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放下心來:“有什麽不順心的不好跟外祖母舅母她們說就跟我說,不可委屈自己。”秦思聞言紅了眼睛,低聲道:“哥哥放心,哥哥就是為了讓我不受委屈才千裏迢迢的帶我來黎州的,我若還過的不如意頭一個對不起的就是哥哥,我不會再讓自己受一分的委屈的,哥哥放心吧。”秦晏心下寬慰不少,柔聲道:“你能這麽想最好了。”“我剛聽下人說……京中來人了?”秦思小心的看著秦晏的臉色,“怎麽了?”秦晏一笑:“無事,福管家將莊子裏的出息都賣了,換了銀票讓他兒子趕著送過來,想來是怕咱們在這邊拮據。”秦思不疑有他,點頭笑道:“我還以為什麽事呢。”兄妹倆又說了一會兒閑話,中午秦晏就在桃花園用的飯,飯後外麵傳羿文嘉回府了正找秦晏,秦晏又囑咐了秦思幾句就去了。秦晏原本以為羿文嘉是急著跟他說鋪麵的事,誰知羿文嘉上來先屏退眾人,關上屋門跟秦晏輕聲道:“你外祖母讓我給你打聽著找個先生,可巧我今天出門遇見了個人,這事兒有眉目了。”秦晏失笑:“這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值得舅舅這樣?是哪家的先生?”羿文嘉壓低聲音道:“要是尋常先生我能這樣?這位先生叫……蘇卿辰,原是翰林學士。”秦晏失笑:“翰林學士在黎州這裏當教書先生?以前犯過案子不成?”羿文嘉沉默了半晌道:“案子?當然,不然好好的翰林學士怎麽會到黎州來,說起來這人跟咱們家也有些淵源……他年輕時曾是梁王的師父,官居太子太傅,後來……嗬嗬,你自然是知道了。”秦晏心中一凜,梁王,當今皇帝的嫡長子,當年因謀逆被押入獄,他外祖父羿崢嶸正是因為與梁王過從親密獲罪,當日羿家幾經查抄,就是因為受此牽連,最後梁王和羿崢嶸等人在大理寺中相繼沒了命,這宗牽連甚廣的大案才不了了之,而可笑的是最後朝中也沒個結果,一直沒有定案,皇帝沒有褫奪梁王的封號,還特赦將梁王的遺體遷進了孝陵,但之後十幾年卻不許人再提起此事,就好像從來沒有過這個兒子一般。這事在皇城中本是禁忌,如秦晏這般大的公子一般都不知道,秦晏是因為外祖家才知道一些,秦晏越想越不對,低聲道:“當年……他沒事?”不應該啊,外祖父隻是因為曾與梁王交好就沒了命,這蘇逸辰既然是梁王的師父,那就等同於梁王一黨,怎麽可能好好的活下來了?羿文嘉淡淡道:“梁王入獄後頭一天就將蘇卿辰撇開了,他一口咬死是蘇卿辰告發的自己,將他摘了個幹幹淨淨。”秦晏點頭:“朝中尋不出把柄,不能判他的罪,所以將他流放了?”羿文嘉一搖頭:“不單是這樣,蘇卿辰來黎州還為了一事,你知道,這黎州本是梁王的封地,梁王的世子……留在了黎州。”秦晏隻覺得不可思議,啞然道:“怎麽從沒聽人說起過?梁王留下後人了?”羿文嘉點點頭:“這事知道的人不多,梁王梁王妃都死了,當日蘇卿辰受皇命暗中護送皇孫回黎州,到黎州後蘇卿辰曾來咱們府上一次,說……你外祖沒白死,梁王有後了,咱們家裏也隻有老太太和我知道,現在你也知道了。”秦晏心中幾經平複,半晌道:“梁王是被冤枉的……所以皇帝才會對皇孫格外開恩,外祖父是……”“爹到底是白死了。”羿文嘉自嘲一笑,“皇子們明爭暗鬥,憑白的將爹卷了進去,沒了性命。”秦晏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羿文嘉搓了搓臉繼續道:“別的不說,這蘇卿辰的學問是極好的,我今日出去正遇見他府上的管事,每年節下往來那管事常來咱們家,跟我熟了,問我做什麽呢,說起話來就想起了你沒先生的事,我跟他提了一句,看蘇先生的意思吧,他為了避人口舌不單單教養著皇孫一個人,府上還有幾位世家公子,有些人已經致仕了,你去了也沒妨礙的。”秦晏點點頭,蘇卿辰既然曾為太子太傅,學問自不用提了,看在外祖的麵上或許會收下自己。羿文嘉回憶了半晌前事心裏堵得慌,呷了一口茶低聲道:“你也不小了,是能擔事兒的人,這些話我也不避你,跟你說這個就是為了讓你明白,去了後別得罪了皇孫,好好求學是正經。”秦晏點頭應下:“我省得。”兩人說著話外麵管家送帖子來了,翼文嘉接過一看笑了,遞給秦晏笑道:”蘇先生果然敞亮,得了,明日你好好收拾收拾,讓你舅母準備些東西我送你過去,他府上路遠還不好走,你過去得住下,我給你找個靈透的小廝帶著。"”不必。”秦晏一笑,”我帶著荊謠就行了。 第十五章兩人說定後又去跟羿老太太說了聲,羿老太太聽了後掃了羿文嘉一眼,半晌沒說話,羿文嘉幹笑了下:“老太太……蘇先生的學問你是知道的,晏兒拜在他門下錯不了啊。”羿老太太冷笑一聲:“拜在蘇卿辰門下?這話敢跟外人說嗎?說的出來嗎?他的學問我自是知道的,隻是……”隻是羿老太太不想讓秦晏跟蘇卿辰有牽連,當年的事差點讓羿府絕了後,羿老太太在此事上遭過難,不想讓秦晏再沾上這些,羿文嘉有些心虛,勉強笑了下:“那……也不單單就晏兒一個,上次科舉,蘇先生的兩個徒兒都中了進士,有一個還進了翰林院了,這不是沒事麽?”羿老太太心中有些煩躁,揮揮手:“這些我不知道?讓你給晏兒找個師父,你就找了這麽個,罷了罷了,我懶得跟你說話,下去吧。”羿文嘉無法,朝秦晏使了個眼色走了,羿老太太拉著秦晏的手歎了口氣:“不是外祖母膽小,隻是……唉,你舅舅既然已經跟蘇卿辰說了,那你就去吧,但莫要與蘇府中的公子們結交,能到那裏去的,多多少少都是跟當年的案子有幹係的,我聽聞皇帝這兩年身子已經不健朗了,皇儲還沒定下來,來日新帝繼位,誰知道會不會將以前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翻出來,你要小心。”秦晏點頭應下了,羿老太太放低聲音:“特別是那一位……能不理會就別理會,明白麽?”“孫兒省得。”其實秦晏自己並不太擔心,這麽多年蘇先生都將皇孫好好的護住了,哪裏就那麽容易惹來是非,想到蘇府中的公子們秦晏忽而想到一事,一笑道:“還要跟外祖母討些東西,涵哥兒可有閑置的衣裳?給我些。”羿涵,羿文嘉的哥兒,今年剛十歲。羿老太太挑眉一笑:“你要小孩子的衣裳做什麽?”“是我疏忽了,我想帶著荊謠一同去,剛想起來他沒幾件衣裳。”秦晏笑笑,“這一去不知道哪天回來,沒換洗的就不好了。”羿老太太有什麽不知道的,秦晏哪裏是怕荊謠換洗不下來,他這是聽說了蘇府中都是高門公子,怕荊謠一個小廝去了受人氣呢。羿老太太前日也恍惚看了荊謠一眼,眉眼清秀,確實不像是尋常奴才,長的討喜年紀又小,在外麵免不了讓人逗弄打趣,秦晏定是顧慮到了這裏,羿老太太含笑拍了秦晏一巴掌:“跟外祖母弄鬼呢?行了,我這就跟你舅母說去,找幾身涵哥兒還沒上身的衣裳送過去,嗨……這本是讓你帶著去伺候你的,你這樣還怎麽跟蘇府的人說?說他是奴才還是主子?”秦晏一笑:“依舊還是說是我義弟就罷了。”羿老太太失笑:“你這又是圖了什麽?既舍不得他就將人放在府裏就是了,非要帶去,弄這些麻煩。”秦晏搖頭:“他……心眼太實,我還是帶在身邊的好。”羿老太太無法:“都依你,我這就讓人跟你舅母說去。”秦晏笑笑先回了波濤苑,跟荊謠說了要去蘇府的事。“搬走?”荊謠一時反應不過來,“不是剛搬到這裏來麽……”秦晏一笑:“不願意走了?舅舅給我找了個師父,那邊路遠,得住在學裏,約摸十天半月的回來一次。”荊謠愣了愣:“那……小姐去嗎?”“小姐去做什麽?”秦晏失笑,“就咱們兩個去,你當是走親戚了麽,還讓你拖家帶口的。”荊謠原先還懵裏懵懂的,一聽隻有“兩個人去”眼中馬上亮了,兩個人,連小姐都不去,隻有他和少爺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