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甫大笑說話,且不說鼎中那丹藥小丫頭豎起耳朵傾聽,吳霏虹也是大為尷尬,繼而心生恐慌,連忙向許聽潮賠罪。**%%*


    許聽潮雖然覺得這她管得寬了些,略有些不樂,卻還是淡然搖頭,口稱無妨。


    吳霏虹見此,心中卻依舊惴惴,生怕真個得罪了這許道兄。她性情頗為柔弱,之前說話卻是仗了幾分與許聽潮的交情,之後許聽潮的表現,才讓她忽然驚覺,自己與這位許道兄的關係並不似想象的那般密切!


    其實許聽潮就是個脾性冷淡的貨色,盡管略有不快,但也一念即過,並未放在心上,隻是那般表現委實容易讓人生出誤會。而吳霏虹未嚐不知許聽潮什麽性子,奈何此時身處絕地,又要在此界開創術數一脈,患得患失之下,如何能讓兩人之間的交情染上了瑕疵?


    “吳家妹子莫要如此,我早已知曉化形丹藥的妙用,這道元神頗多無禮,也隻本性使然,其實並無惡意。”


    聽了血妖如此說話,吳霏虹方才安了心,向許聽潮襝衽施禮,歉然道:“小妹莽撞,還請許道兄莫要見怪才好。”


    許聽潮微微一笑:“妹子多慮了。愚兄卻不會讓鳳兒或者曉筱把這般討喜的小丫頭當做丹藥吞了,隻打算將之帶回去,做個端茶送水的丫鬟,也好使喚。”


    吳霏虹這才全然放下了心思,麵上又恢複那般盈盈笑容,不過行止間卻矜持了許多。


    在涵虛老祖等人眼中,許聽潮和吳霏虹糾纏這等小事兒,委實太過無厘頭!西神都中寶物甚多,而此行時日也有限,如何經得起這般浪費?再者,從進入那傳檄門到此刻所獲得的幾件東西,更要數那口飛劍與這兩粒丹藥最為珍貴,卻盡數落入許聽潮手中,委實教人心生不忿!


    心中有此想法的,除了勾冕洲三人,還有那李渺和血府老人,隻是後兩者不似前三人那般憤憤然,隻頗有微詞罷了。


    “我等事前已然約定,在玉靈宮和若陽堂之外得到的物事,各憑本事收取,如今許小友得了青龍鬧海劍,唐家小友得了兩枚靈丹,便是他們的機緣運道。如何處置到手的物事,也是他二人說了算,諸位莫要心生不平。”


    馮粱赫發現自己或許高估了此番來人的品性,不得不扮一回黑臉,以免關鍵時候有人壞了規矩。


    照例,這等行徑不招人待見,盡管他有合道圓滿的修為,也管不住旁人表麵恭順,內裏不滿。


    唐季甫問心無愧,將鼎中兩枚丹藥禁製住後,才交與許聽潮。


    許聽潮不敢怠慢,從元磁極空梭中抽出兩縷兩儀元磁,在那眼淚汪汪滿麵委屈的女娃身旁布下禁製,再將之收到飛梭之中。似這般,雖然不再限製她行動,卻囑咐五百三十七誇父族人將周天星辰大陣催動,以防她逃跑。


    如今身處險地,這丹藥所化的女娃本事不小,無論如何小心都不過分。


    許聽潮是這麽認為的。


    如此又等了半晌,摩陀老道才戀戀不舍地破去那黃圖瀚海禁法,腳下白光閃閃,迅速往這趕來而來。


    這老道才不管眾人間有何齷齪,尚且隔了老遠,便不高興地大聲喊道:“前方禁製定然已被那口飛劍破去,我等隻管前行,片刻就能趕到那玉靈宮前!”


    方才眾人都忙著爭搶觀看那化形丹藥,並未細想,此時一經點破,便都反應過來,再不肯耽擱,各自使出奔行手段,往前疾奔!


    隻片刻功夫,便來到一處藥香縈繞的低矮門戶前。


    若非懸掛門楣那匾額上赫然以古篆寫就“玉靈宮”三字,以及沁入心脾的丹藥馨香,眾人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馮粱赫口中的丹道大宗會是這般模樣!


    紅牆碧瓦,藤蔓青蔥,分明就是城中一小戶人家!


    “就是此處了!”


    馮粱赫也有些驚疑不定,左右探查了一番,方才篤定地說道,語氣中有抑製不住的欣喜。


    “若非此番天地大變,玉靈宮如何是我等能夠前來的地方?這便進去吧,諸位千萬小心!”


    眾人凜然之後,盡皆大喜,卻又有些不大相信,隻因到了此處,心中頻生的警兆反倒減弱不少。摩陀老道更滿臉不可思議,手中小旗不時刷出各色光芒,奈何落在牆壁之上,猶如泥牛入海,半點波瀾不起!這老道的陣道造詣,眾人早就領教過,見他如此模樣,心中不免嘀咕,莫非玉靈宮的禁製玄妙如斯,連這老道都束手無策?


    馮粱赫的言語和這老道的行徑都讓人心中打鼓,眾人反倒不大敢相信自家心頭警兆了。尤其許聽潮和血妖,以及鞠扶子、吳霏虹兩人,更深知這世上能蒙蔽心神的寶物法術禁製陣法多了去,指不定這玉靈宮中就是個遮掩得很好的火坑!


    如此踟躇一陣,眾修先後將目光投向此行的另一個合道老怪。


    太虛站在那門扉之前舉目觀看,兩眼中有無盡虛空生滅,整個人好似一株古拙老鬆。


    這老道言語不多,盡管一路同行,但大多數時候,眾人幾乎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此刻,他依舊是那般模樣,根本沒有出言指點的打算。


    血府老人也是合道境中人,但出於某些偏見,眾人都下意識地將他遺忘。


    “馮前輩,涵虛有一事相詢!”


    涵虛老祖終究忍耐不住,上前一步拱手道。


    馮粱赫正精神奕奕地邁往那門戶走去,聞言隻好停步轉身:“涵虛小友盡管說來!”


    如此時刻被叫住,這老怪還能耐下性子,涵虛不禁將心中些許忐忑壓下,往許聽潮看了一眼,才道:“涵虛推測,許道友手中那兩粒靈丹或許便是從此門中逃逸而出,若如此,是否玉靈宮中禁製有所破損?”


    “在這東直街上,除了玉靈宮還有何處能生出這般靈秀的精靈?”馮粱赫已然猜到了眾人心中的顧慮,答了涵虛老祖的話便笑道,“以老夫來看,此門中當別有乾坤,否則以西神都如此惡劣的環境,便是上界仙丹也沒有開啟靈智、化形得道的機緣!太虛道友精修虛空變幻之術,當能看出其中究竟,不知馮某說得可對?”


    太虛淡然看了眾人一眼:“馮道友慧眼如炬,諸位無須擔憂。”略略停頓,又道:“這處小門乃是一條虛空通道,其中並無凶險。我二人先行一步,諸位緩緩跟上便可。”


    這老道說完,便側頭看向馮粱赫。


    馮粱赫撫掌大笑:“就等道友此言!”


    “兩位前輩且慢,摩陀願同行!”


    “我也去。”


    摩陀老道和鞠扶子紛紛上前站定,馮粱赫更是歡喜,笑道:“求之不得!這便走吧!”


    言罷,當先邁步上前,推門而入。


    一片柔和白光從小門中射出,下一刻,就被太虛、摩陀老道和鞠扶子三人的身影切割得淩亂。


    血府老人站在小門右側十餘丈外,眼神微微閃爍。馮粱赫和太虛當先而行,卻不招呼他一起,分明就是瞧不起人!


    這老怪本事不濟,脾氣還是有的!


    正自憤恨,耳中卻傳來血妖的聲音:“師侄莫要發愣,快快過來與我等一同行事!”


    血府老人抬頭看去,隻見血妖、許聽潮、吳霏虹和唐季甫都往這邊看來,而其餘人卻沒了蹤影,小門中光影搖曳。


    這老怪麵上忽然露出笑容,拱手道:“願為師叔探路!”不等說完,渾身血芒一起,合身投入那小門之中!


    “我們也走吧。”


    血妖向唐季甫招呼一聲,也架了遁光撲入那小門之中。唐季甫等跟上不提。


    穿過那虛空通道並未耗費多少時間,血妖一行到達時,馮粱赫等已然站在一處寬闊的廣場上等待。


    許聽潮抬頭一看,但見風雲吞吐,雲霞聚散,草木葳蕤,百花競豔!紅綠之中,也不知有玉闕幾重!


    好一派仙家氣象!


    如此方才不負西神都丹道大宗的威名!


    許聽潮有鈞天仙府,其中格局卻頗為婉約逼仄,不似玉靈宮這般大氣磅礴。


    正是因此,他隻是稍稍驚訝,而後猛然覺出異常!


    這處宮闕內天地靈氣濃鬱至極,幾乎趕得上那天道界的洞天福地,然而靈氣卻並不似逸仙洲上那般暴躁逆亂,反倒是正常仙家道場的模樣。


    太虛說那小門乃是一條虛空通道的時候,就已暗示此處別有乾坤,及至親眼見到,方才發現這小天地半點不簡單!


    許聽潮抬頭,雙目中五色光芒閃動,片刻後就眉頭大皺!


    原來透過天光,周天星辰清晰可見,但排布卻與巨人界迥異!與周天星辰圖對照,此處竟然遠在百靈大界的極西處!


    許聽潮心頭不禁一跳!


    需知巨人、鳳凰、鬼車、魔獍,以及美人、千目等七界正正處在這百靈大界的正東方向,如今才通過一道不起眼的門戶,竟然來到極西處,如何不叫人震驚?


    這西神都,怕是不似想象地那般簡單!


    西神都勾連百靈大界東西,自己等人能通過它來到這極西處,旁人未嚐不能逆行前往巨人界!


    許聽潮心中頗亂,顧不得與旁人分說,架了遁光衝天而起,要看看這玉靈宮究竟座落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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