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雅江很糾結地問道:“屬下在山下聽人說……韓江當年與右護法……曾有過一段情……”  “嗯。”  “那他為何會和我的母親……”  高晟風打了個哈欠:“你母親和右護法長得很像你不覺得嗎?”  盧雅江倒抽了一口冷氣。  高晟風親了親他軟軟的臉頰,輕輕他的鼻尖,又親親他的發際,柔聲哄道:“睡吧。”  盧雅江的身體僵硬了一下。  高晟風驟然驚醒,察覺到自己方才的態度過於親密了,猛地收回胳膊翻了個身背對著盧雅江,冷冷道:“本教主弄錯人了。”  盧雅江的眼睛驟然睜大了。他的下身剛才被高晟風折騰的很痛了,但是此刻,他察覺不到那裏的疼痛,因為胸口傳來的劇痛和窒息感已經讓他察覺不到其他了。  過了一會兒,高晟風道:“你去隔間睡。”  盧雅江什麽也沒有說,走下床,默默拾起自己被丟在地上的衣服穿上,赤著腳走了。  高晟風抱著還有盧雅江氣息的被子在寬大的床上來回滾了十幾圈,無聲長嘯,失眠了。    第55章    第二天,盧雅江又見到了孟大媽。  孟大媽走進江潮居,如常的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盯著盧雅江看,盧雅江被她看的一身雞皮之餘,想到高晟風昨天的話,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孟大媽長了一雙三角眼,蒜頭鼻,胖胖的臉,臉頰上的肉隨著她每走一步就晃動一下。  盧雅江想起昨晚高晟風說的,孟大媽和左護法長得有點像,瞬間哆嗦了一下。  孟大媽並沒有收了餿水立刻走人,而是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上前遞給盧雅江,滿懷期待地看著他:“大人,你瘦了這麽多,一定是最近很勤苦。這是奴婢親手蒸的包子,鹿鞭餡的,補的很,你嚐嚐吧。”  盧雅江看了眼她手裏的紙包,糾結了一會兒,道:“我……我不要。”  孟大媽黯然神傷:“大人,是不是嫌棄妾身是個倒餿水的?這包子幹淨的很,妾身洗了三遍手才和的皮兒。”  盧雅江心裏萬分糾結。他寧願高晟風沒有告訴過他孟大媽是他的生母。他從小生出岫山上長大,三歲起就和一群路都走不穩的孩子一起練武,對於生身父母概念很淡,無父無母也並不覺得感傷,尹言扮演了他全部的長輩角色:師父、父親、母親……後來他長大了,他下了山,看見山下的孩子們靠在父母懷裏撒嬌,他也思考過自己的父母是什麽人。他並不懂得為人子女應該如何與父母相處,他隻知道,雖然他對孟大娘沒有感情,但是他不能對自己的母親太過分。  他不耐煩地指了指桌子:“放那裏吧。”  孟大媽放下包子,含情脈脈地看了盧雅江一眼,出去了。  孟大媽走後,盧雅江一臉嫌棄地拿起那個包子聞了聞,意外地還挺香。撕開聞了聞,一股子腥氣,皺著眉頭扔了。  晚上外麵的蟬鳴聲尤其的響,盧雅江在屋裏睡不著,便出屋閑逛。他出了江潮居,默默站定,仰望觀日峰上那一處閣樓——那是高晟風居住的紫霄閣。  突然,他聽見附近隱隱又嗚咽聲,心裏覺得奇怪,凝神分辨聲音傳來的方向,然後悄無聲息地潛了過去。  孟大媽肥碩的身軀跪在地上,麵前放了個點燃的炭盆,她正在往炭盆裏丟紙錢。盧雅江隻聽她低聲嗚咽道:“沒良心的冤家啊,你怎麽去的這樣早,我懷胎十個月為你生下個白胖小子,如今你兒子都有你當初這麽大了,我也姑娘熬成婆了。我多想你啊冤家~~給你送點錢,你在下麵可要過得好~~”  盧雅江大吃一驚,隱藏了自己的氣息,凝神聽她的自言自語。  “冤家呀,當年我一個黃花大閨女就被你白騙了身子去,好在兒子生了,像極了我,這眉眼,這鼻子,我看著他,活脫脫就是在照鏡子。我這二十多年也算沒白熬。”  盧雅江呼吸一滯,差點從樹後摔出來。  “咱兒子是出息了,當了天寧教的左護法,可惜我不敢認他,怕他嫌棄我是一個倒餿水的。可我每天瞧著他,都想,要是有一天他能管我叫一聲娘親該多好,他要是能伺候我一回,幫我洗洗腳,摳摳腳上的雞眼,幫我清一清腳指甲裏的爛肉,我這輩子可都圓滿了。”  盧雅江一陣作嘔,聽不下去了,扶著樹幹走了。  耳聽得盧雅江離開,孟大媽把手裏的紙錢統統丟進炭盆裏,樂得用肥胖的身軀在地上捂著肚子打滾。  突然間,一個陰嗖嗖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的冤家是誰?”  他嚇了一大跳,一抬頭,隻見白衣飄飄的右護法站在樹冠上,從上而下冷冷地打量著他。  化妝成孟大媽的教主大人猛地從地上蹦起來,心虛地喊道:“右、右護法。”  尹言腳尖一點,飄飄然地從樹上跳下來,落在一個樹墩上,負手而立:“教主,你白天練兵,晚上不睡覺,精力真不錯。好玩嗎?”  高晟風弱聲道:“我白天要練兵,晚上總得找點事情放鬆一下。”  尹言一個輕飄飄的眼神過去,高晟風走上前,由於尹言站在樹墩子上,比他還高出一截,他伸出手正好摟住尹言的腰,將臉埋在尹言懷裏輕蹭,像小時候一樣撒起嬌來:“尹叔叔。”  尹言低頭看了眼懷裏的黑胖大媽,膝蓋一提,高晟風立刻捂著胸摔了出去。他委屈地揉著被撞疼的胸口:“尹叔叔。”  尹言歎了口氣,道:“教主,你若覺得雅江有趣,逗他玩玩也就罷了,勿將你自己折了進去。”  高晟風心虛地低下頭:“我、我不會的。”等他再抬起頭的時候,尹言已經不見了。    第56章    半個月後,浩浩蕩蕩數千人的隊伍開近出岫山。  出岫山山壁陡峭,易守難攻,故而當年韓燮才將教址選在此地。出岫山眾山頭僅東西二路能上人,其他地方山勢險峻,即便是輕功最高強者亦無法攀上。正是因此,江湖第一大魔教天寧教佇立武林近百年都始終屹立不倒。百年來,隻有三十五年前有過一次屠魔大會,以正道慘敗為終,那一次之後,武林正道受到重創,調養生息數十載才恢複。正是因為那次的大戰,所以正道們更加恨透了魔教天寧教,也是因為那次大戰,這一回正道們說是攻打魔教,其實都對自己的實力有所保留,怕把氣數全都折在出岫山下,所以派出的都是中高手,真正最核心的人物都藏在自家裏沒有放出來。  作為武林群雄之首,少林方丈和武當掌門不得親自不出馬,如果他們都不出手,那這次的屠魔大會就將成為一場笑話,大家就更不會參加了。雖然少林方丈和武當掌門都來了,但是少林八大長老一個都沒動窩,十八銅人出動了八個,除此之外都是一些數不上名號的小弟子,當然,在出發之前其他門派得到的消息明明是十八銅人外加四大長老一起出動,隻不過等大家集隊見了麵,才發現十大銅人四大長老都因偶染痢疾回家去了;同樣的,武當派的十二位高人除了掌門外還出動了兩位,首席大弟子也留在山上看家了,武當山上刮的是“傷風”。屠魔大會之所以籌備這麽久,是因為大家都想保留實力,都想忽悠別人家的人出手,到處拉壯丁,所以才耽擱了這麽久。  這次的屠魔隊伍雖然有上千人,但是拉拉雜雜的嘍囉很多,小門小派想在江湖上露個臉,才下了血本往外派最厲害的高手。  高晟風帶人守衛東山,他擺出九九歸元陣法,弓手在左右兩峰上援助,三十名琴師在陣法的最中間彈琴相助。由於他們在主場作戰,對此地地形即位熟悉,陣法又熟悉,故而極占優勢。  數百名武林正道衝上來,這其中二成是混熟摸魚不堪一擊的江湖嘍囉,他們甚至還沒跟出岫山的弟子交上手,就已經不堪魔音擾耳而受了內傷,失去戰鬥力。其餘又有三成沒有闖過弓箭手的伏擊,最後到達陣前的隻剩下四成。  出岫山弟子的武功雖非各個高強,然而他們講究的是陣法,每個人都經過無數次的訓練,配合早就默契無間,而正道們來自五湖四海,講究個人出彩,各種雖有高手,卻撞不破出岫山弟子們嚴密的陣法,最後隻得如蟲豸般被巨大的蛛網纏縛吞沒。  而一些老江湖就知道在群戰中不能逞個人威風,與自己門派中諸人結成陣型相輔相成,這才使局麵陷入了膠著。  高晟風沒有早早出手,隻是站在高處看著。少林八大銅人果然不是蓋的,眼看他們就要將天寧教弟子的陣型衝出一個缺口來,高晟風在長槍和闊刀中猶豫片刻,抓起一把闊刀,微微一笑,道:“有趣,本教主且去會一會他們。”轉頭對白虎尊使道,“先交由你來掌控陣型。”  白虎尊使汗顏,道:“教主小心。”  高晟風持刀跳入戰局,直奔少林八大銅人而去。八大銅人隻見從天而降一個爛臉的家夥,正驚詫間,看清他身上繡的金色麒麟,不由大驚,迅速調整隊形調轉棍棒像他砸去。此八位銅人皆是精肉糾結,氣韻綿長,一交手,高晟風便知他們的聲名不是虛得,頓時不敢再嬉笑,肅容以待。  一柄長棍照著高晟風麵門砸下來,高晟風柔韌的腰身向後一彎,長棍貼著他的身體過去;隻瞬間,又一柄棍子照他砸了下來,他手一翻,闊刀架住那長棍,隻聽呯的一聲巨響,霎時火光四濺!然而容不得他有片刻猶豫,八大銅人的銅棍接二連三地過下來,他隻有全心招架,分不出半點心思多想。  少林十八銅人陣天下聞名,若是十八銅人皆在此地,高晟風也不一定能破得了陣法,然而此地隻有八大銅人,不片刻,高晟風覷準一個空隙,那長棍貼著他身子過來,他身一側,手一抓,近了那銅人的身,一掌劈中他胸口,他長棍脫手,高晟風用腳接了一鬆,飛出去的棍子打中另一銅人。  就這樣,接二連三,高晟風打敗了四名銅人,便漸漸得意忘形起來。  此時隻聽遠處一聲驚呼:“教主小心!”  高晟風心頭一凜,此時卻已來不及了,一柄銅棍砸中他的肩膀,他肩頭一陣劇痛,甚至聽見了自己的身體裏傳出骨頭斷裂的聲響。他一咬牙,矮身避過去,一刀劈下,那名砸中他的銅人慘然倒下。  高晟風扶著自己不自然下垂的左臂,對手下們跺了跺腳,咬牙道:“本教主玩累了,剩下三個交給你們!”說罷便縱身往玄武尊使身旁飛去,有人欲擒賊先擒王,追著他上去,他回手一刀,那人便墜了下去。  白虎尊使一臉慘不忍睹:“教主,你的左臂……”  高晟風搖搖頭:“沒事。”  不片刻,一名渾身是血的弟子衝了上來:“教主!天機老人和南山派的九齡帶著十數人往禁地去了!”  高晟風大驚。  這天機老人和九齡都是上年紀的人物,三十五年前的屠魔大會他們也有參與,是難得的幸存者,他們曾經上過出岫山,對此地地勢較熟,所以這一次的屠魔大會武林中人請他們帶路,沒想到他們藏了私心,把眾人支去牽製天寧教的勢力,自己卻悄悄往禁地山峰去了。想來他們以為禁地中藏著天寧教的武功秘籍或是其他寶藏。  這禁地叫做觀雲峰,是出岫山很尋常的一個山峰,那裏究竟放著什麽,高晟風自己也不知道,從他很小的時候,那禁地就已是禁地了,尹言從來沒有讓他去過。那塊地方在天寧教中人的心目中一直是諱莫如深的,聽聞那裏有三十六名深藏的高手把手,擅闖者無論是護法尊使還是普通教徒都一樣殺無赦。  事關重大,高晟風眼看如今的大局已定,猶豫片刻,對白虎尊使道:“你在這看著,若有什麽狀況,發煙請右護法帶人支援,本教主親自去攔截他們!”  涉及到禁地,白虎尊使也不敢有二話,隻得道:“教主放心!”    第57章    高晟風一路趕上關雲峰,尹言在沿途設置把守的人並不多,路上隻有三五具屍體,也讓高晟風心裏覺得很奇怪。他一路緊追,沒多久,便趕至峰頂,那裏的山體上有一個石門,顯然裏麵就是藏東西的禁地了。  石門已經被人劈開了,高晟風一步踏進去,隻覺裏麵與外麵是截然不同的季節。這外頭正是春風拂麵的好時節,這裏頭卻是天寒地凍,地底下的冷氣一絲絲往骨頭裏冒。裏麵是一條密道,就在高晟風上來之前,天機老人等人剛剛破開石門,高晟風一眼便瞧見正在往裏闖的十幾個家夥,冷笑道:“本教主在此,你們往哪裏走?”  眾人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便瞧見高晟風站在逆光處,手握一把闊刀,身姿淩然,氣度非凡,不由看呆了。一名小弟子哆嗦道:“教、教主?”  高晟風仰起頭:“正是本教主!”  那名小弟子往九齡身後躲了躲,顫聲道:“師父,魔教好可怕,教主的臉是爛的!”  高晟風瞪他:“呸,爛臉也比你俊!”  九齡與天機老人震驚極了,兩人相視一眼,即刻提劍一同攻了上來。高晟風的左臂雖然動不了,但他有右臂就夠了,一抬手接下了兩個老頭的劍,翻手一刀掃過去,天機老人和九齡同時被他的劍氣逼退了半步。  這是其他發呆的弟子們也都回過神來,一起抄起武器攻了上來。十幾個人就在狹窄的密道裏打了起來。高晟風有傷在身,此地又太狹窄,他有些放不開手腳,一刀砍掉一個又衝上來一個,他正不耐煩間,此時突然聽見一聲清嘯,密道裏閃出幾個黑衣人,與南山派和天機老人手下眾弟子打鬥了起來。  高晟風心下吃驚。這幾個人他看著眼生,大約就是傳說中把守禁地的高手們了。有人相助,他就輕鬆多了,一刀結果了天機老人,那邊幾聲慘叫,擅闖禁地的家夥們也在高手們的手下倒下了。  一排黑衣人齊刷刷朝著高晟風單膝跪了下去:“屬下參見教主!”  高晟風這才得了閑正式他們,粗粗一數,並不是傳說中的三十六個人,隻有三十四個。他道:“起來吧。”  三十四個黑衣人齊刷刷的站起來,高晟風打量他們的臉,頭一個看著有些眼熟,再看一個,又有些眼熟,不記得從前在哪裏見過。  他沉吟道:“你們是……”突然間,他的眼睛瞪大了,指著其中一個人失聲驚呼道:“你是長纓槍!”    第58章    長纓槍被點名,一臉茫然。  三十四個人都很困惑地看著高晟風,還是長纓槍先看出不對勁來。高晟風雖然把臉弄皺弄爛了,但是他用的還是長纓槍的聲線,而且雖然皮爛了,但五官的模樣還是在的。  長纓槍很吃驚地看著他:“教主,你這是……”停頓片刻,馬上變成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這三十四名少年日日呆在此地,他們隻要一交流,就大致可以猜出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長纓槍傻傻地問答:“教主,你是闊刀還是軟劍?”  高晟風咬牙切齒地瞪他:“關你屁事!本教主的事情輪得到你問?還是你希望本教主是誰?”  長纓槍愣了愣,高晟風莫名其妙地發火,他隻好趕緊跪了下去:“教主息怒,屬下知錯。”  高晟風無法克製地微微發抖。他實在太震驚了,他一直以為這三十四個人被尹言殺了,沒想到尹言竟然把他們調來看守禁地。他雖說不願盧雅江喜歡的自己作為教主的模樣和身份,但因為他一直以為這世上已沒有‘長纓槍’此人了,故他並不忌諱用這個身份去和盧雅江親熱,畢竟兜兜轉轉,盧雅江都逃不出自己的手心,而自己還是以教主的身份出現的時間多,若要忍著,且不知要忍到什麽時候去。可現在,長纓槍還活著,若有一天他出了觀日峰……一想到這裏,高晟風的胸腔裏就騰起一股無名之火!  他幾步衝上前,一把捏住長纓槍的下巴,將他的臉抬起來,來回地打量。長纓槍如今這張臉與高晟風毀掉臉之前的模樣還是有些區別的,畢竟時隔六年,長纓槍又長開了一些,眼睛從從前大了,臉型比從前方正,看起來居然順眼了不少。高晟風氣的牙疼:“你……你……你!!”  長纓槍無比惶恐:“教主,屬下怎麽了?”  高晟風吼道:“本教主看你不順眼很久了!!!”  長纓槍又委屈又害怕:“教主,屬下哪裏得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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