一個個的小餛飩,待出了鍋,還煎了蛋放上去。  做完這些他回了屋,見何淩竟然還睡著, 完全沒有要醒的跡象,他皺著眉頭順了順對方散落在臉上的發絲,床上的人動都沒有動, 可見睡得有多沉。  估摸著也是這兩天累壞了, 祁越也不忍心吵醒他, 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好,起身又出了屋子。  將兩份餛飩都給吃掉, 剩下那些生的拿布巾蓋起來, 若是他的小夫郎醒了,就可以自己煮來吃。  把該忙的都忙完,祁越就自己出門去了地裏, 現在村子裏應該沒人再敢把主意打到他家來,他還是很放心的。  當何淩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人了,他猛地坐起身看看窗外的天色,竟然已經是快晌午了,他扶著睡的昏沉沉的腦袋,懊惱怎麽醒的這般遲。  既然都已經是這個時辰了,他也不著急趕著去地裏,把晌午飯做好一並帶過去好了,想到這兒,他就掀被子下床,打了些水洗漱。  一進到灶房何淩就發現了那些被蓋起來的小餛飩,心裏暖暖的,相公一大早起來做的,自己卻沒能跟他一起吃。  又在心裏責怪了自己一遍,他就將餛飩煮熟吃掉,然後燜上飯,炒了幾個拿手的菜,放在籃子裏提著出了門。  在地裏忙活了一早上,相公跟華哥兒肯定都已經餓了,何淩加快了腳步,想早些趕過去,讓他們吃上飯。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他碰上了最不想碰見的人,就是他的大伯母錢氏,兩人打了個照麵,都停下腳步。  錢氏手裏也提了籃子,顯然也是去地裏送飯的,何貴如今腿腳不方便,還要看顧兩個娃娃跟何富,根本騰不開手,況且他也不會做飯,所以每天晌午都是她回來做了以後,給何天帶到地裏麵去。  何淩他們平時都是回來做完吃過以後,休息半個時辰再過去,從來沒跟她碰上過,今天因為起晚,倒是遇見了。  他腳下隻是停了停,就轉過臉去當作沒有看見她,打算直接離開。  “站住!”看他竟然理都不理自己,錢氏就惱了,再咋說自己也是長輩,便是不相熟的人家,他也該問聲好才是,“你怎麽這般沒有禮數!”  何淩被她擋了路,不得不停下,側頭把視線放在她臉上,沒有開口。  “你這是什麽眼神?是對長輩該有的態度嗎?!”理智告訴錢氏不該再沒事找事的招惹他,可她就是忍不住,自家現在一片愁雲,這個從小被自己揮來喝去的哥兒倒是越過越滋潤了。  “何天家的!”何淩開了口,卻是讓她更為惱火的話,“你閑著沒事兒,我可是很忙,要找人說教,麻煩還是尋別人去吧!”  “你叫我什麽?”錢氏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敢這樣稱呼自己?!  “你以為,我們兩家現在的關係,我該叫你什麽?”自趙家那日得知母親的事,何淩就一直克製著自己不去多想,可偏偏這個罪魁禍首非要來他眼前晃悠。  “何淩!”錢氏氣得差點沒喘上氣來,指著他的鼻子道:“好歹我也一手把你養大,你連一聲大伯母都不肯叫了?可真是越來越有能耐了!”  “一手將我養大?”何淩垂眸把這話重複了一遍,又看向她,眼中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情緒,“我為何需要你將我一手養大?”  “自然是因為你克死了爹娘,你奶奶心軟將你帶回來,你這個掃把星竟把她也克死了!”錢氏嫌棄的上下看看他,像看什麽髒東西一樣。  “這種話說的多了,你是不是自己也信了?”他一勾唇角,笑容冰涼,“我這麽晦氣,將我一手養大的您,倒是還活蹦亂跳得很!”  “你……你竟敢咒我?!”錢氏差點沒砸了手裏的籃子,他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連這種混賬話都說得出口!  何淩突然踏前一步走近她,露出一個非常美的笑容,“棗哥說我笑起來的樣子與母親相像,你覺得如何?”  錢氏被他突然地靠近弄得有些不適應,往後退了些,察覺出他有些怪怪的,她皺眉道:“我怎麽知道,她都死了這麽多年了,誰還記得她長什麽樣子!”  聽見她這麽說,何淩收了笑容,往日魅惑的眼睛竟顯得有些攝人,“在這個世間,最應該永遠記得她的,不應該就是你嗎?”  錢氏被他的眼睛看得心裏發寒,說話都有一些磕絆,“我,我不知道你、你在說什麽,我為什麽……為什麽要記得她?”  “為什麽?”何淩突然又笑了,眼睛裏卻有了淚,“你把她推倒在地上的時候,她有沒有問過你為什麽?”  “你……你是怎麽知道的?”錢氏一下變了臉色,這件事兒除了何天,她誰也沒告訴過,就連她的孩子們都不知道,他又是怎麽知道的?!  “人在做天在看!”何淩睜大了眼睛瞪著她,絲毫不管已經滑落的淚水,“你以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不會被人發現嗎?”  錢氏避開他的眼睛不敢再看,握著籃子的手開始顫抖,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那時會去找何淩的娘,不過是嫉羨他們不被何家接納,卻依舊過得比她還要好的日子,去嘲諷幾句解解心中的悶氣罷了!  可是不管她說的再多,再怎麽難聽,對方始終掛著笑容不曾動怒,好似她是個唱戲的醜角,根本就無足輕重。  她最恨的就是他娘親那副表情,好似包容一切,襯的她越發的醜陋不堪,她推她那一下,也隻是想看她惱火,證明她也不過是個凡人。  可她卻忘記了地上濕滑的積雪,對方摔倒的那一刻她也是無措的,尤其是她抓住自己的衣角讓自己為她找大夫的時候,她慌亂極了,下意識便奪門而出,再不敢回來!  她如願地在她臉上看到了不同的表情,是母親要失去孩子的懼怕,那個表情她到現在都清清楚楚的記得,根本無法忘記。  所以她每當看見何淩的時候,就會格外的厭惡,他讓自己無時無刻都能想起曾經犯下的罪過,隻有在所有人麵前貶低他,處處苛待他,才會讓她好一些。  久而久之,這種行為就成了習慣,越發的理所當然,連帶著她的孩子們也開始欺負他,指使他。  “你把她一個人丟在雪地上的時候,就不會良心不安嗎?”何淩捂住自己的心口,他隻是想一想便覺得疼,看見了那一幕的對方可曾有過愧疚?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該走了!”錢氏沒法再待下去,扭過頭便想離開。  何淩卻一把拽住她手臂,將人撤回來,力氣出奇的大,“怎麽?你在害怕?你竟然也會害怕嗎?!”  錢氏的手臂被他抓的生疼,心裏更是又急又慌,猛的一揮手將他甩開,“都說了我什麽都不知道,別再問了!”  何淩的身體到底瘦弱,被她大力的一揮,沒有站穩,直接坐倒在地上,腹中緊接著便傳來一陣絞痛,他伸手捂著肚子,痛苦的扭曲了一張臉。  “你,你咋了?不關我的事!”錢氏見他這樣,忙驚慌地後退了幾步。  何淩揪著腹部的衣服,含著眼淚的眼睛通紅,他抬起頭帶有恨意的直視她,“當初你也是這般對待母親嗎?然後就心安理得的將她扔在那兒!”  錢氏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她也隻是害怕,別人若是知道是她推的人,她怕是會被村裏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又怎麽敢去幫她找大夫!  “淩哥兒?!”  吳玉蘭的聲音遠遠的傳過來,她慌亂地抬起頭,正見對方挺著肚子往這邊來,身邊還跟著拎了籃子的林小虎,估摸著也是去地裏送飯的。  “不是我!不是我!”錢氏看見她,緊張地擺了擺手,轉身便跑掉了。  “淩哥兒,你咋了?!”吳玉蘭根本顧不上她,艱難地蹲下身扶住何淩,給他擦了擦滿頭的冷汗。  何淩隻來得及轉頭看她一眼,就身子一軟,暈死了過去。  這可把吳玉蘭給嚇壞了,搖了他兩下,見人沒一點反應,就急急的對林小虎道:“虎子,你趕緊去地裏叫你祁叔叔回來!”  林小虎答應了一聲,一溜煙就跑沒影兒了,他年紀雖小,也知道這是急事兒。  吳玉蘭大著肚子也搬不動他,隻好把人挪了挪想讓他靠在自己懷裏,這一動就瞅見了他衣擺後麵沾上的血跡,瞬間倒吸了口涼氣?!第65章 生氣  等到何淩再次恢複意識時, 他已經躺在了自家的床上,窗外的天色很暗,能看見閃爍的星光, 屋裏的桌子上點著一支燭火, 小小的火焰跳躍著照耀出一片暖色的光亮。  已經是晚上了嗎?他眨眨眼睛,對暈倒後的事情沒有一點兒記憶,想了半晌無果,他動了動身體想起身, 腹間隱隱傳來的疼痛讓他皺著眉頭又躺回去。  伸出手放在肚子上輕輕摸了摸, 心中茫然,最近他也沒吃什麽奇怪的東西呀,怎麽會突然腹中劇痛到暈過去呢?  “咯吱”一聲輕響,屋門被人推開, 他扭頭看過去,正見到祁越端著個碗走了進來,看他已經醒了, 就走到床邊將他扶起, 把碗送到他唇邊。  碗裏是黑糊糊的湯水, 有一股很濃烈的藥味,何淩輕擰了下眉, 就乖乖地張開嘴, 任對方將碗裏的藥全部給他喂下去。  喝完了藥,祁越重新把他扶躺到床上,就拿著空碗轉身, 竟是要出去了!  “相公?”何淩訝異的出聲喚他,覺得他的樣子有些怪怪的。  被呼喚的人腳步頓了頓,並未多停留,一言不發的出了屋,“砰”的一聲將屋門給重新合上。  何淩不知所措的支起身,看著緊閉的房門瞪大了眼睛,相公在生氣?還是在生他的氣,為什麽?  他心中突然惶恐起來,自打相識,對方從來都沒有這樣對待過他,為何會突然這樣?是他做錯了什麽嗎?  在他惶惶不安的時候,祁越又走了進來,這次端著個托盤,有一碗白粥和幾個小菜,見他撐著身體坐在床上,臉色就是一變,把托盤往桌上一放,過去就將他壓躺回床上,“你就不能老實呆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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