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越風知道他就是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其實心裏肯定念著自己,用拇指輕輕摩擦著他的手背,笑得合不攏嘴。  許父樂嗬嗬地看著,他們的感情好,他這個做爹的也就更放心。  因為昨天的事兒,心情一直不怎麽明朗的何淩看他們相處,也覺得好了很多,這倆人一個臉皮厚,一個臉皮薄,碰到一起總是很有趣。  祁越輕輕攬住他,道:“阿淩去燒些水,幫忙泡壺茶可好?”  “我去吧!”許華忙要站起身,這種小事兒不用總勞煩他。  “無事,讓阿淩去吧!”祁越瞄一眼他邊上的鄭越風,笑的促狹,“你還是陪客人為好!”  何淩抿著嘴偷偷笑了笑,起身出了堂屋,華哥兒的臉紅得都快趕上蘋果了。  祁越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才轉過臉來,看向還在傻樂的鄭越風,道:“還笑的出來?你的未婚夫郎可是被人瞧不起了!”  昨兒的事兒他不想在阿淩的麵前再提一次,所以才把他支了出去。  “什麽?”鄭越風終於分出了點注意力在旁處,“誰那麽大膽子?!”  許華一臉的懵,他被人瞧不起的事兒,他自己怎麽不知道?自從跟鄭越風定了親,每個人見到他就算不巴結討好,也是笑臉相迎,弄得他都有些不習慣。  祁越又看向許華跟許父,道:“昨日阿淩為何動手打人,我一直未曾與你們提起,想必你們心中也很是好奇吧?”  他們昨日回來以後,倆人對這事就隻字未提,父子倆想著可能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就也沒有追問。  “阿淩會氣的動手,也是那個劉雀在言語上對華哥兒有所辱沒。”看著聽到這兒就已經沉了臉色的鄭越風,祁越勾了勾唇角,人總要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價,莫要以為挨了一巴掌,就能擺出受害者的姿態來了。  許華就更愣了,這裏麵還有他的事兒呢?  “他說了些什麽?”能讓何淩氣到動手打人的話,定然十分的不堪入耳,鄭越風倒是想聽聽看,那個哥兒的膽子有多大!  何淩會覺得不好出口,祁越可不會,說給他聽的自然是自己猜測出的原話,至於準不準確,又有什麽關係,終歸都是劉雀自己找死。  許華知道背後一定會有人編排他,畢竟他定親的對象著實太好,但他沒想到會有人去拿這事兒刺何淩,還說的那麽惡毒!  許父氣得不輕,自家哥兒不過就是定了個好人家,那些人就眼紅成這樣,處處見不得別人好,這樣的人簡直是黑了心腸!  鄭越風聽完一言不發,冷著臉思索了片刻,就起身帶著康元出去了,跟端茶進來的何淩擦身而過。  他不明所以地扭頭看著他們出了門,“他這是去哪兒?臉色怎的那般難看?”  許華過來把他手裏的托盤接過去,邊道:“不用管他,一會兒就回來了。”  他知道鄭越風定是去了趙家,若是這次的事兒隻是對方說了他幾句,他定不會讓他去的,可既然牽扯上了淩哥兒,那麽小小的教訓一下,也是可以的。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何淩怎麽覺著他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還有許父也是,莫不是起了什麽大爭執?  許華扶著他的肩膀把人按到座位上坐好,道:“沒有,你想到哪裏去了,他就是去處理些事情,你不用擔心。”  在古水村有什麽事情是需要他去處理的?何淩想問,但想想還是沒開口,既然是不想讓他知道的事,那他還是不問了吧。  看他不在追問,許華鬆了口氣,伸手順順對方有些亂掉的發絲,輕揚起唇角,此生能得他這一知己,是他的幸事。  祁越喝茶的同時看了他們一眼,眸中有了笑意,既然已經為對方做了,那便要讓他清楚明白,隻有這般才能讓他付出更多真誠的情感,日後遇上了麻煩,才好有助力。這些道理他的小夫郎不懂沒關係,他會為他做好的。  鄭越風回來的時候,家裏已經開始準備晌午飯了,許華跟何淩兩個人在灶房忙活,他站在門口看了一眼,指使康元去幫著洗菜,就進了堂屋。  他灌了杯茶解渴,不滿的抱怨,“那趙家還是村裏的富戶呢,家裏連茶葉都沒,那碗白水我可是一口都喝不下去。”  許父斜睨他一眼,笑了笑沒吭聲,沒定親的時候,天天賴在他家裏,喝白開水喝的不是挺開心嘛,這會兒倒是講究起來了!  “事情辦完了?”祁越見他的表情不似去時那般可怕,想必是有了個滿意的結果。  “那是自然!”手裏再怎麽有些錢,不過也是些鄉野村夫,好對付得很,再者說,鄭越風也不尋別的麻煩,就那個出言謾罵他家華哥兒的劉雀,見著他跟耗子見著貓一樣,根本就不用什麽手段。  他勾起唇角冷笑一聲,“那哥兒被當著我的麵抽了頓竹條,之後被扔到柴房思過去了,估摸著得關上兩天,以後再見到華哥兒他們,怕是得繞著走了吧!”  祁越挑挑眉,那趙家倒也不算糊塗,這樣的做法,他們既沒有什麽損失,又讓鄭越風出了氣,還不破壞雙方的關係,算得上兩全其美!唯一倒黴的也就是劉雀了,不過事情本也就是他惹出來的,也是罪有應得。  “既然你回來了,就在這兒陪著許叔,灶房熱,我去送些茶水!”祁越拎著茶壺起了身,這麽炎熱的天氣生火做飯是很受罪的,每次小夫郎大汗淋漓的他就心疼,若不是把許父一個人晾在這兒不太好,他一定陪在他身邊幫忙。  鄭越風瞪著眼睛看他就這樣出去了,直感歎薑還是老的辣,他怎麽就沒想到這種獻殷勤的方式,怪不得華哥兒對他跟淩哥兒對祁越的態度那麽不一樣,感情是自己沒有人家體貼!  “你若想去就去吧,我在這兒熱不著也渴不著!”許父見他直盯著灶房,揮揮手讓他去,年輕人喜歡粘在一起很正常。  鄭越風幹笑兩聲,跟著跑出去了,嶽父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結果和他想象的也並不一樣,他過去對方非但沒有感動,還嫌棄他礙事,一直趕他出去,他幽怨地蹲在灶房門口,看著何淩給幫著生火的祁越擦擦臉上的汗水,時不時還在炒菜的間隙喂對方一口嚐嚐味道,親密的讓他直咬牙!  人家是大夫,對火候的掌控那是相當熟練,還會做菜,他一個大少爺什麽也不會,連康元都不如,自然要被嫌棄。  鄭越風沮喪地盯著裏麵正忙著和麵,連眼神都不給他一個的許華,不禁內心絕望,要想達到祁越兩夫夫那種如膠似漆的相處,他這輩子是沒指望了吧?第61章 發瘋  一直是多事之秋的何家, 近兩日又出了事,這回出的還是讓全村人都震驚不已的大事,不隻驚動了村長, 還驚動了鎮上的捕快!  他們家的大兒媳婦劉氏, 前些日子身體不適暈了過去,把李郎中請過去一號脈,竟是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這算算日子, 孩子是誰的不言而喻。  若隻是如此, 大家也就當多個樂子,沒事兒在一起嘮嘮,看看他們的笑話,也就過去了, 總歸不是多大的事兒。  可偏偏這件事兒它就沒完,不知是不是被劉氏懷了何貴孩子這消息給刺激了,鄭氏突然發了瘋, 拿著菜刀把兩個人都給砍了!  劉氏被一刀砍在脖子上, 當場便沒了性命, 何貴幸運些,隻有大腿上被砍了一刀, 流了不少血, 所幸的是性命無憂。  村長接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被那滿屋子紅豔豔的鮮血嚇的臉色慘白,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 啥時候見過這種血淋淋的場麵!  鄭氏已經在鄰裏的幫忙下被捆在了一邊,嘴也塞住了,一雙眼睛依舊充著血,盯著被錢氏扶靠在懷裏的何貴,恨不能再衝上去砍他兩刀!  何天目光呆滯地坐在地上,像是被嚇傻了一樣,衣服上還沾著血,他的身前躺著已經沒了聲息的劉氏,方才應該是想幫她把傷口捂住的,但也沒能把人留住。  被嚇得哇哇亂哭的兩個娃娃,暫時讓隔壁的嬸嬸給領回去了,再怎麽樣,也不能讓那麽小的孩子呆在這種地方。  村長顫抖著手抓住自己同樣被驚呆了的兒子,讓他趕緊到祁越家去借馬,用最快的速度到鎮上去把這事兒報官!  馮正被他那一拽喚回了神,慌忙點了點頭,踉蹌著就出了門,腦中恍惚的差點沒撞到門框上去,平時再怎麽穩重,這會兒是個人都得混亂。  心裏著急再加上天氣炎熱,他到祁越家的時候,汗水嘩嘩的往下淌,把身上的衣服都給滲透了,用袖子摸著汗把事兒跟他們說了遍。  聽到這樣的消息,說何淩心裏沒有半點波瀾是不可能的,他腿上軟了一下,被身邊的許華扶住,也說不上這會兒是個什麽心情。  祁越挑了挑眉,隻覺得這何家不消停,他都還沒動手,就能自個折騰出這麽多事兒,也算是一家子奇葩。  沐琰不會讓外人騎,剛好鄭越風今兒也在,就把他的馬貢獻了出來,可馮正並不會騎馬,最後隻好派康元到鎮上去報官。  “真是勞煩鄭公子幫忙了!”馮正對著他拱拱手,馬這種金貴東西,他們這些鄉野村夫平常見的都少,哪裏會騎,方才也沒仔細想過就跑過來借馬,還好人家幫忙。  “哪裏,我是華哥兒的未婚夫,也算半個古水村的人,村子裏有事理應幫忙!”鄭越風搖著扇子一笑,十分的有風度。  他這話說的馮正可是十分愛聽,人家一個大少爺把自己跟他們鄉下人擺在一處,這是多大的抬舉,但一想到何家那攤子事兒,他就高興不起來了,“這何家最近辦這些事兒,不隻自己丟人,連帶整個村子也跟著丟人。”  說到這兒,他又抬頭看看被許華扶著的何淩,道:“淩哥兒,你心裏也別難過,誰都沒想到會出這種意外。”  何淩聽到他的話,輕輕點了點頭,道:“我沒事,就是事情有些突然,我有點驚訝!”  “行,你沒多想就好,那我也不在這兒多留了,爹還在何家呢!”要辦的事兒已經辦完了,馮正還是打算回去陪著他爹,那麽大年紀了,看到那種場麵,心裏頭估摸著也慌。  “我隨馮大哥一道去吧,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祁越把人叫住,又回過頭看向鄭越風,“鄭公子要不要一起?”  看他那眼神,鄭越風就知道他是去看好戲的,想了想也決定去看個熱鬧,點頭道:“那便一起去吧。”  馮正想到祁越是大夫,那何貴不是還傷著嗎,正好讓他給瞧瞧,就是另一人……“鄭公子,那場麵可是有些血腥……”  “無礙,本公子不怕那些!”在鎮子上,命案這種事兒自然比一個村裏發生的要多,鄭越風也見過幾回,尚能承受。  見他表示沒問題,馮正倒也不攔著了,在他們囑咐過其他人在家休息後,就帶著兩個人匆匆走了。  “這倆孩子,怎麽什麽事都要往上湊!”許父到底是上了些年紀,覺得死人的地方晦氣,瞅著他們過去就不放心。  何淩心中的情緒已經平複了些,沒什麽太多的感觸了,他淺淺的歎了口氣,拍拍許華扶著他的手,對許父道:“隨他們去吧,這會兒太陽大,別在這兒站著了,回屋吧。”  午時的陽光正是毒辣的時候,他們就站了這麽一會兒,身上就起了一層汗,何淩把大門關上,跟許華兩個人扶著他回了堂屋。  那邊三人到何家的時候,門口已經圍了不少的人,都探頭探腦地往裏麵看,想進去又不敢進去的樣子。  “行了行了,大晌午的也不嫌曬,都回去吧!”馮正走上去,揮揮手讓他們都離開,真是都閑得慌,什麽熱鬧都敢湊。  眾人都散了散,但是也沒走遠,顯然是想等他進去以後再圍過來,馮正也懶得理會他們了,帶著兩人進了門。  錢氏依舊扶著臉色刷白的何貴坐在地上,手死死的捂住他還在冒血的傷口,哭得兩隻眼睛都腫了,半點兒沒有以前刻薄囂張的樣子。  劉氏的屍身已經被不知從哪兒拿來的草席子給蓋住了,村長跟何天坐在凳子上,前者滿臉的無可奈何,後者仿佛一時間蒼老了許多。  “爹,鄭公子派他身邊的小廝已經去鎮上了,很快就能回來!”馮正走到村長身邊,把情況都告訴了他。  村長點了點頭,也是他思慮不周,忘了他兒子不會騎馬這茬,光想著讓他去借個跑得快的,“還讓鄭公子的人跟著忙活。”  “村長客氣了!”鄭越風一點也不介意,康元最近跟著他來古水村都吃胖了,讓他多跑跑活動一下也好。  “ 祁越!祁小子,你快來給我兒子看看腿吧,你快幫他看看!”錢氏的表情突然整個亮起來,像看救星一樣看著他。  村長聽到她的聲音轉頭看了一眼,又看看站在自己身邊的人,歎了口氣,幫著開口道:“祁小子就給看看吧!”  到底是一個村子的,總不能真這樣放著不管不問,他那傷再這麽流血流下去,指不定就要跟著去了。  祁越竟然沒有多說什麽就過去了,他讓錢氏把手拿開,將何貴傷口附近的布料撕開些,把刀傷整個露出來仔細查看了一番。  “咋樣?”錢氏見他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了也沒開口說話,心裏就有些著急。  “性命倒是無憂……”祁越說完,搖頭歎了口氣,“隻是這一刀傷了筋絡,腿怕是要廢了!”  “啥?!這不可能!”錢氏顯然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祁越,你可不要因為我們兩家不對付,就隨口瞎說!”  祁越冷笑一聲站起身,“我也是看在村長的麵子上才給他看上一看,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找別人為他診治!”  錢氏咬著嘴唇,把已經有些意識不清的兒子往自己懷裏攬了攬,道:“你能不能先幫他把血給止住?”  祁越漠然的看著她的動作,若她對待他的小夫郎能有這般的一分疼愛,他也不至於過的那般淒苦。  他從袖中摸出一瓶藥,重新蹲下身,對她道:“這藥撒上會有些疼,你可要把人摟緊,莫要讓他四處滾動。”  錢氏聞言又把手緊了緊,低頭對目光渙散的何貴輕聲安慰道:“阿貴,你別害怕,娘在這兒呢!”  祁越拔掉瓶口的軟木塞,把瓶身一斜,對準他腿上的傷口抖上一抖,撒落了些偏褐色的藥粉上去。  “啊!!”  何貴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本來綿軟無力的身體一下子繃緊,失控的掙紮著就要蜷縮起身體,錢氏被他帶的差點撲倒。  見她一個人似乎有些製不住,村長讓自己兒子也過去幫忙,免得他等會兒掙來滾去的,再磕碰了哪兒,已經夠亂的了!  祁越站起身往後退了幾步,把藥瓶塞回袖子裏,好整以暇的撫了撫因為蹲下而沾了些灰塵的衣擺。  他的藥真的是非常管用,等到何貴腿上那種疼痛消失,逐漸平靜下來的時候,他的傷口就不再流血了,甚至連他的臉色都好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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