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目的?”那聲音再次飄忽不定地傳來,夾帶著刺耳的嘲諷,那聲音停頓了半晌,繼而哈哈大笑起來,仿佛傾窈說得是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笑過之後,沐承宇咬牙切齒的聲音刺耳地傳入傾窈的耳膜:“我沐承宇,一直是丞相府中什麽也不懂,隻知道在自己的世界玩樂的三少爺,有娘親的寵愛,父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臣,而我,就是天之驕子般的存在,可是——”傾窈的指縫間動了動,側開的頭偏向西南風前五米之處。“可是自從有了你沐傾窈!你就乖乖做個傻子有什麽不好?你就永遠不要清醒過來有什麽不好?傻子什麽都不知道,你還可以乖乖地做莫祁暄的傻皇後,你那麽聰明幹什麽,你為什麽要清醒過來!沐傾窈,那是你爹——你為什麽要和莫祁暄一起害我們丞相府一家,你簡直不是人!!!!”“不——他不是我爹!”傾窈冷笑,指尖微動,“一個做爹的會把自己的兒子丟在柴房十幾年不聞不問麽,會把我和我娘推向達成他陰謀的深淵麽?如果他真的當自己是一個父親,就不會在明知道我是傻子而後宮殘忍的情況下答應莫祁暄的求親,你以為,你爹和你娘是什麽好人!”“閉嘴!我不準你說我娘!你閉嘴!”沐承宇激動地大吼,西南方的那個身影好像近了一些。“你娘害死沐二哥的娘親,害死丞相府的大夫人,還害得我和我娘在丞相府沒有安身之處,你以為你娘是好人!!”傾窈一句句地緊逼,看似一步步地後退,卻在一秒秒地尋找出手的機會。“你閉嘴!”那人嘶聲力竭地大吼,仿佛要用盡所有的力氣。“我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是誰害的!沐傾窈,我娘死了!我娘死在了充軍途中,大哥也死了,死在了陳希的劍下,這些你都可以記不住,但是我這個樣子,是你害的!”沐承宇在傾窈看不見的地方,伸手摸著自己滿是疤痕的臉。“二十幾歲的年紀,卻有著一副四十歲不如的臉,你以為我這滿臉的疤痕是怎麽得來的?哈哈哈······沐傾窈,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樣在流寇的匪窩裏逃出來的,你根本不知道······”傾窈皺眉,沐承宇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笑,卻更像在哭。“你知道當我用刀將自己的臉一刀刀滑下去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心情?”沐承宇看著傾窈驚訝的神色,更是得意地大笑,“你知道我用毒草將自己的聲音變了的時候,我喝下毒草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心情?你根本不知道,沐傾窈!那時候你在哪裏?在月聖國皇宮繼續做你的風光無比的皇後,還是在雲搖宮繼續當你萬人之上的老大!啊?”“沐承宇······那些,都不是我一手造成的。”傾窈輕輕說道,轉動自己的手指。“閉嘴!是你,就是你,如果沒有你,如果你不清醒,如果你繼續當你的傻子,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所以,我要殺了你——”當沐承宇握著楚國特有的彎刀朝傾窈衝過來的時候,傾窈同樣也發起了攻勢,抬手,利用指尖的戾氣刺向西南方向五米處,彎刀砍在傾窈的手指上方,卻因傾窈手上的罡氣而再也砍不下去,“鐺”地一聲,沐承宇手中的彎刀震了震,掉落在地,沐承宇卻發出一聲嘲笑,寬大的長袖揚起,掃過傾窈微睜的雙眼。“嗯——”傾窈一聲悶哼,後退了幾步,尚未站穩腳步,卻又發出新一輪的攻勢,他看不見,而且雙眼生疼,剛才睜眼的一瞬間,眼前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隻能大概看見一個白色的影子,丹田的氣息不斷地加強,傾窈並指成爪,就要卡住沐承宇的脖子。“呃——噗!”胸口鬱結之氣,濃濃的腥味從嘴裏爆發,傾窈卻覺得自己全身無力起來,丹田的內力就像落入了一個無底洞,聽不見他的召喚。“哈哈哈,中了我的蝕骨散功力全無,沐傾窈,你去死吧!”一掌拍向傾窈的天靈蓋,傾窈後退一步,腳下卻落空,身子急急地落下······    “不!傾窈——”148.心有所失“不!傾窈——”越來越近的聲音,身子急速落下的沐傾窈好似聽見了雲戟魈近乎撕心裂肺的喊聲,心下一痛,雙目刺痛得睜不開的傾窈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模糊,所以當然看不見雲戟魈近乎絕望的表情,也看不見一向冷漠的雲戟魈想跟著衝下卻被人阻攔的情況。隻聽見“呼”地一聲,有什麽東西擦著自己的身體,以一種極快的,更加快的速度落了下去,沐傾窈隻能盲目地睜著眼睛,直到冰涼的液體落進自己的雙眸,急速落下的巨大衝力衝進腦中,而傾窈也在腦子一陣一陣眩暈中失去了最後的意識······“宮主!”拉住雲戟魈往下衝的,正是魔宮六大長老,當然,單憑一個人之力是不可能組織得了雲戟魈的,更何況他們六個人就已經很吃力了,若不是遠遠地看見雲戟魈不太對勁,魔宮六長老也不會冒出來,但是,若是救沐傾窈,他們還是晚了一步。“傾窈!!!!”身材修長的黑衣男子狼狽的跪在地上,仰天怒吼,他隻是晚了一步,可是他為什麽偏偏晚了一步?“傾窈!!!”“呃——”桌案後麵的男子突然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臉色煞白,剛才那一刻心髒刺痛,是怎麽回事?莫祁暄身子顫了顫,身體有隱隱不穩的趨勢。“陛下?來人!快請禦醫!”張德一見莫祁暄突然變得煞白的臉色,慌忙地推開桌案上擋在莫祁暄麵前的奏折,將手中還是熱熱的人參湯遞給莫祁暄,張德臉色也不大好,自從莫祁暄從戰場上回來以後,就一聲不吭地把自己關在禦書房,直到昨日才將張德喚了進來,陛下在戰場上,經曆了什麽?張德不知道······“陛下怎麽了?”張德輕撫著莫祁暄的後背,本來就花白的頭發和胡子最近更是一片片地蒼白,他又轉過身朝身後禦書房低吼:“禦醫什麽時候來!!”“沒事!”莫祁暄揮了揮手,臉色已經恢複到正常,他怔愣地摸著自己的左胸,現在已恢複平靜,就像剛才那一瞬的心痛並不存在一樣。怎麽回事?莫祁暄想了想,竟莫名地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來,他抬眸,掃視了一眼牆壁上掛著的美人圖,低聲道,“去把影衛找來,朕有事要交代他去辦。”“是。可是陛下您······還是讓禦醫看看吧,奴才實在不安心。”張德對著身邊剛進來的小太監又是耳提麵命了一番,才擔憂地走了出去。莫祁暄又掃視了一眼牆壁上的畫卷,畫上的美人一身黛色長衫裹身,簡單的發飾,簡單的長衫,卻是與那張絕色的麵容最相匹配,那張臉上,最讓人震驚的是一雙宛若珍珠一般的靈眸,那張小嘴卻是似笑非笑地勾起淡淡的弧度。可以看出來,畫這幅畫的人真的是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思來畫這幅畫的。“傾窈······”莫祁暄看著畫上的美人,低聲喃喃。“陛下,禦醫來了。”張德走進來,身後除了禦醫還跟著一個全部隱身於黑色之中的男子,如果不是大大咧咧地跟在張德的身後,那麽他那點微薄的存在感,是不會讓人發現他的存在的。“陛下隻是心中鬱結,還請陛下放寬心,莫要為國事操勞過度。老臣這就為陛下開一些去火的方子。”莫祁暄點頭,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剛送走禦醫,卻又迎來一個不可忽視的人——太後。自從莫祁暄從戰場上回來以後,這還是第一次見著太後,而張德也似乎發現,陛下和太後的關係不知何時變得有些微妙,似乎,有些疏遠了。“陛下這是怎麽了?”太後掃了一眼走出去的禦醫,皺著眉頭問道。莫祁暄低頭看著手中的奏折,對於太後的問話不置可否。“回太後,陛下隻是心中鬱結,並無什麽大事。”最後還是長得出麵,幾個顫顫發抖的小太監臉色才回暖了一些。“哦?那還不跟著禦醫一起去拿藥熬去!”太後精明的眸子一瞪,嚇得門口的小太監一個寒顫就跑了出去。莫祁暄皺眉,掩去眉間的隱隱不快,低聲問道,“不知母後這麽晚了來禦書房有何事?”太後聽著莫祁暄不鹹不淡的聲音,不悅地皺眉,卻還是安奈住心中的怒氣,看似關心的聲音響徹在整個禦書房,“陛下······”她眉眼一轉,不知是看見牆上掛著的畫,還是看見了畫中人,眸子一閃,似乎閃過一抹怒氣,她深吸口氣,終於緩緩道,“暄兒,後宮清冷之際,哀家一個人也寂寞,正好過幾日就是一年一度的祭神節,不如······”“是麽?是傾窈嫁給朕一周年的日子······”莫祁暄不等太後的話說完,就低聲輕喃打斷太後的聲音,他轉頭看著牆上的畫,眼中帶著溫柔的笑意,“也好,就讓全國大慶三日,後宮裏那些個大大小小的妃子,給些銀子就潛出宮吧。”後麵這句話,是對張德說的。一年前,沐傾窈戴著丞相府沐家四小姐的光環嫁給了莫祁暄,成了月聖國最具傳奇性的皇後,從一開始見到那雙澄澈的靈眸,然後是一發不可收拾的窺視,窺視沐傾窈裝傻的秘密,甚至逼他現出自己的原形,然後不可抑製地愛上,然後是接踵而至的傷害······“什麽!”太後驚呼一聲,“怎麽可以!將她們潛出後宮,你到底想做什麽!”太後不可遏止地發怒,已經不掩飾自己怒氣衝衝的語氣,“一國之君,為了一個不男不女的家夥放棄整個後宮,成何體統!”“太後!”莫祁暄低喝一聲,臉色陰沉,“沐傾窈永遠是朕的皇後,朕不希望從別人嘴裏聽見對傾窈的汙蔑和不敬,朕希望母後也一樣!”他一雙冰冷的鷹眸從太後的身上掃過,最後沒事一樣轉回牆壁上的畫卷,低聲道:“下去,按朕說的辦吧!”“等等!”太後一雙冒火的眸子緊盯著莫祁暄,低聲喝道,“你是一國之君,皇室榮譽是你的責任,誕下皇室繼承人也是你的責任······”“朕不介意,放棄完成這個責任的資格!”莫祁暄猛地轉頭,鷹眸晶亮地看著太後,看著發怔的,開始上了年紀的女人,莫祁暄才幽幽道,“來人,送太後······張德,記得朕說的話!”······“碰!”猛烈的一拳打在男人的臉上,嘴裏頓時冒出一陣陣鮮血的腥甜,雲戟魈卻麵無表情地抬起頭,冷峻的臉一夜之間變得消瘦,下巴上甚至冒出了青色的胡渣,又是一拳聞風而至,他卻呆呆地毫無動手的趨勢。“沐公子,你別欺人太甚!”六大長老的三長老青黑著臉擋在拳頭麵前。“滾開!”沐承風拳風一動,三長老就被淩厲的拳風煞得閃至一邊,拳腳就立刻落在一動不動的雲戟魈身上,“你為什麽不早去,為什麽不阻止,為什麽偏偏晚了一步——”眾人都一臉悲痛地站在旁邊,也插不進沐承風和雲戟魈中間勸住沐承風,他們從未見過這樣暴怒的沐承風,一向淡然的他,通紅了一雙明眸,恨恨地發泄在雲戟魈身上。“老大······”媚娘扶著雲夫人,眼淚又止不住熱滾滾地落下,雲夫人簡直哭成了淚人,然而,她也已經從暈到醒來來回回好幾次。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指突然插進來,擋住沐承風射來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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