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盡言嗬嗬笑了兩聲:“謝謝教頭,這個就以後再說吧。”自己現在還是泥菩薩呢,能不能過江都難說,別說重新入伍了。溫建看著前麵的木棚:“到了。”陳良迎上來:“溫大人,您先請回吧,我帶這位小兄弟進去就好了。”溫建有些狐疑地看了陳良:“俞大人不會為難他吧?”陳良將莫盡言反複打量了幾遍,麵上表情高深莫測地搖搖頭:“應該不會,溫大人放心,俞大人雖然有些冷淡,但卻是個極其講理的人,不會為難這小兄弟的。”溫建回頭對莫盡言道:“那你自己進去吧,我在外頭等你。放心,不會有事的。”莫盡言忐忑地回了溫建一個笑容,跟著陳良進了木棚。這個木棚還是莫盡言親手搭建起來的,因為冬天天冷風大,為了不漏風,四周都用棕櫚樹葉密密地圍起來。從外麵一進去,屋子裏就暗了,一時間難以適應暗沉,看不清屋子裏的動靜。陳良在門口說了一聲:“大人,人到了。”將莫盡言讓了進去,自己就退了出去。莫盡言還沒來得及適應光線,就被一個人抱住了,他連忙伸手去擋。對方的力度極大,根本就格擋不開。莫盡言吃了一驚,現如今被自己擋開的人是少之又少,這個人明顯武功還在自己之上。莫盡言推不開,隻好伸出胳膊護在身前,牢牢將許哥圈起來。脖子裏突然落下兩滴溫熱的水,有個人喃喃地不斷叫自己的名字:“小莫,小莫……”莫盡言一下子愣住了,這聲音,自己這不是在做夢吧,他抱住許哥的手鬆開了,許哥落到了地上,用沒受傷的翅膀撐住身體,非常不滿地叫了幾聲,蹦跳著離開了兩人腳邊。莫盡言已經顧不上了,他努力地扭過頭,去看將自己圈得絲毫不能動彈的人,這聲音,這體溫,這氣息……自己不是在做夢吧。“俞大哥?!”抱著的手臂又緊了緊,幾乎將莫盡言勒得喘不過氣來,仿佛懷裏的人隨時會變成空氣似的。“小莫,你怎麽能這麽狠心?你終於回來了,你是回來看我的是吧?”俞思冕幾乎泣不成聲。莫盡言遲疑了一下,伸出胳膊圈住對方的腰,這樣感情外放的俞思冕,真不敢讓人相信會是真的:“俞大哥,你怎麽在這裏?”俞思冕用力地揉壓他的身體,幾乎要將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以後就不怕丟失了:“你在這裏,所以我來了。小莫,你是真的嗎?你沒有死?你還活著?你不是哄哥的吧?”說著鬆開一隻手,去摸莫盡言的身體,胳膊,頭,臉,眉眼,鼻子,唇,最後在那張唇上吮吸了一口,溫熱的、軟綿的,還有清新的氣息,終於確信是真的了。破涕為笑道:“果然是真的,不是在做夢。”莫盡言的腦袋裏發出轟的一聲,變成一片空白,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俞大哥,俞大哥,他剛剛,他剛剛居然在親自己!這不是在做夢吧?!俞思冕捧著莫盡言的頭,眼睛裏的濃情濃得幾乎化不開,他的唇以一種近乎膜拜的虔誠,蘸滿他這輩子最濃醇的深情,從額頭到眉毛、眼皮,沿著鼻梁往下,一直到柔軟的唇瓣,細細地吻,密密地親,仿佛要用唇記住眼前人的輪廓,將他印在自己的觸感中,最好是吞到自己的肚腹中,這樣才覺得安全,再也不怕他消失了。莫盡言整個人一直都處於懵懂狀態,他被動地承受著俞思冕的親吻,腦袋如生了鏽的齒輪,“哢、哢”作響,卻運轉不起來。最後俞思冕長長地歎了口氣,滿足了,喃喃地說:“太好了,小莫還活著。我的小莫沒有死,他們都是騙我的。”又有兩滴淚落下來,落在莫盡言的唇邊。說完,小心翼翼地伸手圈住莫盡言,與自己心口相貼,能夠感受到對方噗通噗通的心跳,將頭埋進莫盡言肩窩裏,仿佛找到了世界上最令他安心的角落,“小莫,讓哥歇會兒,哥太累了。”閉上眼睛,就那麽睡過去了。第43章 傷感莫盡言一直處於震驚狀態,這個俞大哥,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俞大哥嗎?怎麽一見麵,就做了這麽多令自己匪夷所思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自己一定是在夢中吧,他狠狠掐了一下手心,疼,不是做夢。“俞大哥,俞大哥?”他輕輕地喚俞思冕,他還有滿肚子的疑問沒來得及問他呢。俞思冕側著頭,眉頭還擰著,就那麽枕在莫盡言肩上睡著了,就仿佛幾輩子沒休息過,神經一直都繃著,這下子一放鬆,人就酣然安眠了。莫盡言舔了一下嘴角,有點苦鹹的味道,那是俞大哥的眼淚。俞大哥哭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他哭。為什麽要哭?他說自己還活著,難道他以為自己死了嗎?他回來找過自己?思緒千頭萬緒,不知從哪裏理起。俞大哥站著都能睡著,不知道是累了多久了。莫盡言抱著他,一動也不敢動,這個夢實在太美好了,好得他怕一動就驚破了,他願兩個人就這麽靜靜地相擁著,一直到天荒地老。然而許哥不樂意了,它拖著一隻翅膀,在地上蹲了半天,終於不滿地咕咕叫起來。它翅膀疼,早飯也還沒有吃,又不能飛,主人還不理它,抱著一個不認識的人,不知道要抱到什麽時候。莫盡言終於才意識許哥的存在,看看許哥,又看看俞思冕,真是兩邊都不舍得放下。最後,他終於不舍地動了,在俞思冕耳邊輕輕地說:“俞大哥,到床上去睡。”半扶半抱著俞思冕挪到床邊,將他輕放到床上,扯了自己的被子給他蓋著。這個房間還是他的呢,沒想到居然會給俞大哥用。俞思冕不安地皺皺眉頭,但是莫盡言的聲音在耳邊響著,鼻端又是他的氣息,便沒有醒過來。莫盡言終於有機會可以好好看看俞思冕了,屋子裏光線不足,但是久了也就適應了,不說看得十分清楚,大概輪廓還是看得見的。俞思冕的眉頭習慣性鎖著,似乎一直都過得不如意。莫盡言伸出手指,輕輕地揉了揉他的眉心,讓他兩道英挺的濃眉舒展開來,俞大哥怎麽能夠這麽愁眉苦臉呢。他的臉比三年前要消瘦許多,鼻梁高挺,嘴唇緊抿著,頗有些嚴肅。突然,他的嘴角彎了起來,大概是夢到了什麽好事。莫盡言看著他突然生動柔和起來的臉,心跳不由得有些加快,俞大哥還是那麽好看。他看著那張唇,剛剛他還親了自己呢,真是叫人難以置信,他低下頭,飛快地在那張唇上啄了一下,然後迅速退回來,生怕被人發現似的。他看到俞思冕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唇,咂巴了一嘴,彎起嘴角笑了。莫盡言的臉哄地紅了,他小心翼翼地叫:“俞大哥,俞大哥?”然而俞思冕並沒有醒。莫盡言紅著臉站了起來,去給許哥包紮傷口,順便給它找點吃食。莫盡言抱著許哥出了棚屋,陳良迎上來:“我家大人呢?”“他睡著了。”莫盡言說。陳良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問:“你跟我家大人認識嗎?”方才在沙灘上,俞大人一看到這個人便如遭雷擊,麵上神色頗為複雜,有震驚、狂喜和難以置信,他覺得如果當時不是有那麽多千戶百戶在場,俞大人一定已經衝上去了,但是他最終還是克製住了,隻是要求單獨見這個人。莫盡言愣了一下,俞大哥不是個茶商嗎,怎麽又成了大人?對了,好像還是衛指揮使。想到這裏,莫盡言原本因為重逢而興奮難抑的心情立即被澆了盆冷水,他搖搖頭,有些苦澀地說:“我不認識俞大人。”他隻認識俞大哥。陳良心下更奇怪了:“請問閣下尊姓大名?”莫盡言擺擺手:“我不是什麽閣下,我叫——”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到底是說本名還是化名呢?“莊言。”他最後吐出了這兩個字,在外人麵前,他覺得還是用化名的好。陳良頓了一下,有些失望地再次打量了他一下,才點點頭:“我叫陳良,是俞大人的隨從。”莫盡言指指房裏:“你照看下俞大——人,我去後山給我的雕打點獵物。俞大——人若是醒來,你告訴他我在後麵的林子裏。”莫盡言沒有趁手的兵器,當初上岸的時候,連匕首都沒敢帶,但是他有辦法。他在林子邊上看了看,撿了幾個大小適中的石塊在手裏,找了處灌木叢躲起來,對肩上的許哥做個噤聲的手勢,道:“許哥,不許出聲,不然早飯就沒了。”其實不光是許哥沒吃早飯,他自己天沒亮就起來,也還沒吃早飯呢。許哥果然很安靜,趴在肩上轉著腦袋瞅來瞅去,一點聲響也不發出來。等了好一會兒,一隻灰色的兔子探頭探腦從草叢中鑽了出頭,看了看周圍,發現沒什麽危險,便蹦跳著去吃草。莫盡言將石頭掂量了一下,然後瞄準兔子,準備扔出去。就在石頭準備脫手的那一刹那,突然響起了一聲急促的叫喚:“小莫!小莫你在哪?”兔子受了驚嚇,嗖地一下子鑽到草叢裏去了。莫盡言憋著的氣一下子全泄了,他站起身來:“俞大哥,我在這呢。”俞思冕循聲跑過來,緊緊抓住他的肩:“小莫你怎麽扔下我就走了?”莫盡言有些不大理解他的緊張:“我看大哥睡著了,想出來給許哥找點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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