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每天起床都看見教主在化妝 作者:鍾曉生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高晟風道:“若能騎著他們出去,就能省去許多麻煩。這一個一個島退回去的話,有些未必能再順利地通過一次。” 燕柳又開始畫地圖,畫完以後,他比劃道:“我們現在在這個位置,這裏是我們進來的地方,當風向往這裏吹的時候,順著風走水路趟水出去。騎水馬能控製方向,沒有那麽被動,不怕撞礁石,這樣我們就能直接出去!”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裏,他們一直在觀察風向和海水的流向。這裏的風向不能從第一個島直接進入第十個島,反向卻可以,大約三天以後,風向指向西南,他們騎著水馬下海,由燕柳帶路,一路向當初進來的地方前進。 這一條路很長,實際水流方向也稍有偏差,如若他們是乘坐竹筏出來,或許已在礁石圈上撞死了。但是水馬又聰明又通靈性,他們讓它往哪遊,它便往哪遊,在風浪中也能自由前進。 兩三個時辰之後,他們終於看見了姥山群島周圍礁石圈上的那個缺口——那是他們進來的地方! 他們騎著水馬衝出了缺口,往船停留的那個島進發,水馬一路將它們送上島之後才向群島的方向遊了回去。在島上,不僅有他們來時的船,連船夫也沒有離開——雖然高晟風他們進入姥山群島已經數月了,然而這船夫對教主極是忠誠,勢要在此與他們同生死,於是便孤身一人在此苦守了數月,終於將他們平安地盼了出來。 他們上島之後休整了一天,便乘上船回去了。 出發的那日,高晟風和盧雅江站在船尾,眺望著越來越遠的姥山群島,直到它漸漸消失在視線中。之前幾日的經曆如今想起來,已恍如在夢中了。他們終於順利地離開了那地獄一般的地方,而在即將到達的中原,還有許多事情正等待著久離的他們。 第122章 一個月後,他們平安抵達碼頭。上岸之後,杜諱果然將藥分了,給了燕柳兩顆,給了高晟風六顆,燕柳又偷偷分了一顆給高晟風。 在碼頭尹言早已安排了人等候,他們從高晟風和盧雅江一出海就在碼頭值勤守候,一有消息立刻傳回出岫山,等了數個月後,總算將教主大人和左護法平平安安地給盼了回來。 這一回高晟風和盧雅江回山,卻不隻有他們兩人回去,高晟風要求杜諱與他一起上山。韓江畢竟中毒已有二十年,他在被尹言冰封之前就已受了重傷,便是有了聖藥,能清除他體內餘毒,他卻不一定能安然醒來。故高晟風邀請杜諱前去為韓江診治,若此番能救回韓江,他必有報答。杜諱考慮一番後,要求帶上小徒兒同行,高晟風一口答應了。 燕柳也想跟高晟風上出岫山。他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魔教,還想再跟高晟風學點功夫,可惜高晟風卻不肯,好容易回了中原,樂得早些甩掉他這纏人的跟屁蟲,指派了兩名手下硬把燕柳給“護送”回燕溪山莊去了。 又趕了近一個月的路,他們終於回到了出岫山。上山之後高晟風要恢教主的身份,自然不能頂著張娃娃臉上去,於是在山下就畫好了妝,又成了長纓槍的臉。稻梅曾見過他扮楊仁和與金小翔的模樣,如今驟然又多見了一個身份,依舊覺得驚奇,道:“你若不說,我當真認不出你了。” 高晟風冷笑道:“讓你認出了,我還做什麽魔教的教主?” 轉臉又去問盧雅江:“你當真認得出我?” 盧雅江已經好久沒見過高晟風這張臉了,既覺得熟悉,又有些陌生。看慣了高晟風原本的樣貌,再看這張臉,後知後覺還真有些嫌棄這張臉太過平庸,不如高晟風自己的好看。他摟著高晟風的脖子,小聲道:“教主易容技術高超,便是我認不出什麽人是教主扮的,但若是有人想扮成教主,我總識的破。” 他們到達出岫山腳下,當時天色已暗了,高晟風帶著人山上之後,先安排他們在山上住下,翌日再去查看韓江的情況,並讓盧雅江回去休息,自己去見尹言。 盧雅江道:“教主,我和你一起去吧。” 高晟風摸了摸他的腦袋,道:“你趕路累了,回去休息就是,我與右護法有些別的事情要商談。” 盧雅江道:“與我無關?” 高晟風道:“與你無關。” 盧雅江歎了口氣,心裏總有些不安,生怕高晟風背著他又想出什麽折騰他的法子來。他道:“教主,我對教主一片赤誠之心,教主可千萬別再瞞著我什麽事了。” 高晟風滿口答應:“好,去休息吧,明早我來找你。” 盧雅江回了江潮居,高晟風直奔自己的九霄居,一進門,就瞧見尹言和長纓槍坐在院子裏。尹言見了他,不緊不慢地站起來,笑道:“我聽聞你回來的消息,估摸著你也該到了,便在這裏等著你。” 高晟風這一走就走了半年,長纓槍充了半年的教主,都快習慣了,乍一見到頂著自己的臉的正主出來,還愣著回不過神來。直到尹言清冷的聲音響起:“你見了教主為何不跪?”他才驟然醒了甚至,匆匆忙忙地跪下去,道:“屬下參見教主。” 高晟風應了一聲:“起來吧。” 長纓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他當了半年的教主,總算找出些感覺來,自以為已經知道什麽叫做威嚴冷酷、桀驁不馴和端著架子,可如今見到高晟風,他才真正發覺高晟風身上的王者之氣仿佛是與生俱來的一般,是自己如何拍馬也追不上的。先前無論他怎麽板著臉,尹言總說他身上憨氣未褪,他還覺得委屈,如今再一見真正的教主,真是自慚形穢。 尹言冷冷道:“這裏已沒你什麽事了,回觀日峰上去吧,若有事,我會派人叫你下來。” 高晟風道:“慢著,先別回去,本教主還有話要問你。” 尹言看了高晟風一眼,又對長纓槍道:“那你先去我的淩雲居住下,遮好你的臉,這段時間裏別讓人看見。你走吧,我和教主還有事相商。” 於是長纓槍取了一塊黑布將臉蒙上,隱入夜色中消失了。 高晟風將尹言引入九霄居內,關上門,一改人前形象,麻溜地將髒衣服髒鞋一丟,撲到床上,抱著枕頭喃喃道:“累死我了。” 尹言不緊不慢地給他泡了杯熱茶,端到他床前,道:“喝些熱茶,消消乏意。” 高晟風就著他端茶的手喝了一口,道:“尹叔叔,我們這一路走的可是驚心動魄……” 話才說了個開頭,卻被尹言製止了。他道:“不著急。你趕路累了,可要先洗個熱水澡?” 高晟風打量著他。尹言麵帶微笑,看似平靜,不過他的呼吸頻率卻快的異常,端茶的手指微微顫動,顯然不如他表麵看起來的那樣漫不經心。 高晟風笑道:“要!尹叔叔幫我洗吧。” 尹言命人送來浴桶和熱水,高晟風撕去臉上敷的累贅之物,跳進浴桶裏。浴桶中的水微有些燙,使得他全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了,熱氣湧入體內,帶走了酸軟和發力,讓他舒服地直歎氣。尹言拿著絲瓜走上前,沾了些皂角,開始替他搓背。高晟風從很小的時候起就喜歡泡澡,那時他十分頑皮,總洗不幹淨便跑出來了,尹言便攬下了為他搓澡的大任,每天將他伺候的幹幹淨淨的。後來高晟風年紀大了,右護法嫌棄他不如小時候那樣有趣,胳膊腿都長開了,個子比自己還高,於是就開始對他的撒嬌愛理不理,伺候洗澡就更是不可能了。 高晟風快樂地哼哼道:“尹叔叔,你放心吧,藥我已經拿到了,一共有七顆。我帶回來的人是萬艾穀的毒師,這一路他與我一起去取的月見草,在醫毒上有些本事。叫他替韓江看看,一定能把韓江救回來。” 尹言的手停了一停,道:“……好。” 高晟風笑道:“尹叔叔,我替你救回你的情兒,可是有條件的。” 尹言眉頭一跳,饒有興致道:“噢?什麽條件?” 高晟風遊到浴桶的對麵,轉過身看著他,表情十分認真:“右護法,我知道,當年我義父將你和盧天彩救回出岫山,教你武功,扶植你們兄妹做上天寧教的左右護法,他對你恩義深重,你發了誓要一生對他忠誠。雖然他已故去七年,你的心裏還是記著他,他留下的話,你也樣樣要照做。” 尹言沒想到他竟會提起這一茬,微蹙起眉頭,沉默地看著他。 高晟風狠了狠心,壯起膽子道:“尹叔叔,老頭死了七年了,現在我才是天寧教的教主,你是右護法,你要聽我的,以我的心意為重。而不是事事將一個入土之人壓在我頭上。” 尹言眉頭皺得更緊了,還是不說話。 高晟風明白尹言吃軟不吃硬,複又遊了回去,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盯著他看,撒嬌討好道:“尹叔叔,我這一去,可說是九死一生,差一點就回不來了。你把我養了這麽大,多不容易,要是我一個不開心,想不開又去跑一次姥山群島,再也回不來了怎麽辦?”搖晃著尹言的手道,“尹叔叔,你就順了我的心意吧。” 尹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哭笑不得地將手抽出來:“……為了盧雅江?” 高晟風道:“不止是為了他。” 尹言道:“老教主對你的心意再真誠不過,他是念你好的。” 高晟風皺起了眉頭,轉開臉,別扭道:“我知道,義父愛我,他想要我做一個真正的魔教教主,有魔的心性,魔的血液。可是難不成一個真正的魔教教主是要活在別人的心意下的麽?若我一輩子得活在他的陰影下,那還算什麽魔,這魔教教主不做也罷!” 尹言垂下眼睛,又是長久的沉默。高晟風忐忑地等著他的回應,許久,尹言終於開口道:“晟風,我隻告誡你一句,情深則不壽。” 高晟風笑了。他知道尹言這便是鬆口了,於是光著身子濕漉漉地撲上去抱住尹言的腰,開心地笑道:“右護法,本教主像是深情之人嗎?我可是大魔頭,隻有我玩弄別人的份,誰被我看上,才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啦!” 尹言摸了摸他濕漉漉的頭發,輕聲歎道:“傻孩子。” 第123章 雖然拿到了能解千毒的靈藥,然而為了救韓江的性命,他們步步為營走到今日,到了最後一步,自然還是千般萬般小心。 早在高晟風他們歸山之間,尹言已經從水牢中調出兩名罪人,給他們服下了當年韓江被劉遠通強灌的逍遙散功丹。逍遙散功丹會損人經脈,尹言每天查看他們經脈受損的情況,當其中一人的損傷情況到達與當年的韓江相仿的時候,尹言封住他的五感,將他也存進了冰室中。另一人則任由他的傷勢一天一天加重。 高晟風他們帶藥回來的第二天一早,尹言便將服了毒的兩人都帶了出來,給他們一人服下一枚月見草和金環蛇膽製成的解藥。這兩人是自願試藥,他們犯的本是死罪,尹言承諾隻要他們為韓江試藥,便可脫去死罪,故他們十分配合。 杜諱師徒在旁邊看著,稻梅跟師父小聲咬耳朵:“師父,哪個是韓江?傳說中的韓江長得玉樹臨風,可他們哪個都不好看。” 杜諱笑道:“哪個都不是韓江。” 稻梅吃驚道:“什麽?那韓江呢?他們千辛萬苦拿回這藥,不就是為了救韓江嗎?” 杜諱看著前方的人,輕聲道:“他們是試藥人。” 稻梅目瞪口呆:“這藥這麽珍貴,我們九死一生才得了幾顆,他們竟然隨隨便便就找了兩個人來試藥!好大的手筆!” 杜諱道:“魔教教主和左護法親自出馬取藥,手筆又怎會不大。若不是藥物有限,隻怕他們抓百人來試藥也並非不可能。” 稻梅不住搖頭:“那韓江到底是什麽人物啊?” 尹言給兩名服毒的人服下解藥,服解藥之前他們正毒發,疼得滿地打滾,吃了藥後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他們都平息了下來。尹言走上前查看,卻發覺他們都昏迷了。他探了兩人的脈,眯了眯眼睛,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他們體內的毒果然是解了。 杜諱走上前替他們查看,他們體內的毒素果然已經清楚,但是因為這藥本身是損傷經脈的藥物,故而雖然解了毒,但是他們的經脈卻無法自行恢複,已然成了廢人。 尹言道:“你可有辦法修複他們的經脈?” 杜諱遲疑片刻,道:“我不敢保證。” 尹言道:“那就是有?”見杜諱似有顧忌,又道,“你放心地說。” 杜諱道:“我養了一種毒蟲,會腐蝕人的經脈血肉。它為了能夠繼續腐蝕,所以會放出一種激活人壞死的肉體的毒素。這些人的經脈之所以無法自行複原,正是血肉壞死之故,以我的毒蟲將他們壞死的部分啃去,或可治愈。” 尹言道:“好。你要多少人試藥才能有十成的把握?” 杜諱沉吟了一會兒,道:“你先讓我試試這兩個人。但是此事心急不得,我至少需要十天時間。” 尹言看向高晟風,高晟風點了點頭,道:“你去試吧,想要什麽,隻管開口就是。” 杜諱把那兩個人帶走之後,尹言還有教務要處理,也匆匆走了,隻留下高晟風和盧雅江。高晟風問盧雅江:“你想不想去看看我的嶽丈大人?” 盧雅江含笑道:“想。” 高晟風牽起他的手,向觀日峰走去,沒多久,他們便攀上了觀日峰。他們走到山洞門口,停下腳步,高晟風朗聲道:“都出來吧。” 眨眼從山洞中閃出三十三名黑衣人,整齊地跪下:“參見教主,參見左護法。” 高晟風看了盧雅江一眼,道:“都起來吧。” 三十三人唰地站了起來。 盧雅江盯著他們其中幾個打量了一番,漸漸露出了吃驚的表情:“是你們!” 那些人也認出了盧雅江,有個膽子大的家夥還對他做了個鬼臉,高晟風輕輕咳嗽了一聲,那人馬上心虛地低下頭去了。 高晟風道:“走吧,韓江就在裏麵。”說罷牽起盧雅江的手往裏走去。 他們穿過層層密道,周遭的氣溫越來越冷,沒多久,前方終於出了冰室。高晟風打開冰室的門,和盧雅江一起走了進去,在冰床邊停下。 二十二年來,盧雅江第一次見到了這個給予他生命的男人。那個男人的確和他長得很像,或者應當說,他和那個男人長得很像,五官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隻是那男人的臉型比他更方正一些,這一點他大約是像自己的母親。算年紀,那男人今年也該四十二了,相貌上卻看不出,大約是二十年都躺在冰室裏的緣故,他和盧雅江不像父子,更像兄弟。也難怪,劉遠通和顧花翎等人都將他當成是韓江。 盧雅江看著他,心情十分複雜。這爹來的還是太突然了,讓他有些承受不住。這一回和上一回又不同,上一回剛剛知道自己有個爹,隻是驚奇自己竟然不是孤兒,但是這一次,父親很快就要醒了,並且會出現在他的生活裏。他會對自己現在的生活帶來什麽影響呢? 高晟風道:“我在外麵等你,你看完了,便出來。”說罷先走了出去,輕輕將門掩上。 盧雅江站了一會兒,慢慢跪了下去,試著將腦袋枕在韓江的懷裏。小時候有許多次,他曾想這樣靠在尹言懷裏,因為尹言對於他是父親一般的存在,隻是他一直沒有勇氣這麽做,如今,終於有真正的父親讓他依靠了。韓江的皮膚很冰冷,不像高晟風的那樣熾熱,熾熱的仿佛能將自己融化。他趴在上麵,能聽見韓江的胸膛裏傳來的微弱的心跳聲。 他輕聲叫道:“父親?” 韓江沒有回答他。 盧雅江又靠了一會兒,輕輕歎了口氣,起身出去了。 下了觀日峰,尹言處理教務繁忙,將盧雅江叫去幫忙。高晟風趁著這機會去了去了淩雲居,找到了長纓槍。 高晟風麵色不善地問長纓槍:“你見過軟劍了?” 長纓槍不由想起半年前盧雅江往他腿上坐的那一幕。他是個純情種子,活了這麽大沒有和人這樣親昵過,十分羞臊,臉一紅,怯怯地道:“是。” 高晟風一見他這副欲語還休的樣子,無名之火頓時燒了三丈高,氣急敗壞道:“你臉紅什麽?!你這是什麽表情?!本教主不是讓你不要跟他接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