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清煙尋到了答案,會心一笑:“我亦是公子的仆從,一生聽隨於公子。什麽成家立業的,倒是從未想過。”  鬱台聽了這話,禁不住一陣竊喜,又有些黯然神傷,一笑道:“咱哥倆一樣,娶不娶妻的根本不在乎。不過我既然年長你幾歲,自然要照顧你。可以給你洗衣,可以給你開小灶,陪你出行保護你安全,等到了晚上還能給你暖被窩,夠意思吧?”  清煙看向一臉呆萌真誠的鬱台,有些忍俊不禁。鬱台雖沒有什麽大智慧,卻有自己獨到的見解。性情憨厚,待人真心,為人正直。雖然毛手毛腳,有點呆有點蠢,傻乎乎的,卻也有他自己的可愛之處。清煙心中惆帳,細細想來,倒是跟以前的自己很像。  若不是認識了鬱台,或許他再也想不起曾經的模樣了,也不知是好是壞。清煙仰望碧藍晴空,笑意掛在唇邊,久久未散。第76章 幼稚鬼  顧錦知掀開車簾朝外看了眼:“距離京城不遠了,瞧這速度傍晚之前能抵達。”顧錦知回頭看向江漓:“本王得直接進宮看望皇上跟太後,你且先回府,早些睡下,本王估摸著最快也得明日出宮了。”  江漓沒聽那些,而是問道:“血蝕蟲的毒素都解了?”  “放心,眼也不瞎了,耳也不聾了,完璧歸趙。”顧錦知輕輕拍打江漓的肩膀,柔聲道:“有關血蝕蟲的事兒,你日後莫要再提了。叫太後他們知道,又該囉嗦了。”  江漓自然曉得顧錦知在顧忌什麽,沒多言語。  國事煩憂,當今聖上操勞過重,感染風寒後一直未曾養好,再加上休息的不到位,病上加病,一直拖拖拉拉了數月也不見好。雖然顧錦知遠在杭州,但他對京中的動態了如指掌,皇宮大內也不例外。且毫無掩藏,隔三差五的都對江漓說了。  皇帝雖萬人之上,唯我獨尊,卻費心竭力維持江山社稷,無論前朝還是後宮,事情越多,操勞的越多,身體自然大不如前。  斜陽淺照,一進入金陵城門,宮中由太後派遣之人已等候多時。顧錦知臨走前又對江漓千叮嚀萬囑咐,什麽按時吃藥,避免著涼,夜裏關好門窗蓋好被子,囉囉嗦嗦了小半柱香的時間才分開。  一路行進宮城,顧錦知先去了皇帝所在的養心殿,由太監通報,皇帝一早就等著了。見顧錦知雖然風塵仆仆的來,麵色卻也容光煥發,絲毫沒有病態的憔悴,這才隱約鬆了口氣。朝那胞弟招手,指了下軟塌邊上的位置:“快坐吧。”  “謝皇兄。”顧錦知這邊剛落坐,皇帝那邊就問道:“你此次不告而別,一走就是四個多月,太後昨個兒還跟朕抱怨,說你先斬後奏任意妄為。你可去雍壽宮跟太後請罪了?”  顧錦知傻笑著賣乖道:“臣弟這不是惦記皇兄的身體,一回京城就直奔養心殿而來了,太後那邊還沒來得及去。”  “朕的身子無礙,都是那群太醫們大驚小怪。”皇帝嬉笑著說,手裏無意識的把玩著一串佛珠。  顧錦知看在眼裏,索性問道:“皇兄向來不信鬼神,如今竟也吃齋禮佛了?”  皇帝微微一愣,失笑道:“這是太後囑咐的,想以此來驅散朕的夢魘之症,說到底朕是臨時抱佛腳,能起什麽作用。”  顧錦知的眸色變得幽深:“起先臣弟隻聽說,皇兄夜裏睡不安穩,休息的不好,不曾想皇兄經常做噩夢嗎?”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不難理解。好在服用了太醫開的藥方,近日來睡得倒也安生,比起上月可好多了。”皇帝語氣輕鬆,拿了桌上一本書隨意翻著頁:“你怎麽樣?跟江漓在外轉了數月,若不是年關將近,可舍不得回來吧?”  “哪有。”顧錦知煞有介事,擺出一副認真的表情道:“一聽說皇兄身體有恙,我這是馬不停蹄的往回趕,那叫一個望眼欲穿。”  皇帝這一聽,果然被顧錦知故作誇張的語言給逗得哭笑不得。可在笑容褪去之後,眼底又不由自主的蒙上一層哀愁,看著顧錦知的眼神充滿身為兄長的憐惜。  “離京在外的日子,你的身體可還好?”  顧錦知自然知道皇帝指的什麽,他若無其事的一攤手:“好著呢,雲遊散心可是一種享受。我們從杭州出發返京,回來之時途經揚州,那裏的風光也好。一路走下來,可謂有山皆圖畫,無水不文章。等年一過,皇兄身子好些了也可微服出巡,一方麵是考察民情,另一方麵可遊山玩水,總比悶在皇宮裏要好。”  皇帝無聲一笑,他豈不知顧錦知是在東拉西扯把話題扯得遠遠的。距離上次睲瀾毒發已有多半年之久,按照日子算,這期間顧錦知必然是毒發過一次。而且還是在七夕過後,顧錦知離京遠走的那段時日。  “朕出一次宮可沒那麽容易,諸多安排還勞民傷財。”  “皇兄勤政愛民,是天下百姓之福。”  “行了。”皇帝忍俊不禁,有關江漓的事情他起先想問,但後來猶豫一下,便將話咽了回去。雖然遠在杭州,但他深知逐暉滅亡,身為首領的夜來幽武功全廢,人也瘋瘋癲癲,已於兩月前斃命荒山野嶺。江家的仇恨得報,江漓心願已了,日後無拘無束,真正的輕鬆自在。而他重新建立九樞,試圖讓江漓成為掌管著,繼江茗之後成為隻忠於皇上一人的心腹,這個計劃也終於是胎死腹中。  皇帝有些無奈,但並不意外。他隻是抱著一點期待而已,若哪天江漓不行了,或許就能回來求助於他。他派兵圍剿逐暉,鏟除夜來幽,幫助江漓報家仇。而江漓作為報答,要接管複活的九樞,成為他的心腹。這種交易對於江漓來說,是名利雙收並且不費吹灰之力報仇雪恨的好事,一箭三雕,沒理由不接受。  誰能想到江漓無欲無求,真正的遵循江茗的意願,不追名逐利,遠離黨政遠離朝堂,真真正正做個吃喝玩樂的閑人。  如今想這些都無濟於事了,畢竟逐暉已經走向滅亡,重用江漓的這個念頭還未燃燒便已被撲滅。  “快去看看太後吧,這霜雪天氣你也不必回府了,朕派人給你收拾一間屋子出來,你今晚就在宮中歇下吧。”  顧錦知起身,朝皇帝躬身行禮道:“多謝皇兄,那臣弟就告退了。”  皇帝點頭,目送著顧錦知走遠的背影,唇邊一抹淺笑,蕩漾著暖意。  -  月涼風冷,雨雪雰雰。  清煙拿了兩個湯婆子放到被褥裏,回頭看向江漓,道:“公子,早些睡吧。”  江漓看著那隻滿屋子亂飛的鸚鵡,幾個月不見明顯肥了一圈的睡呆,私以為得餓它幾頓,不然胖墩墩的就飛不起來了。  “公子,舒王今夜不在,用不用再加一床被子?”清煙試了試褥子內的溫度,半溫不熱,生怕江漓覺得涼。  跟夜來幽一番惡鬥之後,江漓內外傷交加,身上的小磕小碰忽略不計,內傷雖然不輕,但接連的治療和他自己用鳳熙訣調養已然好得差不多了。要說嚴重的當屬心口處的創傷,那塊玉墜雖保了命,但夜來幽的一擊力道不容小覷,玉墜抵擋緩解了衝力,粉身碎骨之下還是難擋碧玉簪的殺傷力。雖未擊中要害,卻也刺傷了心脈。如今傷口逐漸愈合,可身體的恢複還需要日積月累的精心調養。  體虛氣弱,即便剛剛入秋,白日的時候還好,可到了夜間睡下,江漓就會感到冷,瑟瑟發抖的冷,往往這時都由顧錦知抱著入睡。最開始的時候,僅憑顧錦知的體溫遠遠不夠,懷裏還需捂著一個湯婆子,外加三床被子壓身,盡管身體無恙的顧錦知已熱的滿頭大汗喘不上氣,但他還是一動不動的摟著懷中畏寒之人躺上整整一夜。  “不用。”江漓伸手一把抓住睡呆:“你也歇了吧。”  “是。”清煙告退,順便帶好了房門。  “榛子,榛子……”  “噓,”江漓用手給睡呆順了順毛:“別吵。”  睡呆不服,扯著尖嗓子鬼叫道: “榛子,榛子,榛子!”  江漓麵無表情道:“還有兩年零一個月。”  說好三年不給吃榛子,就不給吃!  “……”睡呆是絕望的。  江漓鬆了手,任由睡呆飛出去找清煙賣慘。他寬衣解帶,著雪白的中衣躺下床。屋內熄了燈,一片墨色的昏暗,連那慘淡的一縷月光也被烏雲遮蓋。  江漓翻了個身,躺下許久,被窩裏有些微涼。接連數月,每一晚都是被顧錦知抱著睡覺的,或許他已經習慣了。如今身邊空了個位置,他不知是心理上的原因還是身體上的不適,那股涼意從體內朝外散發,雖沒有多嚴重,卻難以入睡。  江漓收了收被子,凝神靜心,運轉內力以此溫暖身體。  白雪紛落,觸地即溶,夜寂無聲。江漓半睡半醒,忽然感到背後一涼,有風灌入。江漓瞬間驚醒,猛然起身回頭一看。  盡管光線很暗,隻能瞧見那人依稀的輪廓,可江漓還是立即認了出來:“顧錦知?”  “抱歉。”黑影索性坐下床邊:“本王躡手躡腳的進來,還是吵醒你了?”  “王爺不是要在宮中留宿嗎?”  “是啊。”顧錦知掀開被子鑽了進去,說道:“皇上和太後都要本王留在宮中,可本王想你自己入睡必然畏冷,心裏放不下就連夜趕回來了。”  顧錦知說著,笑嗬嗬的一把摟住江漓:“再說,本王抱著你睡習慣了,一宿不抱,本王就睡不著。”  顧錦知冒雪回來,身上卻半點寒氣都沒有,可見進來之時特意在暖爐旁烤了火。江漓握上顧錦知方才還暖呼呼,現在立即有些冰涼的雙手,語氣中略帶溫怒的責備道:“外麵風雪交加,王爺連夜趕路,若是傷了風寒該怎麽辦?”  顧錦知一手環上江漓的腰,把自己的臉使勁兒往江漓鎖骨的位置蹭,活像一隻巨型的癩皮狗:“放心,本王有分寸。倒是你,本王連夜回來了,你不開心嗎?不給點獎賞嗎?”  江漓最招架不住他這軟磨硬泡,隻好說:“王爺集富貴榮華於一身,草民能給你什麽獎賞?”  顧錦知失笑,抬眼對上江漓清澈的眸色,暗光之中越發波光迷離。他撐著床麵起身,居高臨下的輕輕撫摸江漓的側臉:“任他皇親貴胄,豪門巨室,這天下能給本王獎賞之人,偏偏是你一介草民。”  話落,顧錦知輕輕一吻江漓的唇,麵上全是心滿意足的笑。  “小王多謝江公子賞賜。”  江漓:“……”  幼稚。第77章 心動  睡呆在偌大的王府轉了一圈,累的呼哧帶喘也沒找到清煙,氣的落在屋簷上生悶氣。遊廊內走來兩個有說有笑的丫鬟,無意間一抬頭,看見氣炸毛的睡呆。  “咦,那不是江公子的鸚鵡麽,它怎麽跑這兒來了?”  瞧見鳥主子了?算你們倆眼睛沒瞎,睡呆擺出鳥之鄙視臉,一派盛氣淩人的作風。  “它怕是餓了,你在這兒看著,我去給它拿些幹果來。”  聽到“幹果”二字的睡呆眼前一亮,態度立馬跳海大轉彎,筆直的俯衝而下落在其中一個丫鬟的肩膀上,高聲叫嚷道:“榛子,榛子,榛子……”  “不行啦。”丫鬟和藹可親的撫摸睡呆的背,溫聲細語的安慰說:“你不能吃榛子哦,聽話。”  笑容逐漸僵硬,睡呆隻想一嘴巴戳死這倆丫鬟。  不給吃是吧,那就絕食!睡呆脾氣上來,立誌要把自己活活餓死,以此來讓所有人後悔,尤其是那個慘無鳥道的江漓,哼!  睡呆對丫鬟急忙端來的一盤堅果不屑一顧,轉身飛走,霸氣外露。  兜兜轉轉揣著一肚子悶氣飛到後花園,就在睡呆考慮要不要一頭紮進水池裏淹死算了的時候,亭子裏突然傳來一聲男音:“啊,疼疼……輕點,啊……”  睡呆:“???”  作為一隻活了十多年的老鳥,睡呆聞到了好戲的味道。它振翅飛近一看,黑暗中有兩個人影,一人趴在美人靠上,一人立於後方,身體伴有細微的起伏動作。  黑燈瞎火的,睡呆看了半天,目瞪鳥呆。  這是幹嘛呢?  “怎麽樣?”  “疼……”  “這兒呢?”  “啊啊啊……”  “別動。”  “可是,啊!”  清煙手下用力一按,鬱台子哇亂叫,疼的冷汗直流,哭唧唧道:“我不會跟那諄郡王一樣,後半生就癱瘓在床了吧?”  清煙瞥他一眼,低頭尋找著腰上穴位:“你要是再亂動,我讓你下輩子都別想走路。”  鬱台委屈巴巴的閉嘴。  清煙一看他的樣子,又有些心軟,放低了語氣道:“你腰上沒好利索就出去嘚瑟,現在嚐到後果了?”  “我以為好了嘛。”鬱台嘴硬狡辯道:“習武之人哪有那麽脆弱,哎,傷筋動骨一百天,我容易麽我?”  “明日跟舒王告假,你就老實躺在床上養著吧。”清煙放下鬱台的衣襟,看鬱台臉色微紅,以為他在外麵待得久了,必然是凍著了。便蹲下身,朝背上指了指:“上來吧,我背你回去。”  鬱台望著清煙的脊背,遲疑不定。  清煙回頭:“怎麽了?”  “沒,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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