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兒,老子要美人兒!”那醉漢卻絲毫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力氣出奇的大,竟讓小二們一時拉不動他。  雲蘇冷哼一聲,拿起桌上的杯子便反手擲了出去,正中那男人的嘴巴,直接打掉了他兩顆門牙,伴隨著一聲慘叫混著口中血水掉落在地上,瞬間便讓他的酒醒了不少。  鄭越風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便捂住自己的嘴,這哥兒好生凶殘,還好他方才言語上未有不敬,否則他定然也討不了好去!  他回身衝兩人一拱手,道:“擾了兩位的心情,是敝店的不是,今日的飯食在下請了,兩位還請海涵,慢用!”  說完,他便讓小二帶著那人隨自己去了,再怎麽說也是在他們樓裏傷的,帶他去尋個醫館診治一下還是要的。  “哼,便宜他了!”雲蘇撇撇嘴,什麽樣的貨色,也敢對他汙言穢語!  “好了,別氣了,吃完我們尋個客棧休息一下。”沈居明給他的碗裏夾了筷子菜,這麽半天他也沒吃進去多少。  方才想與那人打聽村子的方位,也沒能問出口,回頭再尋個人問問吧,既是在附近,應該有不少人都知道。第76章 尋來  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 古水村中的人甚少出門走動,顯得村子裏麵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人煙。  “這怕不是個空村吧?”雲蘇放下撐著車簾的手, 眉頭都打成了個結, “放眼望去,連個人影都看不到,真的有人在住嗎?”  “天寒地凍的,人家自然是都呆在家中, 不會出來閑逛, 往年你不也是如此嗎!”沈居明的目光都未從書卷上離開,隻是有些好笑的提了提嘴角。  見他牽扯上自己,雲蘇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低頭看書的人卻並未看到, 他伸手將他的書壓下去,“你不要再看了,現在都沒個人, 我們找誰問路去?”  “誰說沒有?”被他打擾, 沈居明也就不再看了, 向車外側了側頭,“已經有人過來了!”  聞言, 雲蘇又一把將車簾掀開, 正看到一個挑了擔水的中年男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這邊走,踩的地上的積雪“咯吱咯吱”的響,難怪他能聽見動靜。  “你在車上呆著, 我下去問問。”沈居明將書放進車裏的小屜,探出身去讓人將車停下,就利落的跳了下去。  那中年男人看見他就停了腳步,上下打量了幾眼,臉上帶著明顯的訝異。  沈居明迎上前去,拱手問道:“敢問這位叔叔,可有一位名叫祁越的人在此村中居住?”  聽見他的問話,何天就皺起了眉,這衣著華貴的有錢公子是祁越的朋友?他心中暗歎了口氣,若是未出那許多妖蛾子,他這會兒便能挺著胸脯說那是他侄婿了吧,能和這樣的人攀扯上關係該多有麵兒!至於現在嘛,他隻巴不得對方把他當成個過路的,別在那人麵前提起自個兒,“有這麽個人。”  沈居明心中一喜,沒想到師兄還當真在此,他立刻便道:“可否告知他家在何處?”  “前麵的岔路往北邊兒拐,頭前第五家青磚瓦房的那個便是!”何天抬起凍的通紅的手給他指了個方向,不等他再問什麽,就挑著水匆匆地走了。  這般匆匆忙忙的做甚?沈居明疑惑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覺得他有些奇怪,但也隻是想一想,未曾多加理會,或許是家裏急著用水吧。  “如何?可有打聽到?”還沒回到車上,雲蘇便盯住他詢問,“師兄可在此處?”  沈居明先對車夫說了地方,才上了車,對他道:“確實有名為祁越的人居於此處,十有八九便是師兄了。”  “真的在?”雲蘇心情也是歡喜,辛苦了這麽一路,倒是沒有白費力氣,“他究竟是有多麽想不開,選這麽個偏僻的小村子落腳!”  “若是不想被人打擾,這地方倒是挺好的!”地方雖偏,可也是青山綠水,比之那些繁華之地要好上許多,至少不必理會那些塵世紛擾。  “那我們這麽貿貿然找上門來,師兄會不會生氣呀?”臨近門前了,雲蘇才開始覺得發虛,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這整日笑盈盈的師兄,脾氣好那都是假象,罰人的手段那可是層出不窮!  “現在才知道怕,是不是有些晚了?”沈居明看他目光閃爍的樣子,便知他心中所想,“鬧著要跟我來的時候,你就該先深思熟慮一番!”  雲蘇抱緊手爐縮著身體不吭聲了,這個隻知道死讀書的呆子,根本就不明白他心裏想的什麽,他忍著寒冷來此的緣由一點都不懂!  馬車很快便在一處院子前停下來,兩人下了車仰頭打量一番,心中倒是稍感安慰了些,最起碼住的這地方比村裏那些泥培房子要好很多,師兄他還是善待自己的。  沈居明上前叩響了門,等了良久都沒人應,就在他打算再敲一次的時候,門裏麵才傳來了腳步聲,走的似乎很緩慢,且有些沉重,他眉頭一擰,師兄莫不是受傷了?  可如今在江湖中能傷師兄的人都寥寥無幾,更別說這個小村子裏了,若不是這般的話,那便是他們尋錯了,此人隻是與師兄姓名相同?  “是誰?”  沒等他尋思清楚,門裏麵便響起陌生的聲音,對方很謹慎地沒有直接開門。  “祁越可住在這兒?”沈居明朗聲問道,想了想又加了句,“我們是他的故人。”  裏麵的人半晌沒吭聲,之後便聽見他取下門栓,緊閉的木門被拉開,露出一個裹的厚實的哥兒,美豔的臉上帶著好奇跟疑惑。  沈居明和雲蘇同時怔了怔,倒是沒想到這樣的鄉間還有如此姿容的哥兒,他們也就訝異了一瞬,便回過神來,畢竟見過的絕色美人也有不少,眼前人也不算最出彩的那個。  何淩也同樣在打量這兩個人,看他們的衣著樣貌華貴得很,心裏就有些小小的緊張,偏偏這種時候相公還不在。  應該是天氣太冷的緣故,村長家的孫子著了涼發起熱來,馮正急得一頭汗的上門來將祁越給請過去了,畢竟這天寒地凍的,李大夫年歲也大了,滿是積雪的路不好走。  臨走的時候對方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好好的呆在屋子裏莫要出來走動,雖然院中的積雪清過了,但是也結著一層冰霜,不小心滑上一跤,他可是要心疼死。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他正坐在堂屋裏烤著火爐繡東西,隨便相公交代過別亂動,可他也不能不理會,隻能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挪過來。  許華他們平時上門的時候會直接在門外喊人,今兒卻是隻有敲門聲,家裏就他一個,身子還不方便,就先詢問一句。  誰成想對方竟說是相公的故人,猶豫了片刻,他還是給開了門,若當真是故交,人家大老遠的過來,天氣還這麽冷,總不能關在外麵吧。  “這可是祁越家?”沈居明見出來一個哥兒,心下更是疑惑,拱著手又確認了一遍。  這兩人給他的感覺倒真的與初識的祁越相似,氣度卓然的與這個村子格格不入,何淩扶著門板點點頭,“是這裏,你們與他相識?”  “正是,我們與他相識多年。”沈居明微不可查的看了眼他身後,似乎不像是還有人的樣子,“他現下……”  兩人看著也不像是壞人,其中那個哥兒似乎很冷,鼻頭都被寒風吹得紅紅的,何淩便將門又拉開了些,側過身子讓開路,道:“你們先進來坐吧,相公出門去了,很快就回來。”  已經抬腳打算往裏走的兩人停了動作,同時抬頭看他,失聲問道:“你說什麽?!”  何淩看著他們一模一樣的神情,被驚得愣了愣,是他說錯什麽話了嗎?  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禮,沈居明輕咳了聲,擺正臉色道:“抱歉,我們有些激動了,你方才說,相公?”  何淩有些恍然,他與相公成親的事想必他們不知道,所以才這般訝異,他有些羞澀的頜首,“我們成親也有近半年了。”  那豈不就是他失蹤沒多久的事兒?沈居明和雲蘇對視一眼,同時在對方臉上看到不可思議幾個字,心中忍不住再一次懷疑,這個祁越當真是他們的師兄?  “呃,你們要一直站在這兒嗎?”看他們似乎陷入了沉思,何淩忍不住提醒道:“天氣寒冷,不如先進屋去?”  聽了他的話雲蘇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不能在這裏挨凍,同時在心裏給蕭宇珩記上了一筆,怪不得那家夥說他們來時會大吃一驚,問他是什麽又賣關子不肯說,原來如此啊!  何淩帶他們進去的時候走得很小心,速度很慢,兩人這才發現他似乎是有了身孕,對方穿得多,先前竟是沒有發覺。  他們又交換了個眼神,雲蘇探出一直藏在狐裘下的手托住他的手臂,道:“我來扶你走吧。”  不管怎麽樣,若此人當真是他們師兄的夫郎,那他肚子裏懷的可就是師兄的孩子,他們也不能讓人給摔了。  手臂上有了支撐,何淩便覺得走的安心了不少,他側過臉一笑,“多謝。”  堂屋的門上掛著厚重的棉簾,裏麵點著爐子非常的溫暖,雲蘇一進去便覺得像活過來一樣,長舒了口氣。  爐子上煨著一個小砂鍋,裏麵是祁越熬好的銀耳蓮子湯,他嘴饞的時候就能喝些,何淩盛了兩碗放在他們跟前,道:“暖暖身子吧。”  湯的味道本就不錯,又是在身體正冷的時候來上一碗,便是挑剔如雲蘇,也覺得一口下去暖到了胃裏,舒適很多。  何淩又用棍子在爐膛裏扒拉了會兒,裏麵就滾出一個烤好的紅薯,他用帕子包住掰開來,香甜的味道立刻便鑽進鼻子裏,他將其遞給他們,“小心燙。”  雲蘇從小便錦衣玉食,從來沒吃過烤紅薯,那玩意兒聞著雖不錯,外皮卻烤的黑糊糊的,也不知好不好吃,但也不好撫了對方麵子,便接到手裏,看沈居明吃了,他才小小的咬了一口,登時眼睛一亮,甜甜熱熱的,在這種時候吃竟當真是不錯!  見他們沒有嫌棄,何淩就鬆了口氣,他現在有了身子,祁越就弄了很多這樣的小吃食給他,拿來招待客人,還怕他們不喜歡。  待在溫暖的屋子裏,喝了湯又吃了紅薯,雲蘇覺得身上竟冒出了汗來,他解下一直裹在身上的狐裘放在一側,對這初次見麵的人算是有了幾分好感。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心情不錯,沈居明笑了笑,便把目光放到何淩身上道:“在下名為沈居明,他叫做雲蘇,我們與師……祁越相識多年,這次特來尋找,希望沒有叨擾。”  在並不確定對方身份與師兄意願的情況下,他還是決定莫要說的太多。  “不會,這還是頭回有相公的朋友前來,我叫何淩,你們喚我淩哥兒便好。”何淩覺得相公的友人與他一般有風度,還是挺好相處的。  “我們半年多前便與之分開,他可是一直在此村中?”雖然心中已然確定他人在此,卻還是忍不住再確認一番。  何淩摸著肚子輕點了點頭,“相公他便是春天時來的此地,之後就一直未曾離開。”  這下子時間也基本對上了,沈居明心中再沒有疑惑,他的師兄可真是總出乎人意料,不但隱居於此,還娶了夫郎。  雖說這哥兒從各個方麵來說,也算與之相配,但比他更好的選擇並不在少數,師兄的想法總是讓他們猜之不透。第77章 同門  祁越步履匆匆地到了家門口, 便看見了停在那兒的馬車,那並不是屬於鄭越風的,他沉下臉色, 等在車上的人跳下來給他彎腰行禮時, 他的眼神已經有些可怕了。  給村長的孫子診病時他的心裏就一直靜不下來,總惦記著家中的小夫郎,唯恐對方不聽話,磕了碰了哪裏。  沒想到竟是有了其他意外的狀況, 他眯了眯眼睛, 沒有理會那人進了門去,蕭宇珩這家夥的嘴巴可真是不嚴實,皮是又癢了吧!  一路進了堂屋裏,看見的情形倒是挺和諧, 三個人圍坐在爐火旁相談甚歡,這倆人還真當自己是來走親訪友的嗎?  棉簾掀起時灌進的冷風讓他們身上一涼,下意識便往門口看去, 見到站在那兒的人時, 雲蘇下意識“噌”的站起身, 喚道:“師兄!”  沈居明倒是比他稍鎮靜些,緩緩的站起來對他頜首, “許久未見。”  “相公, 你回來了!”何淩也扶著腰身站起,想走上前迎他。  祁越幾步走到他身邊將人扶住,柔軟了表情, “你坐著便好,起來做甚。”  被無視的兩人也沒敢隨意搭話,把他們晾在這兒,就說明對方心中有惱意,他們還是安靜一點為好。隻是師兄這般柔情似水的模樣,他們還是頭回見到呢,以前他即便是笑,也從未到達過眼底。  “今日如何,可有聽我的話老實呆著?”祁越扶著他坐下,摸了摸他鼓鼓的肚子。  何淩看了眼還站著的兩人,扯了扯他的袖子,道:“相公,客人還在呢!”  他這才給了他們一個眼神,不鹹不淡的讓人心裏發怵,“坐吧,還站著幹什麽,你們可是客人。”  這麽說話誰還敢坐啊,師兄果然還是那個師兄,並沒有因為一段時間的鄉間生活,便磨去了身上的攝人氣勢。  何淩覺得他們的相處模式奇奇怪怪的,一點也不像知己好友,倒是有些像長輩和晚輩,若是他沒聽錯的話,方才雲蘇是喚他師兄吧?  祁越看到他疑惑的目光,輕歎了口氣,道:“他們是我學習醫術時的同門師弟,你不用太過拘束。”  說這話的時候,他還警告的掃了他們一眼,那意思很明顯,就是要他們莫要多說。  “原來是這般。”何淩明了,他就說他們麵對相公的時候,總有一種莫名的敬意,原來是輩份稍長。  “他的身分想必你們也知曉了,以後要喚兄夫郎!”給他解釋過了,祁越便側頭看向那兩人。  “兄夫郎!”兩人同時喚道,並拱手作禮。  何淩一下就不自在起來,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這麽正兒八經的拜見,他怎麽承受的起!  祁越按住他的肩膀拍了拍,揮手讓他們坐下,道:“是那家夥告訴你們我在這兒的?”  他雖未提起姓名,沈居明也知道他在說誰,毫不猶豫便將對方給賣了,“正是,偶然間遇到,便從他口中得知了此事。”  就知道那人不會老老實實地給他保守秘密,上回就應該把他丟在那裏自生自滅,救回來了也是給他徒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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