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真討厭。”那孩子膽子還挺大,脾氣也不小,梗著脖子粗著嗓子說:“我就捅了,你們想怎麽樣?”說著將棍子揮了揮,不讓人靠近。莫盡言一看便笑了,這小子還是個紙老虎呢。不過在一群穿得整整齊齊的小孩當中,這孩子的衣衫也太破爛了些。一個小孩笑道:“二寶,咱們走,我娘說他是個花子,髒死了,身上還有虱子呢,別跟他玩。”一時間所有的小孩都散了,就餘下那個拿棍子的小孩,一臉沮喪地站在那裏,但是還是頗不示弱地啐了眾人一口:“呸,你們才是花子呢,你們身上才有虱子。”莫盡言與俞思冕對望了一眼,敢情這孩子是個經常被人孤立的對象。俞思冕將自己手裏的糖葫蘆遞到莫盡言手裏,莫盡言拿著糖葫蘆走過去:“喏,這個給你吃吧。”那孩子大眼睛黑白分明,小臉上也幹幹淨淨的,雖然有些破爛,但是倒不算髒。他看了一眼莫盡言,不接。“不要嗎?不是吃剩下不要的,是我和那個大哥哥都不愛吃酸的,我家的雕又不吃糖葫蘆,所以送給你了。”莫盡言和善地說道,“是不是你也不愛吃酸的?”那孩子這才伸出手來:“謝謝,我吃的。”這時俞思冕又買了一串糖葫蘆過來,遞給那孩子:“這個也給你。你剛剛為什麽要戳我們的雕呢?”那孩子不接俞思冕的糖葫蘆,低下頭小聲地說:“我就想知道它會不會飛。”俞思冕將糖葫蘆塞到他手裏:“以後想知道什麽,就直接去問,別用棍子去戳,會傷到別人的。”那孩子拿著兩串糖葫蘆,啪嗒啪嗒掉眼淚:“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沒關係,回去吧。以後別那麽凶,對別人好一點,他們自然就會和你玩了。”莫盡言摸摸那孩子的頭,轉身走了。那孩子連忙說:“我不是花子,我身上沒有虱子,我祖母經常幫我洗澡洗衣的。”莫盡言轉過頭,對他莞爾一笑:“我知道。”俞思冕追上去:“想什麽呢,小莫?”莫盡言搖搖頭:“想起我小時候了。”“你小時候也經常被大家孤立?”俞思冕問。莫盡言感慨地點點頭:“是啊,我從小就沒娘,我爹有時候忙得顧不上給我洗衣裳,所以身上總是髒兮兮的,村裏那群孩子就常欺負我。我當然不讓他們欺負,老和他們對著幹,別人欺負我,我就欺負回去。”俞思冕有些苦澀地笑:“剛剛那孩子和你小時挺像的吧?”莫盡言點點頭:“有點。一樣倔強、好強。”俞思冕伸出手,用自己的寬袖子擋著,迅速捏了一下莫盡言的手心:“以後哥罩著你,誰也不能欺負你。”莫盡言轉過頭對著他笑笑:“好。”晚上睡覺的時候,莫盡言道:“隻有三間臥房,俞大哥和陳大哥一人睡一間,我和陳哥睡一間吧。”俞思冕不動聲色道:“小莫,我們這麽久沒見麵,我有很多話想問你,還是我倆住一間吧。”莫盡言臉紅了,幸虧燈光暗淡,看不出什麽來,他這麽安排,就是為了免除和俞思冕同睡一床的尷尬,沒想到俞思冕竟會主動要求與他同睡。陳良連忙說:“我看這樣也可以。小莫,我家公子都念叨你好久了,你陪他好好說說話。”莫盡言隻好點了點頭:“好。我和俞大哥睡南廂房吧。”俞思冕無所謂哪個房間,隻要能和莫盡言睡一起就成。莫盡言提了熱水進房間:“天冷,今天俞大哥趕了不少路,泡個腳再睡吧。”俞思冕正在桌邊就著燈光看莫盡言的船模,他放下手中的船模:“這船模還是原來那些嗎?”莫盡言在桌子邊放了個木盆,往裏頭倒熱水:“是啊。就剩下這幾個了,房子都燒了,東西被毀得差不多了,這幾隻是幸免於難的。”俞思冕抬頭看著他:“小莫,我回家去看了的,房子已經沒了。你還活著,真是不幸中的萬幸。”莫盡言低聲說:“房子裏已經長滿了草吧。水好了,來泡個腳。”“一起泡一下吧。”俞思冕拉住他的手,將他按在凳子上。莫盡言擺手:“你先泡,還有水,我一會兒去提。”俞思冕不放手,將他的鞋襪都抹下來,按在水裏,自己這才除掉鞋襪,在莫盡言對麵坐了下來:“難得燒水,一起泡多省事。”四隻腳放在不大的木盆裏,腳尖都隻能腳疊著。俞思冕用自己的腳夾著莫盡言的腳,用腳心給他搓腳背。莫盡言隻覺得一股電流從腳底傳到頭皮,心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起來,他連忙縮起腳。俞思冕笑道:“小莫你怕癢?”莫盡言翹起腳尖,想躲開俞思冕的碰觸,麵上有些發燒地說:“有點。”俞思冕趁機用腳趾撓了撓他的腳心,莫盡言差點要跳起來:“俞大哥,癢。”俞思冕哈哈大笑,昏暗的燈光下,他的笑容變得柔和而生動,極具蠱惑力和感染力。莫盡言的臉徹底燒起來了,他從沒見過俞思冕這麽爽朗地笑過,那喜悅似乎從心底最深處洋溢出來的,漫過全身,周圍的氣息都被感染得喜悅起來了。莫盡言隻覺得周身都溫暖起來,仿佛置身暖陽之中,無一處不被暖意籠罩著。俞思冕看見莫盡言垂著眼簾,不敢看自己,眼睫毛投射出陰影,臉上似乎有兩團紅雲,不由得心癢難耐,彎起腳趾尖,去勾莫盡言的腳趾頭。莫盡言在俞思冕的腳碰到自己之前提起腳:“我泡好了,俞大哥。”拿過帕子胡亂擦了一下腳上的水。俞思冕臉上略略顯出些失望來,為什麽小莫不再像以前那樣主動靠近自己了呢,難道是因為那次被拒絕的緣故?可是後來自己再見到他的時候,一直都表現得很親近啊,難道這孩子遲鈍了,察覺不出來自己的心意?第49章 明了俞思冕落寞地望著木盆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