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秋寒橫腕而去,將那妖獸從頭劈下,斬成兩半,隨後一秒也沒有停頓的將劍朝元豐刺去!  元豐瞳孔劇烈收縮,可那劍越過了他肩頭,在僅僅一寸的地方戳中了一隻撲上來的妖獸,那妖獸當場一命嗚呼,掉落在地。  元豐大悲大喜之下,腿軟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喃喃道:“謝師弟、謝師弟救命之恩,我……我日後定當報答。”  謝秋寒道了句不必,伸手將他拉了起來,帶到了安全之所。  此時,經過一番掙紮打鬥,弟子們都不複進穀時的愜意,全成了泥猴子。  但好歹,危機暫時解除了。  他們氣喘籲籲的聚在一起,後怕的看著方才逃離的地方。  那湖泊仍然靜謐而美麗,一如溫婉處子,但此刻在他們眼中全然是猶如張著巨口的凶獸一般了。  “現在怎麽辦?”  “傳訊符,我帶了傳訊符,我給掌教……”  這人顫顫巍巍掏出傳訊符,被人一把打掉了,“掌教來了我們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是,不能讓掌教知道!”  “可是周師弟餘師弟還在裏麵!”  他們剛脫離水中怪物,就內訌了起來,吵得不可開交。  謝秋寒在旁默立,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著,他遠沒有外表這般冷靜鎮定。  那兩師兄弟在半刻鍾前還在相互取笑,此時卻已經沉入湖底,不知生死。  他們為的是什麽?獲得所謂的天材地寶,增長修為,追求大道。  若皇天當真在上,明一切奧妙,知一切法則,它為何要引領人踏上這樣一條路?  黯淡幽光照在少年臉色,他抿緊薄唇,麵色堅硬如鐵。  爭吵聲中,謝秋寒彎腰撿起了地上黃色的符紙,咬破手指飛快的書寫了幾個字符。  弟子們正吵的不可開交,其中一人餘光看見謝秋寒的動作,當即衝了過來,怒道:“謝秋寒,你要幹什麽!”  幾人一看,謝秋寒居然默默的開了傳訊符。  那人飛身上來,揮著拳頭直襲謝秋寒門麵——  但在半空中生生頓住了。  魚腸出鞘,寒光如水,反射在那人臉上。  謝秋寒手持古劍,眼神如同浸了千年寒冰。  那人駭然。  謝秋寒不同他們廢話,手下飛快結印,燒符,而後轉身獨自朝另一頭走去。  風卷著零星話語而來,幾人聽見謝秋寒說了四個字:“人命關天”。  自打有了修真一道,皇朝大陸強人倍出,兩個修士過招,方圓數裏生靈都要沒命,弱肉強食人命如草芥,所謂“人命關天”都是老掉牙的廢話,謝秋寒丟的這句話半點說服力都沒有,好幾個弟子都破口大罵,直說謝秋寒“賣了他們”的“叛徒”。  然而,此刻亦沒人敢追上去。  經過剛才的事情,他們意識到靈獸穀看似平靜的外表下的危機四伏,說不定剛才來的路上也藏著凶物,隻是他們不知道罷了。  .  謝秋寒一路疾馳,獨自回到來路上。  經過一片草地,他停了下來,眼神灼灼的望向前方——天馬們仍然優哉遊哉的甩著尾巴,有彼此蹭臉的,還有趴在地上懶洋洋打盹的,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  謝秋寒冷靜思量過,這些天馬是紫霄山自小豢養的,性情聰慧溫和,能聽懂人言,他要找上一匹帶自己一程應當不難。  他朝天馬群走去。  天馬群警惕的盯著他,後退。  謝秋寒再進,天馬群再退。  謝秋寒停下腳步,眼睛盯著他們,慢慢彎腰放下魚腸劍,高舉起雙手,以平靜和緩的語調說:“在下乃紫霄宮弟子,今為救友人性命,進穀取仙草,絕無惡意。”  天馬們不後退了,小馬從母馬後頭探出小腦袋。  謝秋寒見狀繼續道:“但穀中有一湖泊攔住我去路,在下鬥膽來此求助,萬無冒犯之意。若能得襄助,日後必湧泉相報。”  這番話起了作用,那些天馬應當是有自己交流的方式,隻見它們湊成一團,以一隻高大雄馬為首,低聲咕嚕咕嚕了好一會兒,那隻雄馬邁著步子昂首朝謝秋寒走來。  謝秋寒靜靜的站著。  雄馬低頭,在他身上嗅了嗅,極其浮誇的倒退一步,露出了一個……恐怕是被熏壞了的誇張表情。  謝秋寒:“?”  他心中一沉,本以為此事恐怕要不成,但那雄馬又挪著小碎步過來,在他身邊屈下前腿,示意他上來。  一張馬臉拉的老長,滿臉都寫著……將就。第9章   謝秋寒立即翻身上馬。  戲精馬熟門熟路的載著他往湖泊的方向飛,飛躍湖麵時,那些還停在原地的弟子們發現了他,神情各異,高喊了各種各樣的屁話,謝秋寒一概沒裝進耳朵裏。  他本不知窮奇的巢穴具體在何處,隻是懇求天馬將他帶過湖泊而已,但這天馬極具靈性,好像一開始就知道他要去哪,一路呼嘯來到了一處山洞口,才將他放下。  那洞口有足足三丈高,一眼望去深不可見底,足見其幽深曲折。  謝秋寒謝過天馬之後,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  那天馬踹了踹蹄子,在原地逡巡一圈,最終抬起蹄子抓了一把草堵住兩個鼻孔,在原地蹲了下來,打算好馬當到底的等他。  謝秋寒進入了洞窟,洞內岩壁嶙峋,兩側沒有植被,通道光溜溜的,隻是空氣中撲著淡淡的腥氣。  這裏平靜無人,尚算安全,謝秋寒拿出畫卷,小心翼翼的攤開,輕輕喊了聲:“雲邡,你還好嗎?”  洞中寂靜,唯有他的回聲,而那畫中人疲憊的臥在琴上,墨跡都黯淡了下來。  謝秋寒的心中一沉,如墜玄鐵,當即將畫收回袖中,迅速往山洞內部急掠而去。  行到深處,另有洞天,頭頂岩壁形成了無數個窟窿,淡淡幽光從頭頂投下,照亮了這小方天地,謝秋寒舉頭望去,那岩壁上似乎刻著文字符號,但看不分明。  而地上則散落著各種亂七八糟的玩意,包括被踩癟的金銀珠寶、名家字畫藏書、符咒法器,滾了一地的瓷瓶丹藥,落滿了灰塵的刀劍等等,角落還有一堆半人高白骨,顯然是人骨,上頭還烙著牙印。  謝秋寒估摸著,假如窮奇打道回府,他估計也得成為一道送上門的夜宵點心了,還是營養不佳甚是咯牙的那種。  謝秋寒用劍撥弄一圈,知道這些顯然就是所謂的窮奇收藏的寶貝,然而俱是死物,沒有一樣是他想找的仙草,於是抬起步子,要繼續往內部探去。  微風吹過,他背上早滲出一層薄薄的汗,被風一吹,有些超乎尋常的冷意。  ……不對,此處怎麽會有風?  謝秋寒心神猛地一震,眼尖瞟到一條黑影在地麵倏地滑過。  他下意識倒退兩步,靠在岩壁上,麵色冷凝,持劍護住胸前,警惕的注視著洞窟內的風吹草動。  風平浪靜,洞中平靜的仿佛隻剩他的呼吸聲,那東西藏了起來。  謝秋寒持劍片刻,故意舒了口氣,抬起步子,作勢要繼續往前走。  就在那一刻,有什麽毛茸茸的東西從他後頸掠過,他一激靈迅速轉身,對岩石縫裏上一雙碧綠色泛著熒光的瞳孔!  謝秋寒早有準備,絲毫不怯,在發現異狀的同一時刻左手揮劍刺去,果然一擊得手。  與此同時,那東西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吱——”  一隻白色毛團子從岩石縫裏掉了出來,在地上滾了兩圈,抱著腦袋小聲發出委屈的叫聲。  謝秋寒:“……”  他抹掉額頭的冷汗,低頭看那隻小獸,從包裹身體的尾巴和抖個不停的尖耳朵分辨出,這是一隻白狐狸。  想想也是,窮奇是何等凶獸,必定獨占地盤,此處絕不可能有其他妖獸,頂多是剩幾隻沒有威脅、沒有存在感的小東西。  謝秋寒向來不分場合對小東西愛心泛濫,紫霄山無主的小獸就沒有他沒喂過的。他彎腰抄起那隻抱頭痛哭的小狐狸,撥開尾巴查看傷勢。  這小東西行動迅捷,隻有屁股上被戳了一個小口子,並不嚴重。  謝秋寒將抖個不停的狐狸放下,道:“走吧。”  那狐狸卻牢牢抱住他大腿不撒爪,咯吱咯吱叫個沒完,謝秋寒功課雖好,然未學過狐狸話,因而它再怎麽聲嘶力竭,二者也隻是雞同鴨講。  他歎了口氣,倒提起狐狸尾巴,走到一邊,“小東西,你別怕……”  這時候,他話音忽然頓住了。  湊近了聽他才發現,這小狐狸講的似乎是人話?  雖然口齒不清,結結巴巴,每個發音都好像拐到了東海外去,但那小狐狸的確努力喊出了“窮奇大人”四個字。  謝秋寒自然不會以為窮奇回來了,他驚喜的是這狐狸既然能口吐人言,便是開了神智,說不定能引他找到所謂的仙草。  他又放軟了聲音,道:“別怕,我不傷你。”  狐狸抖著耳朵,怯怯的抬頭看他,心道這個好像不是窮奇大人?  謝秋寒在哄騙靈獸事業上再接再厲,撥下天馬一城後,再向小狐狸進發。  “我要找一樣東西,”謝秋寒柔聲道,“是一株仙草,生在窮奇的巢穴中,吃了能助山精鬼魅化形,你知道嗎?”  小狐狸歪著腦袋盯了他半響,動作很輕很怯的點了下腦袋。  謝秋寒道:“那你能帶我去找嗎?”  小狐狸困惑的看著他,很不明白他是誰、要做什麽,聞起來明明就是窮奇大人的味道,不過他也不像壞家夥。  謝秋寒心想這小狐狸應當是剛開蒙不久,不能明白他的意思,於是從袖中拿出了畫卷,捧在手中,給小狐狸嗅了嗅。  同為天地靈物,小狐狸應當能嗅出裏頭有個受傷的靈。  小狐狸嗅了一下,抬爪子想扒拉,謝秋寒立刻收回去,護的嚴嚴實實的。  小狐狸:……吱。  小狐狸應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扭了頭,往前跳了一步,回頭看他,示意跟上。  謝秋寒心中喜悅,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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