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男的和男的……那簡直就是橫空一腳把綱常倫理都給踹翻了還踩上幾腳。 怪不得上回,那睿明對周文宣言聽計從,二人還當著眾弟子的麵……拉手腕。 再早些,他們倆不顧皇帝老兒的祭天儀式,遲著到從同一間廂房跑出來,那睿明還衣衫不整,像個沒頭蒼蠅似的直往落葉堆裏撞。 原來如此。 少年謝秋寒若有所思,若有所獲。 這窮奇老巢的岩頂,可當真是個嶄新的視角。 一絲細微的聲響將謝秋寒從思緒裏拉出,他瞳孔一縮,隻見一顆小石子從他腳邊咕隆咕隆滾了下來,直往底下墜。 謝秋寒暗罵一句,手下動作快如閃電,將又一顆石子橫空擲了過去,精準的撞上了前者,二者纏纏綿綿的滾到雜草裏頭了。 周文錦卻已聽見動靜,立即橫劍,“誰!” 未錦瞥見地上滾動的小石子,擺了擺手,“不必緊張,石頭而已。” 周文宣警惕道:“師兄,此處雖是我門內轄地,然妖獸終究是妖獸,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即便受修士恩惠,供其飲食吃住,仍不可輕信。” 未錦不置可否,他方才被拒的狠了,心中難堪未去,此時仍不太想說話。 小狐狸聽了周文宣方才的話,在謝秋寒耳朵邊上很不高興的哼唧了兩聲,謝秋寒揉了它兩把,把它按了回去,掃過底下二人,眸中有冷光一閃而逝。 也就在那時,周文宣行到石子落地處,撿起石子,橫空翻身小臂發力,陡然將石子其朝原軌跡擲了出去—— 砰。 石子深深戳進岩頂,留下幾寸深的洞,那正是方才謝秋寒藏身之地,不過現在空蕩蕩的,與其他地方無二。 周文宣眯起眼睛,目光緊鎖那一處。 謝秋寒正躲在另一處岩縫裏,他先發製人的避過了這一擊查探。 單憑上次過招就知道,周文宣不是頭腦簡單的人,他不可能不防備。 未錦聽見動靜,回頭看見了周文宣那嚴陣以待的樣子,頓時十分無奈。 周文宣機警謹慎,不肯放過,道:“還請師兄上去,再查看一番。” 謝秋寒緊抿唇,牢牢握住魚腸劍柄,心知一戰不可避免了。 但意外的是,未錦搖了搖頭,拒絕了。 謝秋寒在心中輕輕的咦了一聲。 未錦看周文宣揪著那顆石子不放,歎氣:“此處安全的很,師弟不必擔憂,我已取好藥,我們走罷。” 周文宣皺緊眉頭,顯然對他這話十分不解。 未錦見他如此,終於解釋:“師弟,你看見這洞窟中的咒文沒有?” 周文宣舉目四望,目光定在岩壁上斑駁的字符上,未錦不說他還真不知道這是咒文。 “此咒名為伏神,”未錦道,“百年以前,神霄真人將窮奇救回山中,囚於此地,花了三千日夜刻下此咒,以鎮壓其滔天怨氣,連窮奇都伏在此咒之下,其他妖獸又如何敢碰呢?我之所以將蛇群趕到此處,也正是想借此咒威儀。” 周文宣十分疑惑:“窮奇是真人契下靈獸,為何要費這麽大功夫來刻咒?” 未錦對他懷有欽慕,知無不言,隻是先提點了一句:“此事實乃我派辛秘,師弟知曉後也請守口如瓶。” 周文宣點頭。 未錦道:“這還要從當日嶺南之災說起,師弟想必聽過神霄真人一劍斬窮奇的傳說。” 周文宣:“是。” “那傳說其實不然,仙座途經嶺南之時,窮奇已然奄奄一息,據說骨肉去了大半,都被人分食了,任一個修士去了都能分一杯羹,仙座當時是起了惻隱之心,力排眾議,將窮奇救了回來,且它筋骨盡去,成了攤爛肉,還特意取了伏羲骨為其重鑄肉身。” “伏羲骨?”周文宣這下愣住了,十分驚異,“是上古正神伏羲所留的骸骨?” 未錦道:“是。” 周文宣:“師兄的意思是,那窮奇竟得了伏羲骨!?” “是,”未錦也是極其扼腕歎息,“伏羲骨十分不凡,那窮奇得了神骨之後,便是半神,仙座怕它心懷怨氣,出去為非作歹,才取赤金旃檀為筆,九天玄女淚為墨,請三千諸神,刻下伏神咒,為其講道三千日,方成此洞窟。” “這等寶物,仙座若自己用了,豈不是可登神位?”周文宣歎道,“況且那窮奇野性不馴,日前齋醮之時還咬傷真人,仙座在這畜生身上費了這樣大的功夫,實在是……”他搖了搖頭,沒往下說,可言下之意是覺得這是樁賠本的買賣。 謝秋寒聽了這樁辛秘,卻敬佩的想道:神霄真人當真慈悲。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的我都比昨天的我更晚第11章 周文宣若有所思,目光掃過頭頂岩壁,問道:“大師兄,窮奇既然已經離巢,這咒文還有用處嗎?” “自然,”未錦道,“隻要咒文猶在,窮奇身軀中的伏羲骨之力便會被鎮壓,窮奇便隻是空有肉身,不能使法力。” 謝秋寒:“………” 未錦二人恐怕是從未見過伏神咒本貌,才以為這玩意本來就長這樣,但謝秋寒是親眼看見方才焰火一通亂放,將滿壁咒文刮的七零八落,成了現在的模樣。 ……他很心虛。 那堆書裏埋著的恐怕並不是放著玩的焰火,而是消除咒文的法器。 可他又何德何能驅動起了這東西? 謝秋寒很少給自己找借口,不論這中原因以及難以理解的關節,洞中斷裂大半的咒文作為結果擺在了他眼前——全因他擅自闖入,才有了這番陰差陽錯,將仙座三千日夜書寫的心血毀了近半。 這禍闖的實在是太大了…… 正當謝秋寒愧疚難當之時,聽的周文宣道:“這咒隻伏妖獸吧?若是也有人夜探靈獸穀呢,還是請師兄去看看。” 未錦思量片刻,覺得他說的有理,便要前去。 謝秋寒心中一緊。 正是此時,洞中又迎來一撥不速之客。 那正是和他一起進入靈獸穀的外門弟子們,領頭人著一聲深藍色道袍,額上幾道深刻皺紋,眼皮很薄,一看便是嚴厲刻薄的相貌。 其他人喚他:孟掌教。 外門弟子們跟在孟掌教身後,各個神情瑟縮,一看就是幹了虧心事被捉的樣子。 孟掌教走進洞穴中,遙遙的望見有兩道身影,當即高聲喝道:“何人!” 那喊聲中蘊含了道法真氣,每個字都如同巨石一般橫衝直撞的蕩進洞穴中,讓在場人都心神一震,修為弱差點吐出血來。 周文宣底盤不穩,搖晃了幾下,未錦忙扶住他,出聲道:“師父,是我。” 未錦不愧是太玄宮大弟子,其聲一出,便如無形春風,以柔克剛的將他師父的聲音裹了起來,眾人才卸下重負,不約而同的擦了額上冷汗,心中升起了高山仰止的敬畏。 盡管眾人在明,謝秋寒一人藏頭露尾不敢明示,但謝秋寒心中仍是放下了一塊大石,眉頭舒展了開來。 看來他燒的傳訊符管用,掌教趕來了,被拖入湖中的兩名弟子有救了。 孟掌教皺眉道:“未錦,周文宣?你二人為何在此。” 未錦垂首道:“稟告師父,弟子聽聞窮奇巢中貯藏天材地寶,一時被貪念所惑,擅闖此地,請師傅責罰。” 他這話,是要護著周文宣了。 周文宣並不領情,見了掌教也半點不覷,一拂袖,道:“是我要拿幽生蓮,請大師兄護法的,掌教要罰也要罰對人才行。” 孟掌教怎麽會不知自己弟子品性,他冷眼瞧了這兩人,道:“幽生蓮?要醫誰?” 周文宣負手冷笑:“掌教不是明知故問嗎?你在我父親麵前進讒言,誣蔑睿明,逼他服三步青,掌教都忘了?” 未錦猛地抬起頭,他隻以為睿明誤服丹藥,卻不知裏頭是這麽回事。 那孟掌教麵容陰鷙,卻並不發作,隻是冷冷道:“文宣,你年少無知,口不擇言,本座不同你計較。” 周文宣隻當他狡辯,總之幽生蓮已到手,便不再做口舌之爭,以免惹怒他。 未錦卻很不敢置信的追問道:“師傅?當真是你!?” 孟掌教用眼尾掃了他一息,微微啟唇,對自己手把手教大的徒兒說了句真話:“並非。” 這二人各執一詞,未錦呆立在一旁,心中轉過千百念頭,掙紮不已,不知該信誰。 孟掌教不欲當著眾多外門弟子的麵揭太玄宮的私事,一甩袖子,側頭問道:“你們說謝秋寒在此?他人呢?” 謝秋寒突然被點,心神一凜,立起了耳朵。 一弟子拱手上前,畢恭畢敬道:“他說要來窮奇巢中取仙草,想必……”弟子四處望望,也沒見其他人,撓了撓頭,“明明見天馬載他往這兒飛了,或許是走了?” “走了?” 孟掌教用寸分縷析的目光在洞穴內掃了一遍,將炸的亂七八糟的寶物和斑駁的咒文都收在了眼底。 他意味不明的回頭:“你說,他一個小弟子,不要命的來此處取仙草是為了什麽?” “呃……”那外門弟子語塞,大家來不都是為了窮奇寶物嗎?還能為了什麽? 此時又另一人上前道:“稟告掌教,弟子或許知曉。” 孟掌教上下打量他,“哦?” “在下元豐,恰好與謝秋寒住相鄰廂房,因而知曉一二。” 元豐從弟子中走出,行到孟掌教麵前,姿態大方,與先前那弟子一比,顯出了幾分不同,讓孟掌教多看了他幾眼。 元豐真假摻半道:“我知道謝秋寒養了一隻畫靈,此次他蒙騙我們眾弟子一同來靈獸穀,定是為了給那畫靈采仙草,助他化形。” 孟掌教眉梢微挑,臉上的的確確是訝異,“畫靈?” “是了,弟子雖與他相鄰五年,但他向來獨來獨往,將此事藏的嚴嚴實實,直到前夜,弟子半夜起身小解,偶然窺見他攜了那畫靈在竹林飲酒,方知曉了此事。” 孟掌教很感興趣,問:“那畫靈形容如何?” 元豐頓了頓,憶起前夜的驚鴻一瞥,那人倚在竹下,烏發如瀑,冰肌雪容,眉間一點赤紅朱砂痣,如同開在漫天白雪的一朵紅蓮。 他本該描述畫靈特征,以供分辨,然而話到嘴邊,隻莫名其妙的隻剩下了:“美貌無匹,舉世無雙。” 眾人一愣。 正正經經的問話裏,竟冒出了這樣一個形容。 在場的弟子們神色各異,彼此看看,免不了動歪念頭:謝秋寒居然在房中蓄了個貌美畫靈,看著那麽正經,原來也是會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