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看血靈幡所化的血水僅僅數裏方圓,其實自有化芥子為乾坤的神通,倘若步入其中一看,便知飄香血海,廣闊無垠!


    血海之上,一道紫蟒僅僅纏住那鱗甲已然模糊的青龍!兩劍相互絞殺不止,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更有道道血光自海中騰起,纏綿陰雨一般粘在青龍身上,漸漸將之鍍上一層血色。


    這般動靜,血海之外的眾人卻是看不見的。


    金色篆字、透明心焰、八道自蒙蒙的人影、濤濤玄冥真水、赤色劍芒,以及金風玉露諸般寶物法術,盡皆被擋在血海之外!


    眼見搶奪飛劍不成,眾修隻得不甘收手。


    吳霏虹從始至終都靜立不動,摩陀老道的心神全放在那黃圖瀚海禁法之上。太虛見許聽潮和血妖聯手將那飛劍截下,便收了自家兵刃,不與這師侄相爭。


    許聽潮出手的霎那,馮粱赫就將目光凝在他祭出那紫蟒之上!這老道活的年月極長,又是合道圓滿即將飛升的人物,自是目光如炬,如何看不出這紫蟒的根腳?


    盡管如此,他也隻露出幾分欣羨的神色,便嗬嗬而笑:“小友卻是手快,這口飛劍雖好,於我卻無甚大用,就讓給你吧!”


    這老道說完,朝地上一招手,兩堆碎石便飛起拚合,一眨眼的功夫就重新凝成兩尊麒麟傀儡,看其散發的氣息,似乎半點損傷也無!


    許聽潮見了這老道的作為,也是笑道:“既如此,小子多謝前輩成全!”


    “小友如今取了這口飛劍,之後再見著寶物,可須得謙讓一番。”馮粱赫半是戲謔半是認真地說,而後又道,“若從禁製中闖出的乃是防禦類寶物,老夫可說什麽也不會放手。”


    “前輩高義,小子心領了。那若陽堂中的護身之寶,前輩盡管挑選便是。”


    “何須你這小子來送人情?老夫耗費偌大力氣來這西神都中,不就是為了那等物事麽?”


    他們一老一小兩個說得熱烈,旁人卻是眼饞得緊,仙府奇珍中頂兒尖的飛劍,世間能有幾口?馮粱赫太虛兩個老怪不算,其餘修士身上,也隻李渺那紫羅傘和摩陀老道的總陣旗能與之相比!吳霏虹的紫薇星曜欽天四化白玉柱不算,畢竟是術數一脈的寶物,她視為神器,旁人拿來卻幾乎毫無作用。


    馮粱赫將眾修的神色看在眼裏,忽然說道:“諸位也無須豔羨,西神都乃上古修士建造的仙城,古時天地間靈物極多,似這口飛劍一般的寶物,也算不得多好,那若陽堂中少說也有個十餘件!”


    此言一出,眾修對許聽潮的眼熱便少了大半,轉而心頭瘙癢難耐,恨不得摩陀老道立時就將那勞什子黃圖瀚海禁法破去,也好立時趕到玉靈宮和若陽堂分丹分寶!


    為何是玉靈宮和若陽堂?


    既然馮粱赫這老兒將兩者並列,玉靈宮便不會比若陽堂差多少,若陽堂中藏有如斯至寶,玉靈宮中的丹藥又當如何?


    許聽潮凝神駕馭煉魔仙劍與那青龍在血海之上相鬥,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半個時辰不到,便將其打得靈氣潰散,現了本相!正是一口通體青碧,形製古拙的飛劍!


    血妖撤去血海,收回血靈幡,許聽潮召回煉魔仙劍,將劍光中裹挾的飛劍取出,掣在手中。


    眾修目光都被此劍吸引,盡管心中已有了奔頭,卻還是忍不住大感欣羨!


    “前輩可知此劍名目?”


    許聽潮屈指在劍刃上彈了一彈,頓時激得它通體碧光流竄!


    馮粱赫難得麵現無奈,沒好氣道:“西神都中的古物,我怎知曉其根腳?你有這耐性詢問,不妨自己取一個!”


    許聽潮聞言,不禁失笑,在自家看來,這馮粱赫赫然就是個如假包換的古修,但在這老怪眼中,西神都才是正兒八經的古修遺跡。既然是遺跡,自然有眾多訊息湮滅在時光長河中,這老道不知此劍名稱,實屬正常。


    嘴角猶自帶著笑意,許聽潮並指輕撫劍刃:“你從黃圖瀚海禁法中來,又作龍形,不如就叫青龍鬧海劍!”


    想象中靈物得名震顫呼嘯的情形並未出現,許聽潮大感掃興,一翻手,便將這飛劍收起。


    幾乎是同時,摩陀老道興奮地大喝一聲,攔路瀚海圖中,萬頃碧波中心陡然裂開一個渾圓的大洞!


    下一刻,摩陀老道好似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叫聲戛然而止!


    透過那圓洞,眾人見到個玉瓷一般的十來歲女娃娃,手持一根墨綠的樹枝,在街上蹦蹦跳跳往這邊行來!


    幾乎是同時,那女娃也察覺到眾人的目光,動作連同麵上歡樂的表情一齊凝固!


    西神都中顯化了人形的還能有什麽?


    眾人不知這女娃是何物所化,反應卻半點不慢,紛紛架了遁光,爭先恐後地穿過畫中圓洞,往那女娃撲去!就連盤膝坐地療傷的涵虛老祖和繆淨空也不甘落後,紛紛騰躍而起,緊隨眾人之後!隻餘那摩陀老道不屑地收回目光,繼續興致勃勃地擺弄麵前禁法!


    女娃麵色瞬間就變得慘白!


    最先出手的還是馮粱赫!


    這老怪也不使用旁的手段,遠遠就把右手一抬,女娃身旁頓時凝出一隻丈許大的白色巨手,橫向撈下!


    正是玄門一氣大擒拿!


    “啊——”


    尖利的童音刺破耳膜,女娃被嚇得抱頭鼠竄!轉身之際,手中那墨綠枝條掃過白色大手,輕易就將其打得砰然潰散!


    除了那唐季甫,奮力前衝的眾人遁光猛然一滯,幾乎個個目瞪口呆!


    “唐道友會不會遇上凶險?”


    到底是女子,吳霏虹被需要和許聽潮裹挾追來,之前還為那可憐的小女娃揪心,這會兒見識了那丫頭的本事,反倒擔憂起唐季甫的安危來。


    無意一擊就能破去馮粱赫玄門一氣大擒拿的人物,豈是易與?那女娃雖然被嚇得尖叫奔逃,這手本事,卻讓眾修大都汗顏無地!


    馮粱赫卻半點不擔心,隻做高深狀:“吳姑娘不必憂心,唐道友斷然不會有事。”


    吳霏虹滿麵疑惑,血妖卻神色一動,恍然道:“那丫頭分明就是一枚靈丹得道,唐道友精修玉丹功,莫非……”


    “就知道瞞不過你這小子!不過你卻有些看走了眼!”馮粱赫哈哈大笑,也不說明其中緣由,隻道,“玉丹功大成者,克盡天下丹藥!之後闖那玉靈宮,似女娃如此品階的丹藥定然不少,我等隻須將逃竄的丹藥攔下,唐道友便能從容將之收取!”


    眾人聞言,無不大喜過望!隻吳霏虹欣喜過後,麵露不忍,囁嚅道:“不知前輩打算如何處置那小丫頭?”


    馮粱赫與太虛相視而笑,不去回答她的問題,反倒將目光落在許聽潮身上:“此事還需看你許道兄如何說法!”


    眾人聞言,都似吳霏虹一般,滿麵疑惑地看向許聽潮。其中不乏心生不滿者,認為馮粱赫和太虛兩個老兒偏心,為何許聽潮之前已得了一口仙府奇珍級數的飛劍,還要將那化形丹藥分配與他?


    許聽潮已是眉頭大皺:“小子在那丫頭身上感應到幾絲鳳凰氣息,她可是與鳳凰一族有關?”


    “許道友說得不錯!”唐季甫的聲音遠遠傳來,其中喜意昂揚,“這丫頭乃是一粒玄元鳳髓丹得到,她手中那墨綠枝條名為梧桐養性丹,鳳凰梧桐聚首,威能倍增,唐某險些就拿之不住!”


    話音未落,唐季甫已在遠處現了身形,手中托著他那培元鼎,腳步輕快地走來。奈何鼎中有抽抽噎噎的哭泣聲不絕傳出,將他仙風道骨的氣質破壞殆盡……


    “求求你們別吃我,嗚嗚嗚……哇——”


    鼎蓋已經打開,那女娃隻兩寸大小,雙手捧住一枚墨綠丹丸,滿眼恐懼地看著鼎口中接二連三現出的碩大麵孔,眼淚鼻涕淌了滿臉!及至後來,索性被嚇得閉目大哭,小小的身子顫抖不休!


    饒是在場的幾乎都為積年老怪,見得這般情形,也不免心中不忍。


    吳霏虹更是淚目盈盈地看著許聽潮:“許道兄……”


    這般欲語還休,非是懷春女子見了朝思暮想的情郎,她神色已然表現得十分清楚——若你不答應,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許聽潮不想做壞人,但也不想做個老好人。


    他不去管吳霏虹和鼎中拇指般的小丫頭,而是對唐季甫道:“此二丹與內子和小徒皆有大用,唐道友舍得相贈,許某感激不盡!鈞天仙府藥園中靈藥甚多,道友不妨前往走上一遭,若遇見看得上的,盡管采摘!”


    “哇——”


    且不說唐季甫目的達到後如何歡喜,鼎中那小丫頭卻聽出不妙,哭聲立時高了七八分!


    吳霏虹麵色已變得頗為不善,冷聲道:“便是換到手中,敖鳳妹妹和曉筱侄女也不會如此喪心病狂!”


    女女娃哭聲音量稍降。


    許聽潮再次皺眉,唐季甫哈哈一笑:“吳姑娘卻是誤會了!似這等通靈化形的丹藥,誰舍得拿來服用?隻須時刻帶在身邊,便可效用不盡!若丹藥修為增長,藥效還可隨之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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