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曄下了馬車,靜靜地看了會兒,眼睛眯了眯,淡淡歎道,“上官世伯教下的本事,果然名不虛傳啊!” 一旁的宋熠彤也揮了揮折扇,瞧了眼上官府大門,勾起唇角笑著,“這麽守規矩的地方,果然還是不太適合我呢……不過嘛……” 宋熠彤瞟了眼身邊睜著眼睛,四處環望的沐南,收起扇子然後用扇子輕輕敲在沐南頭上,看到沐南猛然轉頭捂著腦袋瞪他,宋熠彤笑得更加輕佻了幾分,“不過為了可愛的沐南,本公子倒也願意受這約束一次。” 說完,宋熠彤低頭迅速偷親了一下沐南的臉,然後哈哈笑著徑自往南宮府大門走去,留下沐南猛然瞪圓的眼睛,還有他耳根上一絲不明顯的紅暈。 看到這一幕,淺碧曉紫氣憤地對著宋熠彤的背揮了揮拳頭,然後兩姐妹一左一右拉著沐南的手蹦蹦跳跳地也跟了上去。 南宮曄看了看上官府的那些人,再瞧瞧眼前自家的所謂仆人,終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一手勾住安陵清的腰,喃喃自語,“是不是我也該向上官世伯學學怎麽治下呢?” “少爺剛剛說什麽?”安陵清轉過四處觀望的腦袋,疑惑地問南宮曄在說著什麽。 低頭見安陵清好奇的模樣,南宮曄勾起嘴角笑得溫溫和和的,淡淡道,“沒什麽,其實就這樣也不錯。” 牽著安陵清慢悠悠地往前走,突然一個充滿驚喜的聲音讓二人停住了腳步,隻聽那人喚著,“小曄子、小曄子、小曄子……” 一瞬間,安陵清敏銳地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不重不輕地捏了一下,抬頭卻見南宮曄額上隱隱可見有青筋正在突突直跳,回過頭向聲源望去,卻見一個少年向他們急速奔來。 安陵清回過頭正準備問那人是誰,竟見南宮曄猛地轉過頭,大吼道,“別再叫了!”吼完,南宮曄一把拉起安陵清迅速往前走,好似有洪水猛獸在追著他一般。 心裏其實很疑惑,安陵清畢竟時第一次見到南宮曄在他麵前如此失態的模樣,從來南宮曄在他心裏都是溫和的,偶爾會有點小壞,卻從不會像這樣毫無形象地大吼出聲。 不知為何,安陵清心裏突然冒出了一絲絲不明顯的失落,不知是為了那少年的一句親密的昵稱“小曄子”,還是看到南宮曄僅僅因為少年的一句話,就如此失態的模樣。 安陵清悄悄轉過頭,卻猛地被嚇了一跳,隻因那少年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還湊得極近地看著安陵清,他剛一轉頭就跟少年對上了。 少年有一張極其精致的臉龐,眉眼間有些張揚的味道,比安陵好看呢……不知為何,安陵清竟然拿自己與對方比較起來,而得出對方比他好看,心底的失落一下子更大了些。 有些難過地轉過腦袋,安陵清拉了拉還在疾走著的南宮曄,低著頭小小聲道,“少爺,這位公子就在我們後麵呢……” “什麽?”南宮曄猛然頓住腳步,安陵清一下沒注意,撞在了南宮曄背上,疼得他驚呼出聲,然而,南宮曄卻好像沒感覺到一般,出口便問,“不是吧?在哪兒?” “哼!在這兒呢!小曄子,你居然看到我就跑,而且來了揚州竟然不馬上來找本少爺,你要死啊!”隻見那少年立刻往前一跳,擋在了安陵清麵前。 而之前安陵清因為揉鼻子放開了被南宮曄牽著的手,那一刻,他抬起頭正準備瞪一眼南宮曄,卻隻看到少年的背,也不知是真的鼻子疼了,還是心裏的那絲失落化為了委屈,他慢慢垂下了頭,感覺到有水珠從眼眶落了下來。 一顆兩顆三顆……淚珠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安陵清眼前的實現完全模糊了,他覺得心裏好難受,眼淚止都止不住。 而安陵清還不知道為何而難受,隻是氣憤為什麽少爺自從看到這個漂亮而活潑的少年就不理他了,為什麽他這次被撞疼了,少爺卻沒發現? 心裏隻覺得越來越憋悶,安陵清突然轉身跑了,而南宮曄被那少年纏得心頭煩躁,關鍵是他也不敢對這小少爺動粗,眉頭皺得死緊,想要甩開少年的手臂,卻無奈地發現少年纏人的功夫比之當年更甚了幾分,這一時竟沒能發現安陵清已經跑不見了。 最後終於忍受不了的南宮曄,用內力震開少年的手,不耐道,“上官煜!你煩夠了沒?給我讓開!”說完,南宮曄急忙看向上官煜背後,然而此時他哪裏還能瞧見安陵清。 心中大駭,南宮曄臉色一下便沉了下來,更糟的是上官煜還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生氣道,“南宮曄,你竟然吼我,你竟然吼我!對了,剛剛你拉著的那個漂亮孩子是誰?我怎麽沒見過?你怎麽能拉著別人的手!” 聽到上官煜提到安陵清,南宮曄隻覺得心頭的火更盛了幾分,一把用力甩開上官煜,而上官煜這一下竟被摔倒了地上,他瞪大了眼愣愣地抬起頭。 卻見南宮曄臉上麵無表情,而他的聲音此時竟是如此冷漠,“上官煜,我敬上官世伯,才給你三分薄麵,但不代表你可以為所欲為!”說完,南宮曄運起輕功便跳上了房頂,著急地四處觀望著,沒發現安陵清的身影,他轉眼便沒了蹤影。 揚州這麽大,安陵他會往哪兒跑呢?如果像上次被賣到小倌館,受人欺負了,那可怎麽辦? 南宮曄隻覺得心頭有把火在燒一般,他竟然再一次將安陵清弄丟了,還是在他的眼皮底下,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上官煜,如果安陵出了什麽事,咱們這梁子可就真結大了! 同時,南宮曄也有些後悔沒讓人跟著安陵清,因為一直覺得有他守著安陵清,不需要有人跟著,但是此時,他卻如此痛恨自己的自大。 上官煜是上官家最小的孩子,跟安陵清一樣大,也是從小就被人寵著,沒受過任何的委屈,養成了驕縱的性格,小時候去南宮府串門,那時候他就喜歡惡整南宮曄,給他取外號,在他練字的紙上塗滿墨水,練劍的時候不停打岔…… 其實,這一切,上官煜也隻是想引起南宮曄的注意力,不喜歡南宮曄總冷著臉對他,畢竟小孩子總是越喜歡就越想欺負,這一次好不容易盼著南宮曄來了,卻沒想到剛見麵就發生這樣的事。 呆在原地,上官煜一時間竟忘了從地上站起來,他愣愣地望著南宮曄離去的背影,用手背狠狠抹了把不知何時自己冒出來的眼淚,惡狠狠道,“南宮曄,你這個混蛋!我等了你這麽多年,你今天竟然為了別人把我扔到地上,還罵我!小曄子,你混蛋!” 越罵心裏頭越難過,上官煜竟坐在離家大門口不遠處的地上,撒潑似的大哭了起來,直到被下人發現,將他抱了回去,這才沒鬧出太大的笑話。 安陵清一路跑,也不知跑了多遠,直到累得氣喘籲籲的,他才停下了腳步,然而抬頭一看,四周竟是完全陌生的一條小巷子,一下子他便慌了神,安陵清往回走了幾步,又急急地環顧著,最後竟是越走越不知回去的路了。 再加上心裏頭本來就難受,安陵清隻要一想起剛剛南宮曄的樣子,心就好像有螞蟻在上麵爬一樣,悶悶的酸酸的,還帶一點疼,皺了皺眉,安陵清用手捂著自己的心口,感覺到眼眶又變得灼熱起來,連鼻頭都酸疼得很。 伸手抹去眼淚,安陵清繼續漫無目的地晃著,就在此時,一個人擋在了他的麵前,那人麵容還算俊朗,穿著墨綠色絲錦長衫,手執一把折扇,本該是人模人樣,卻見他雙眼無神,眼袋頗深,一看便是常年醉在溫柔鄉的紈絝,在看到安陵清的時候,更是眼神裏放出猥瑣的光。 安陵清紅著大眼睛,抬頭見到有人便準備繞過去從另一邊走,卻不曾想那人伸出折扇擋住了安陵清的路,還附贈一句,“小美人這是往哪兒走?在下可否與小美人一同前往?” 蹙了蹙眉,安陵清覺得眼前這人實在讓人討厭得緊,更何況此時他心裏本就不舒服,隻是出於禮貌,他還是柔聲回道,“還請公子讓讓。” “若是不讓呢?”聽到安陵清好聽的聲音,男子更加不想放過這麽清純的小美人了,更何況小美人身邊還沒有護花使者,笑得更加猥瑣了幾分,男子伸手便要摸上安陵清的臉。 碰的一下,男子的手被一顆石子打開了,疼得男子連忙甩手吹吹,還色厲內荏地往旁邊吼道,“誰?誰襲擊本公子?” 安陵清壓根就沒注意男子,隻看見前麵沒有人攔著了,他便又往前走,那男子轉頭見安陵清又走了,連忙追上去,這一次又是一顆石子打在了他的腿上,讓他摔了個狗啃屎。 正準備怒罵,背卻被一隻腳踩住,隻聽那人冷冷道,“我家主子的人也敢動,不要命了。”說著,那人輕輕一踩,一聲骨裂的聲音在巷子裏傳開,再看去時,那男子已經沒了聲息。 悄然走出巷子,黑衣人準備繼續跟著安陵清,卻見一名男子高興地拍了拍安陵清的肩,興奮地說起了什麽,感覺到男子沒有惡意,黑衣人又悄悄將自己隱藏起來,默默地跟在安陵清後麵。 隻是他心中卻無奈地歎息著,“主上,未來皇後好像又給您找了個情敵呀……” 子惠思我,蹇裳涉溱。 子不我思,豈無他人? 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蹇裳涉洧。 子不我思,豈無他士? 狂童之狂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