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一幹王爺都覺得老皇帝的這番話隻是想要激烈著他們趕緊成長起來以積極向上的姿態生活的鬥誌而已。 可是自從寧修去往邊關帶領著大軍抵抗蠻魯國的進攻開始……他慢慢的理解了老皇帝的那一番話。 帝王不光是要有著站在風口浪尖掌控著一切的謀略,還要有著狠辣的決絕和宅心仁厚的治國之道。 寧修垂眼看著紋理清晰的手掌,趕走腦海中那些雜亂的思緒,暗自揣摩著老皇帝的真正心思。 老皇帝對他的喜愛天下皆知,寧修也能清楚的感受到……隻是現在他這番作為……他還真是有點摸不著頭腦。 如果說這一次是寧遠主動請纓帶領著官兵來營救他們順便找回賑災的糧食的話,那麽他可以輕鬆的按照自己的設定等待著寧遠踏進設計好的圈套將他給抹殺掉。 可是如果是老皇帝親自點名讓寧遠帶兵來的話……想至此寧修心頭震了一下,看向玄子羽道:“把賑災的糧食送到惠城之後,咱們就回轉京城。“ 現在京城內吳王寧遠那一方的勢力明顯比他要強悍很多,林丞相自是不消多說,肯定是站在寧遠哪一方。 因為他可是吳王寧遠胞妹的公公,林盡歡如今也已經表明了立場。 原因麽……肯定是為了林家的興衰榮辱。 瑞王寧寒對寧修和寧遠來說都不足為懼,端王寧辰很明顯是站在寧修這一方的,這幾個月來朝廷中沒有發生較大的人事調動,寧修對朝廷的格局還是掌握的七七八八,讓人憂慮的就是老皇帝的心思了。 玄子羽很嚴肅的沉著臉低聲喃喃道:“如果寧遠暗中出手害我們怎麽辦?” 在如今這種局麵下,即使他們不出手也不一定就能夠置身事外呢! 何況都到現在這一步了,就算是他們按兵不動也保不準寧遠就能夠等待下去。 想是寧遠帶著官兵從京城往惠城進發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行動了吧! 要不然肯定也不會那麽湊巧的在半路上就碰到了從南都趕往惠城來跟他們營救他們的上官霄。 “反正……我覺得吧,咱們可以仁慈一點隻打壓寧遠在外拉攏的勢力,還有那些外戚的勢力也未嚐不可,畢竟他現在勢頭太猛,囂張跋扈讓人眼紅!” 玄子羽一語中的,寧修沉吟了一下,恍然大悟,看向玄子羽沉聲道:“或許,這就是父皇的真正用意。” 利用他的勢力來打壓寧遠,然後維持著王爺們之間勢力的平衡。 玄子羽淡定的點了點頭,姿態很是優雅的端起茶碗靜靜的喝著茶,與之前那個輕浮頑劣的玄子羽截然不同。 寧修有一刹那的恍惚,眼前的這個玄子羽仿佛在這一刻被神靈附體,睿智精明到無人能敵。 玄子羽似是感覺到了他的特殊目光,淺淺的抿了一口茶道:“別忘了,我父親可是縱橫官場多年,因為厭惡玩弄權術而選擇急流勇退的掛名王爺。” 他能清晰的分析出上位者玩弄權術的心思,也要歸功於從小在龍宿身邊耳濡目染父親之前那些經曆的結果。 寧修看著正兒八經不卑不亢吐出這些話的玄子羽心中泛起漣漪,莫名的一陣感動。 “如此,改日見了皇叔,我還真要謝謝他。” 玄子羽有些惡趣味的說道:“你可別那麽輕易因為那些就去抱他的大腿,多丟我的人!” 寧修嘴角一抽,啞口悶笑。 玄子羽側頭想了想說:“玄九幽那家夥是怎麽了?那副模樣真像被人強暴了!”興致盎然的起身,說:“走,咱們去瞧瞧。” 寧修也起身,出於禮節方麵他們是該去看看。 兩人心照不宣,招呼著二寶子就出了房門。 走到玄九幽的房間,就看到寧辰和玄子洛正戰戰兢兢又仔細的在為玄九幽包紮斷掉的肋骨。 而……某位危險人士也正大搖大擺的杵在內室抱著手臂好整以暇的看著眼前的那一切。 玄子羽撇了撇嘴,眼珠子一轉,看了看床上的玄九幽又看了看風無涯快人快語道:“風穀主玄大聖人的傷該不是你以德報怨而……暗中殘害他才導致的吧?” 風無涯皺起眉頭,一臉委屈的對玄子羽抱歉的笑了笑沉穩道:“這話從何說起?” 玄子羽走到他身邊,左右打量了一番,指著風無涯的眼睛說:“從你嚴重那狡詐的笑意說起。” 風無涯掩嘴輕咳,佯裝沉靜說道:“玄盟主這無憑無據,休要血口噴人!” 玄子羽冷笑了一下,仰著臉走到床榻前,擠走正在一旁幫助玄子洛為床上的人包紮傷口的寧辰,利落的伸手一把劈向玄九幽的肋骨,咂了咂嘴說:“傷到了骨膜,肋骨沒斷,這賊人下手也太輕了點,是吧小叔叔。” 玄九幽額上冷汗涔涔,咬牙瞪視著玄子羽,恨聲道:“出去!” “大哥,給他開藥方的時候,順便加點梔子黃連,敗火解毒。” 玄子洛皺了皺眉,“別添亂。” 寧辰遞過去白色的繃帶,聳了聳肩看向風無涯道:“風穀主這般勞神費力的親自前來監視我等的行蹤是怕我們恢複功力,集體逃跑嗎?” 風無涯彎起眉眼,朝他淺淺一笑,轉身離開了屋子。 “還不是你惹的風流債,玄九幽現在我們要怎麽辦?”待風無涯離開之後玄子羽口無遮攔的指責著床上受傷的某人,“你說……糧食該怎麽辦?玄氏商號的名譽該怎麽賠償,還有……我跟寧修被皇帝問罪了該怎麽辦?” 玄九幽臉色陰沉,忍著痛從床榻上坐起身子,冷聲道:“景王爺步步為營,心思縝密至極,想是早就已經思量好了對策,還需要我……來告知你們怎麽應對嗎?” 玄子洛怔忡不解,“這是……什麽意思?”疑惑的看向玄子羽。 “字麵上的意思。”玄子羽很平靜的說道:“反正不管大哥的事兒,等以後我會向你解釋的。” 68、五花大綁 ... 當寧遠的金戈鐵馬和上官霄帶領的一群武林同道踏著暮色塵埃來到山賊窩山下時。風無涯以前將功力還未恢複的寧修一行人五花大綁的關到了小黑屋裏。 而他提前派出在半路攔截寧遠一行人前進的風雪穀的精英殺手寰宇七殺,在前天晚上夜襲的時候將隨著上官霄前來營救新上任的武林盟主的病秧子歐陽越和臭屁的端木宇給劫持到了山莊。 連日奔波導致身體本來就有頑疾的歐陽越更加羸弱了起來,在風無涯用藥物暫時廢去他們的武功五花大綁了之後也下放到了關押著寧修一行人的小黑屋。 玄子羽正靠著幹草垛上眯著眼睛思忖著寧修和風無涯對抗寧遠一行人的對策,猝不及防的在這種地方竟然迎來了兩個熟悉的麵孔,令他還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林盡歡還算精神不錯,再看到臉色愈發蒼白的歐陽越和端木宇被風無涯惡狠狠的爪牙給推進小黑屋時,他愣了一下,艱難的蹭著幹柴垛起身相迎。 端木宇幹巴巴的朝幾人笑了笑,歐陽越也是喘著氣,垂頭喪氣的朝靠著幹草垛養神的幾人扯了扯嘴角後舔著幹澀的嘴唇說:“玄盟主,我等來救你了!” 玄子羽掀開眼皮兒哼了一聲,撇著嘴看向狼狽虛弱的歐陽越說:“就你那身體,不好好回家養著,還跟著上官霄那個老頭子起什麽哄!” 歐陽越一臉誠懇,“洛浦山莊歐陽越誓死也要救新盟主與危難,這是江湖道義啊!” 那副忠肝義膽其心可表的神情連玄子羽也不覺為之動容。 往寧修身邊蹭著挪了挪位置說:“你過來坐下,說說上官霄跟寧遠想怎麽救我們。” 端木宇也嬉皮笑臉的湊過去,急聲道:“紫衣樓對新盟主的安危也很擔憂,所以我也跑來了。” 玄子羽低低的咒罵了一聲,側眼去看寧修,發現後者冷著一張臉麵無表情後,心中不免泛起嘀咕。 依寧修的身份現在不宜過多的去向歐陽越和端木宇探問外麵的情況,那樣做恐怕是會讓人生疑,玄子羽心中了然,很自信的充當起他的發言人。 “坐吧。” 歐陽越大口大口喘著,要死不活的癱在幹草垛上慢慢的坐下身子,端木宇也是裝出一副精疲力盡的姿態,慢慢悠悠的坐了下來。 “上官霄因為禦劍山莊鑄劍處的動亂已經返回了山莊,現在吳王爺正帶著士兵和其它的武林同道在山腳下駐寨紮營商議征討山賊的計劃。” 玄子羽心頭一顫,沉不住氣問道:“禦劍山莊怎麽了?” “呃……這個……”歐陽越吊人胃口的欲言又止,“不知為何塞北修羅殿的獨孤情突然派人一把火燒了禦劍山莊鑄劍處,而青山派的陸乘風掌門也於杭州唐家解除婚約……事出突然,在下也不知其中詳情!” 寧修平靜的眸中劃過一絲詭色,冷漠的說道:“該不會是因為杭州唐家的關係,導致塞北修羅殿跟青山派要與禦劍山莊為敵了吧?” “這……”端木宇疑惑的看向寧修,斟酌了半晌說道:“獨孤情無心江湖中事,對朝廷的拉攏也是不冷不熱,青山派雖屬於江湖中數一數二的正道門派,但卻也是對朝廷的拉攏一直抱有抗拒,如果說是因為杭州唐家因為想助長吳王的勢力而拉攏青山派導致陸乘風跟唐家撕破臉的話……這理由似乎也說的過去,隻是那獨孤情為何要……”他頓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向寧修,“景王爺為何斷定獨孤情突然與禦劍山莊正麵交戈也是因為杭州唐家?” 莫不是獨孤情早已順服於寧修麾下? 寧修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說道:“本王也隻是猜測而已。” 紫衣樓樓主端木宇果然不同凡響,也難怪如他這般謹慎敏銳的人才能將紫衣樓發揚光大了。 寧修將視線轉向一臉平淡的歐陽越,心中已做出結論,依他們二人的武功照理說不可能那麽簡單就被風無涯派出去的人所俘虜,如果說他們不是老皇帝那一方的人,寧修還真的懷疑他們兩個是不是被寧遠所蠱惑而投奔了吳王。 反正這一次竟然老皇帝也攙和了進來,事情雖然便的有些複雜,但是他心意已決,就算是回京城後等待著他的是老皇帝的憤怒指責,他也不能放過這種能一舉就將寧遠徹底消失的好機會。 寧修兀自思量著,希望以培養殺手為生的風雪穀穀主風無涯能順利的演完這一場戲,然後退出嘉遠江湖的舞台,回風雪穀繼續過逍遙自在的日子,反正他的心願……也算達成了。 感覺到一道銳利的眼神向他投來,寧修抬頭迎接上那道目光,恰好……那道陰鷙的光線是從玄九幽的瞳孔中散發出來的。 玄子羽沉著臉眼中劃過一絲陰狠,眼角的餘光狠狠的射向玄九幽,“看什麽看,這一次還不都怨你?” 玄九幽充耳不聞,閉上眼睛沉默。 若不是因為玄子羽的緣故,寧修如果敢在與玄家沒有結親的情況下利用玄子洛和玄氏商號設計現在這一場戲誘他出山的話,玄九幽用項上人頭保證,寧修絕對不會得償所願。 隻是現在……寧修的這番手段卻讓他感到有些驚心悚然。 “我餓了,你出去給風無涯說說,給我們送點吃的。” 猛地站起身子,讓玄子羽感到有些眩暈,他微微踉蹌了一下,被玄子洛稍微的碰了一下後,走到玄九幽麵前,伸腳踹著玄九幽說:“我都知道了,你跟他是故人,去求他給我們點東西吃唄!” 玄九幽睜開眼的同時臉扭曲了起來,深深的呼了口氣,側過頭去繼續養神。 “我餓死了,關在這裏一天了,你就不能求他給我們送點飯嗎?” 被無視的玄子羽爆吼出聲,張牙舞爪的像頭發怒的小豹子一樣就要對玄九幽進行武力動作。 寧修輕咳了一聲,板著臉道:“胡鬧!玄聖人還傷著呢,過來坐下。” 寧辰嘿嘿一笑,貌似瀟灑的甩了甩亂成一團糟的頭發道:“這不才餓了一天麽,景王妃暫且忍耐一下,待救援的人來了……咱們也就有飯吃了。” 林盡歡也賠著笑臉,點頭附和。 玄子羽求助似的看向自家大哥,玄子洛還以他痛苦的愛莫能助的表情。 歐陽越和端木宇亦然。 玄子羽沮喪的垮著臉,急赤白臉的送給那幾位尊神幾個憤慨的眼神後,賭氣的坐到了幹草垛的另一邊。 沉默。 散發著汙濁氣味的破房間被陰沉凝重的氣氛所籠罩。 因為黑夜的來臨,本來白天還能因為門窗而透過來的光線逐漸的消失不過,整個房間被黑暗所籠罩。 玄子羽餓的實在受不了,索性選擇閉上眼睛靠著幹草垛睡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恍惚中聽到一些悉悉索索的聲響,被擾了睡眠的玄子羽不耐煩的睜開了眼睛。 “景王爺……端王爺……林公子……諸位快醒醒!” 適應了黑暗的眼睛乍看到衝天的火光時不適應的半眯了起來,玄子羽眨眼看著衝進來的一群鐵甲在身的士兵後,被人扶站了起來。 “吳王爺呢?”寧修陰冷的聲音響起,任由來營救的官兵幫他鬆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