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看也看過了,放開朕吧。”  梁禎不為所動,打開了一旁矮幾上擱著的一個木匣子,一股幽幽的清涼香氣散發出來,在祝雲瑄疑惑的目光注視下,取了一些出來,掌心並攏輕輕揉開,再貼到祝雲瑄的膝蓋上,不輕不重地幫他揉按起來。  祝雲瑄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見梁禎手法純熟,煞有介事,便不再動了:“昭王還懂這個?”  “小時候時常被罰跪,膝蓋受不了隻能自己揉揉。”梁禎淡道。  祝雲瑄原本還想說幾句什麽,頓時也說不出口了,靜下心來便感覺到仿佛有絲絲熱氣,順著梁禎的手掌心鑽進自己的膝蓋裏,直往骨頭裏鑽,又酸又癢,卻舒服得很,讓他忍不住輕輕哼哼了兩聲。  梁禎手下的動作一滯,忍著笑道:“陛下覺得這藥膏還好用嗎?”  他這麽問,祝雲瑄便順口一接:“打哪來的?”  “方太醫調配的,陛下回來之前臣剛叫人去拿的。”  祝雲瑄點頭:“他也算有幾分本事。”  這位方老太醫先前因為一些事情得罪了太醫院院判,一直不得重用,還是那一回他值夜,恰巧被傳喚,撞見了他們的事情,梁禎提醒他管好嘴巴他自然不敢對人言,從此便成了祝雲瑄的禦用太醫,隻不過這平步青雲的背後,過的卻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日子就是了。  梁禎笑著眨了眨眼睛:“他的本事還不止這些,還有別的好東西,晚點再給陛下看。”  祝雲瑄似未聽懂,梁禎也未有多解釋,繼續給他揉按膝蓋,再次提醒他:“馬上又是先帝忌日,陛下還有的跪的時候,下次別再這麽實誠了。”  祝雲瑄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梁禎的唇角上揚,又問他:“下午那些個老家夥可還有為難陛下?”  祝雲瑄皺眉:“昭王說話如此大不敬,被人聽去了像什麽樣子。”  他說著自己先怔愣了一瞬,似乎是想起從前兄長還在時,他也是這樣,一口一句“老家夥”混不吝地調侃著那些王公大臣,現在再想起來當真是年少無知肆無忌憚。  梁禎頗不以為然:“臣都不在意,陛下又何須替臣操心,那顯王,之後還做了什麽?”  祝雲瑄當真是佩服這人的厚臉皮,明明是訓斥,聽在他耳朵裏倒成了替他操心了:“……沒有,顯王他們也不過是想耍耍老王爺的威風罷了。”  顯王的心思其實很好猜,他是祝雲瑄的長輩,又是還留在京中輩分最大的宗室,從前昭陽帝還在時他就頗為得臉,更別說祝雲瑄上位,還是他第一個帶著一眾宗室認下了這個皇帝,自詡擁立有功,更是要擺足了老王爺的派頭。  至於下了小皇帝臉麵什麽的,根本沒人在意,反正祝雲瑄這個皇帝本也做得憋屈,誰人都覺得他柔弱可欺,不放在眼中。  梁禎目露不屑,輕嗤:“老匹夫,早晚收拾了他們。”  祝雲瑄不再接腔,也隻有梁禎敢當著他這個皇帝的麵,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剛至酉時,祝雲瑄便吩咐人傳了膳,折騰一整日都沒吃過東西,這會兒他是真餓了,隻是因為病著,胃口並不大好。梁禎留了下來,陪他一塊用膳,祝雲瑄也沒說什麽,似已習以為常。  看著他勉強填飽了肚子,歇了兩刻鍾又喝了藥,梁禎唇角的笑意似是更愉悅了些。  窗外的天色已然暗了,祝雲瑄開口攆人:“這個時辰了,昭王還不回去嗎?”  梁禎慢悠悠道:“臣留下陪陛下秉燭夜談。”  祝雲瑄正色,目光裏多少帶上了些惱怒之意,沉聲提醒他:“朕病了,身子不適。”  梁禎低聲一笑:“陛下想岔了,臣怎會那般禽獸不如不顧您的身子。”  祝雲瑄幹脆不說了,每次為了這種事情與梁禎爭論,他從來都討不到好,不如不提。  於是梁禎就這在甘霖宮留宿了下來,入夜之後高安帶著人伺候了他們梳洗便盡數退了出去,梁禎在時殿內是不會留人伺候的,已是這大半年來的慣例。每個月總有那麽五六回,昭王會留宿在陛下寢殿裏,知道的也隻有貼身伺候祝雲瑄的這些個太監,這些人自然都與方太醫一樣,從不敢對人言,隻當自己是瞎子、啞巴。  祝雲瑄披著外衫倚在榻上看書,梁禎過去直接繳了他手裏的書,將人抱了起來。  祝雲瑄驚了一跳,憤憤瞪向他:“你方才還說你不會……”  “臣是不會,但陛下下午才暈了一回,就別看那勞什子的書了,早點歇了吧。”  將人扔進床裏,梁禎欺上去便是好一通揉捏親吻,直弄得祝雲瑄受不了了開始踢人才放開了他。  鬧了一陣梁禎擁著祝雲瑄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了話,順手從床頭的暗格裏摸了個東西出來,遞給他看:“先頭與陛下說的好東西。”  祝雲瑄狐疑地瞅了他一眼,又看向手中的木匣子,與先前裝著藥膏的那個一般無二,他小心翼翼地打開,裏頭也是藥膏,透明狀的,帶著些若有似無的香氣:“這什麽?”  梁禎的手沿著他的背脊往下按,直按到尾脊處再揉了一揉,嗓音曖昧道:“自然是用在這裏的好東西。”  祝雲瑄立馬將東西塞回給了他:“有辱斯文!”  梁禎卻興致勃勃地說了下去:“這東西比以前用的好,能讓陛下出更多的水,還能更得趣些……”  “你給朕閉嘴!”祝雲瑄瞬間漲紅了臉,惱怒不已。  梁禎渾不在意,這本就是好東西,自打大衍朝開國時搗鼓出了生子藥,有又了可以娶男妻的律例,鑽研此道的人便不在少數,這些能助興又不會害了身子的好東西從來都受人,尤其是那些有錢有勢的達官貴人的追捧,更別說宮中太醫潛心研製的秘藥,更是一價難求。  可惜今日是用不上了,梁禎頗為遺憾地將東西又收回了暗格裏去,摟著祝雲瑄與他說葷話:“等過幾日,陛下好了,定要試一試這等叫人欲仙欲死的好東西,說不得您下頭這張貪吃的嘴還會求著臣要更多呢。”  祝雲瑄委實羞憤,梁禎翻身壓了上來,抓著他的手去摸自己那物什,這些日子忙著祭天大典的事情,他們已有許久未有親熱過了。祝雲瑄摸著那燙手的山芋,別扭得厲害,偏偏梁禎不肯放過他,抓著他的手不斷動著,祝雲瑄冷然:“昭王當真是言而無信。”  梁禎啞聲一笑:“臣自然不會不顧著陛下的身子,不過換點別的花樣也不錯。”  他說完便低下了身去,祝雲瑄原本還不知他想做什麽,直到褻褲被扯下,自己的那物被含住,他陡然一驚,下意識地抓緊了身下的被褥:“你放……”  梁禎自然不會放的,硬是用嘴給他弄了一回,祝雲瑄這還是第一次嚐到這樣的滋味,出來時眼睛都紅了,梁禎卻又覆了上來,吻住了他的唇。  鹹腥的味道在唇齒間蔓延開,祝雲瑄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那些他竟都吞了下去,無力地推拒著壓著自己的火熱胸膛,雙腿卻被梁禎給並攏了。  原來他說的別的花樣竟是這樣……祝雲瑄羞憤欲死,大腿根處被火熱的那物不斷摩擦著,他卻被壓得不能動彈,這種感覺竟比那真刀實槍的還來得叫人窘迫。  梁禎的動作沒有停,黏黏糊糊不斷親吻著祝雲瑄的脖頸、肩膀,祝雲瑄再忍不住,低聲嗚咽了起來,惹得身上的男人愈是發了狠的欺負他。  換來的自然是祝雲瑄更多的啜泣,梁禎早已習慣,他的小皇帝總是這樣,痛也好、舒服也好,這種時候每每都要哭上一回,權當是助興了。  寢殿內的燭火顫顫悠悠,夜,更深了。第十八章 過往之事  冬至過後沒幾日,就是祝雲瑄的生辰,新帝登基的第一年本該大肆慶祝,但因先帝崩逝還未滿一年,祝雲瑄便按下了禮部的提議,幹脆就不過了,隻親自去南郊的沅濟寺做了場法事,為的卻是已去世多年的謝皇後。  謝皇後是因生祝雲瑄這個嫡次子時難產而亡,祝雲瑄的生辰便是她的忌日,對祝雲瑄來說這一天從來就不是個好日子,從出生的第一天起他便沒了母親,打小又反反複複被人在背地裏說是他克死了生母,有時便連他自己都覺得,他或許當真就是個不祥之人,母後早逝,父皇不喜,兄長又遭了難,最後留他一個在這偌大的皇城裏,孤立無援,便就是報應吧。  如今能為母後做這一點事情,也不過是為了求個心安。  沅濟寺的老住持與謝皇後是故知,早年間謝皇後每一年都會給廟裏捐不少香油錢,也時常會親自過來上香禮佛,與這位老住持很是談得來,這些祝雲瑄還是後來聽宮裏的一位伺候過謝皇後的老嬤嬤說起,才知曉的。  這一場法事做了整整一日,待到最後一道表文在祝雲瑄麵前點燃,已是日薄西山之時。  他又去佛像麵前,虔誠跪拜上了香,梁禎跟過來,也拜了拜上了柱香。  晚膳是用的廟裏的齋飯,菜色樸素倒也可口,祝雲瑄並不挑,梁禎也吃得十分高興,祝雲瑄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佛珠上,微微一滯,不由問道:“你不是說你不信神明嗎?為何之前會跟著朕去上香,又為何會一直戴著這串佛珠?”  梁禎笑了一笑:“陛下觀察得倒是仔細,臣該覺得受寵若驚嗎?”  對上祝雲瑄不悅的神情,他低咳了一聲,斂了玩笑之意,正經解釋道:“臣爹爹信,這串佛珠也是臣爹爹的,臣隻有這個了,至於臣,臣更信人定勝天。”  祝雲瑄認真想了想,梁禎這般狂妄自大或許是真的是對誰人都不屑一顧,又或許是如他所說無牽無掛也不怕死,可換做是旁的人,總還是會抱著僥幸,乞求著神明一星半點的庇佑吧,至少……他便是如此。  夜裏他們就在寺廟裏住了下來,這裏清靜,祝雲瑄覺得喜歡,打算小住個三兩日再回宮。  萬籟俱靜的寺廟冬日深夜,隻餘火盆中的火星子劈啪跳躍的那一點聲響,祝雲瑄坐在禪房中,就著那一星半點的火光看書,心裏頭前所未有的平靜。  梁禎是摸黑過來的,進門時帶進來陣陣寒氣,祝雲瑄抬眸,平靜無波的一雙眼睛望向他:“昭王怎過來了?”  他倒是不擔心今日梁禎也會纏著他胡攪蠻來,便是梁禎再大膽,也不會敢褻瀆佛門清淨地。  梁禎蹲在火盆邊烤了一陣,身上暖和了才湊到祝雲瑄跟前來與他說話:“陛下在看什麽?”  “一些佛經而已。”  梁禎心中歎氣,他是真怕祝雲瑄會越來越拘著自己,條條框框的枷鎖全部套上身,最終變成個刻板固執、食古不化,如同那被人供起來的佛像一般的皇帝。  “陛下今日生辰,臣準備了樣壽禮給您,好歹賞個臉看一眼吧。”  祝雲瑄的視線從書本移至梁禎手裏,他手中正握了塊暖黃色的玉石,梁禎笑著將東西塞給祝雲瑄:“摸摸看。”  祝雲瑄疑惑地將玉石握在手心,不消片刻便感覺到絲絲暖意升起,就聽梁禎在一旁解釋道:“這玉有些特別,是真正的冬暖夏涼,非常稀有的一種玉石,陛下喜歡便收著吧。”  祝雲瑄的心情有一些複雜,去歲梁禎也送了他一個生辰禮,說是前朝一位大儒用過的寶硯,那還是他的及冠賀禮,當時先帝病重,他的冠禮都未辦,整個皇宮也隻有梁禎一人還惦記著這事,可惜那方寶硯擱在禦書房的案上,上一回已經被他在盛怒之下隨手掃下地,摔碎了。  “陛下在想什麽?”見祝雲瑄愣了神,梁禎輕喊了他一聲。  祝雲瑄的神思回籠,淡道:“這個挺好的,那就謝過昭王了。”  梁禎勾了勾唇角,正欲再說什麽,寺廟鍾聲忽然響了起來,悠悠蕩蕩、渾厚深遠、綿長不絕。  高安小聲提醒祝雲瑄:“陛下,該熄燈了。”  這是廟裏的規矩,祝雲瑄無意破壞,點了點頭,衝梁禎道:“昭王回去吧。”  梁禎微微一笑:“陛下也早些歇了吧,明日臣再帶您去廟裏四處轉轉。”  這一覺祝雲瑄睡得很踏實,一直到天大亮才醒,用完了早膳也沒見著梁禎過來,便自個在廟裏頭四處逛了起來。  沅濟寺依山而建,占了整座山頭,有山有水,廟中景致十分吸引人,便隻是為了賞景,京裏頭的那些個達官貴人有時也會過來小住個一兩日,隻這兩日皇帝來做法事便閉了寺,不再接待其他外客,因而更顯清幽靜謐。  祝雲瑄登上了一處高樓,可俯瞰寺廟全景,領路的僧人是個伶俐的,口若懸河地與他介紹著這廟中各個寶殿、樓閣的過往曆史和典故,祝雲瑄手中把玩著梁禎昨日送的玉石,視線一一掃過,聽得格外認真。  片刻之後,身後的高安忽然上前一步,小聲提醒祝雲瑄:“陛下,昭王在那邊。”  祝雲瑄順著他說的方向望過去,果然見到梁禎坐在下頭的一處亭子裏,正與那位頗有些年紀慈眉善目的老住持在下棋。  祝雲瑄輕眯起雙眸,看了一陣,便見棋局散去,梁禎起身朝著他這邊走了過來。  一走近,對方便笑著與他道:“先頭見陛下還未醒,便沒有擾著陛下,過來與老住持下了盤棋,沒想到這會兒陛下已經起了,還出來逛園子了。”  祝雲瑄淡淡點了點頭,梁禎讓那領路的僧人回去,又叫跟著的隨從侍衛落後十餘步,自己帶著祝雲瑄繼續往前走。  聽他說起這廟裏種種,絲毫不比方才那僧人知道得少,祝雲瑄好奇之下隨口問道:“昭王似是對這裏分外熟稔,與那位老住持看著也像是相識已久?”  梁禎並不隱瞞,祝雲瑄怎麽問便怎麽答:“是相識已久了,臣八歲時跟著家中祖母來這裏上香,便認識了那位老住持,是他告訴臣,當年,臣的爹爹就是躲在這裏生下了臣。”  祝雲瑄一愣,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對梁禎的真實身世,他其實一直有諸多猜測,也從他的隻言片語裏拚湊出了一些信息,查證過先帝年少時身邊確實有一個安樂侯府出身的伴讀,隻是他怎麽都不想不明白,既然梁禎的親爹是侯府公子,先帝若真心喜歡,冊男妃並無不可,又怎麽會讓梁禎淪落為私生子,骨肉分離十幾年?  大衍建朝兩百餘年,雖隻有開國皇後一個男後,但中間六七位皇帝幾乎各個後宮裏頭都有男子,位份有高有低,也有生下過子嗣的,唯昭陽帝是例外,前頭十幾年寵幸賀貴妃,晚年又獨寵宸貴妃,對謝皇後麵上也是禮待有加,謝皇後去世多年,她當年住過的鳳儀宮還保持著原貌供奉著她的牌位,直到太子被廢,皇帝心灰意冷,才將之撤了。  所有人都以為,昭陽帝並不好南風這一口,可偏偏,他費盡心思極盡愛護的私生子,卻是男子所出。  見祝雲瑄欲言又止,一眼便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的梁禎唇角上揚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眼神裏卻有揮之不去的諷刺與晦暗:“先帝是慶惠太後養子,為了皇位,遵從母訓,娶了當時權勢滔天的謝、賀兩家的女兒,一為後一為妃,登基之後卻又不滿足於此,想要將我爹也納入後宮,慶惠太後不答應,悄悄將我爹送來了這廟裏,那時我爹已懷有身孕,再後來……”  梁禎說得亦真亦假,祝雲瑄心中一緊,總覺得接下來梁禎說的或許未必是他想聽到的,就聽梁禎一聲哂笑:“我爹生下我沒多久,就被人發現了,有人擔心他的兒子會威脅儲君的位置,將我爹逼上了絕路,從這後山的懸崖跳了下去,粉身碎骨,我得老住持所救,被送回安樂侯府,成了當時的侯府世子夫人的兒子。”  祝雲瑄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玉石:“威脅……儲君位置?”  梁禎望向他,嘴角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笑意:“昔日的謝國公謝崇明,是陛下您的親舅舅吧?”  玉石滾落地上,祝雲瑄怔怔望著梁禎,嘴唇抖索著,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梁禎彎腰將玉石撿起,被堅硬的石板一嗑,這玉石雖未碎原本光滑的表麵卻多出了一道裂紋,橫亙在那裏。  他將玉石塞回給祝雲瑄,似不在意道:“那位前國公爺如今已死得渣都不剩了,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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