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候是真的難過,於是,便下了狠勁練功夫,為的隻是有朝一日那個高傲挑剔的少年能給予一句讚賞。 後來我早不再是姒弄月的下屬,也認識到他也並非完人,當年的事情可以說是無理取鬧,但仰望了這個人太久,不自覺地就有一些情緒植入心中,抹煞不掉了。 有時候,他來找微雲小姐,我的目光便會不自主地落在他身上,看他撫琴,看他舞劍。 一招一式,一舉一動都不放過…… 漸漸地,對於姒弄月的事,我已是無法袖手旁觀,心裏的某種感觸亦再容不得我視而不見。 微雲小姐對我有知遇之恩,又待我不薄,我自當為她誓死效命。 可若是姒弄月……我想我會為他拋開自身的原則。 我對這兩個人,是不同的。 人心易變。 微雲小姐心中對姒弄月的愛戀會隨著時光而變淡。 我這份最初單純地仰望追隨一個人的心情也已經在久長的歲月中變了質。 在得知湛長老威脅到姒弄月的時候,我便枉顧微雲小姐的吩咐,自作主張帶了人手去刺殺湛長老。 再後來,微雲小姐要我將姒弄月安然送出姒門,我更是借著這道命令擅自留在了他身邊。 違背命令,是我對不起微雲小姐,但我並不後悔。 與他相處幾日,讓彼此的距離更靠近些,也是好的。 我知道,幾日過後,便沒有以後。 第四十七章 一旦恢複功力,鐵鎖和外頭看管的人便都是擺設。 姒弄月站在一邊看易孤鴻在地上擺弄了半天,才把藥物全都整理清楚。 易孤鴻躊躇道:“解化功藥物的丹藥隻有一顆。” 姒弄月沒說什麽,淡淡地看他。 他把丹藥往姒弄月手中一塞,大義凜然道:“我不趕時間,便不走了。” 姒弄月瞥他一眼,涼涼地打擊他:“我本來就沒有讓給你的意思。” 易孤鴻很沒趣地抱怨:“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他不理會易孤鴻,吞下那粒碧綠的丹藥,藥進到口中,便是清涼的味道,不久就感到渙散的內力又能重新凝聚起來。 姒弄月正按住鐵鎖欲震開,手突然一頓。 易孤鴻看他停下動作,問:“怎麽了?” 姒弄月分辨出幾聲重物倒地的聲響,神情凝重了,他說道:“有人來了。” 易孤鴻也聽了聽,臉上卻是喜色:“是救星。” 走廊間傳來愈來愈近的腳步聲,最終顯出一個青衫男子的身影。 那男子生得並不如何出眾,穿著也落魄,隻是他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子坦蕩沈穩的氣度,就像是無論遇到什麽,他都能夠無所畏懼地去麵對。 男子徑直走向他倆的牢房,用搜出來的鑰匙開了鎖。 走近了,姒弄月才注意到這個男子是疲憊的臉色。 易孤鴻像是和對方極為熟絡,急著問道:“柳淵,你怎麽來得那麽快?” 男子哂笑,卻化不開眉間幾許愁緒:“我是回來找他,才知道此番連累到你。” “堂主又不會為難我。”易孤鴻道。 柳淵遞給易孤鴻一個小瓶,說:“解了你和你朋友的毒便走吧。” 易孤鴻一猶豫,忍不住喚他一聲:“柳淵……” 柳淵打斷易孤鴻的言語:“你們先走,再不走就要被發覺了。” “你真的不走?” 他搖搖頭,道:“我還有話要和他說。” “還有話跟我說?你要說什麽我洗耳恭聽。”深幽的牢裏忽的響起柔和的聲音,在此時此刻顯得說不出的陰森可怖。 走廊上的火把一根一根燃起了,照亮了說話人一張豔麗的麵龐,也照亮了不斷往此處趕來的內堂弟子。 柳淵眼神裏沒有半分驚訝,他回道:“儀鏡明,三年之期已到,你答應過不再為難柳家……” 儀鏡明眯著眼,目光森然:“一時戲言,你也當真?” 柳淵無奈歎道:“一堂堂主豈可言而無信。” “那你現今回來又算什麽?” “……”他沈默一下,說,“同你道別。” “你該知道來了就沒有再走的道理。”儀鏡明拔高了語調,那張極美的臉上現出一種猙獰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