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鈺衣服未亂,身後敗兵倒地蜷爬,元駱與之對視上時內心略有波瀾。“阿鈺少爺你要理解,既想為滬城百姓維護安定,就得秉承公道,這家鋪子的老板以低價供貨,又推出所謂的先用後付,這讓其他老板們怎麽做生意?”肖鈺淡笑,唇邊勾起抹嘲諷意:“許氏鋃鐺入獄將家底子都揮霍盡,才換得個狗命,我不信那群家纏萬貫的老板們還鬥不過一個瀕臨倒閉的寒店。”元駱心裏自是知道許氏招牌的認可度,但這次接連和王老板與幾個長期依賴洋人政府才能營生的商賈談成合作,大大削弱了政府的貿易壓製力。貨價低廉、品質卓越又允許試用以緩解經濟壓力,有這樣的合作商在,誰還願意傻兮兮地向治安軍交好處費?元駱見肖鈺人手眾多,真正麵交鋒,他恐怕沒活著的機會去告發今日男人襲擊一事。到時候再盤問在場民眾,將他猥|褻民女的行為一抖,他不占理。“阿鈺少爺,您現在是為了何而憤怒?許氏的鋪子和您沒關係吧。”肖鈺冷臉走向他,瞥了一眼地上的丫鬟:“許氏無關,但這丫頭是我府裏的人,我現在要將她帶走。”元駱雙手打開向外,笑了笑:“阿鈺少爺請便,不過我妹妹論輩分算你後母,她若知道你就這麽折了我的兵,總要為我在你父親麵前討個說法。”對方所言還是有些保守了。元笙早在許汐白的第一批貨流入市場上時,就派人來盯,觀察幾天後發現曾替許汐白給封鶴送信的丫頭,每日在同一時間點來一趟許氏鋪子。對外,許汐白已經不算許氏家業的繼承人。但她揣測,萬杉隻是許祿的代班人,真正參與其中運作的還是隻有許汐白或肖鈺。“大家都是明白人,你這是明裏袒護下人,實際裏保護的是那個許汐白吧?”元駱一語道破,一手捏起肖鈺的肩銜挑釁道:“痛失陸司令這個靠山後,作為舅舅還是要多提醒你一句,莫要因小失大自毀前程。”“嗬……保許汐白?舅舅您真敢想。”肖鈺接下來的回答不僅讓元駱怔愣下,就連萬晴都僵在原地。“政府文書已下達,秀場貨品下一期的交易時間提前,我為了回本早就將許汐白轉手賣出去了。”元駱抬眼:“賣了?賣去哪,回了多少?”肖鈺命人拉起萬晴,略帶失望地說:“許氏熱度已過,沒賣出去多少,也就在本金的基礎上加了一千大洋。”謔,以肖鈺的經商頭腦,聽上去確實是個賠錢的買賣,養了這多時日吃喝拉撒都得照應,可比回的一千多多了。肖鈺挑眉道:“及時止損,這點元太太比我清楚。”“好好,及時止損。那這個萬老板我就先帶走了。”“爹!爹……唔!唔!”萬晴在喊出口前,就被肖鈺的手下捂住嘴,打昏後拖進車裏。“賣給家農場主,舅舅可要打聽了?”肖鈺眯眼斜視,聽見元駱悻悻回“阿鈺少爺的事自行安排著”。第40章 生氣了舉目望去,牧草掛著清晨的露珠,隨風搖曳,在陽光下熠熠閃耀。一座矮屋旁是建設成了長龍的放養牧區,牛羊凝聚安靜吃草,牧馬歡快馳騁,這幅原生態的畫麵讓剛下車的許汐白陷入沉默。他麵前正站著一個寬容和善的中年男人,穿著及膝膠靴,像是這個牧場的主人,畢竟那人脖子上藏了半下的粗金鏈子在悄悄露富。若是用一句話來形容許汐白此時的心情,那必定是:一百多斤的身體,二百多斤的反骨。因為他腿邊還趴著個八九十斤的小牛犢,微眯著惺忪睡眼,嘴巴進行著吮吸的動作,還想爬向不遠處的母牛。這……是給我送去哪兒了?!……昨日,陽光正好。許汐白帶著剛做的糖品去找肖鈺,想問問先生品嚐完後的看法,誰知道客廳裏匯聚烏泱泱的一群士兵。肖鈺表情嚴肅,突然帶慍,朝他瞪了眼說:“許汐白你真是個賠錢貨,就賣了這點錢。”許汐白愣了下:“?”男人應該還不知道他恢複了聽力,這話顯然是給屋裏的其他士兵說來聽的。事發唐突,許汐白下巴繃著,下意識望向正在打包行囊的邵管家。邵伯啊!你是不是知道先生在發什麽神經??可邵伯打包的是他的行李,專挑最老舊、不值錢的衣服塞進皮箱裏,肖鈺贈予他的首飾大件和那身專門訂做的皮雪貂毛大衣是一點兒不帶!邵管家還移開視線,故意不看他。受政府委派,前來下達文書內容的士兵沒有多想,反正隻是完成命令,肖少爺自己能想清楚做明白再好不過。“肖少爺,您欲將這叛軍黨羽之子賣到……”肖鈺沒聽完話,就打斷道:“一家偏遠農場,我這個人交易也需要向你稟告?”男人挑眉,麵孔上的鄙薄和不耐煩在不斷增加。見前來府中通告似打擾到男人,士兵們暗自相覷,要不完事後就趕緊走吧,肖少爺的脾氣可一向不好。文書留下,院內接連撤走不少人,負責的士兵又同肖鈺聊了些部隊近況和客套話後,府裏不剩下人了。“……先、先生……”許汐白急得都想直接說話,問下男人怎麽又提及要將他賣了。不是已經將契約解除,歸還他自由了嗎?邵管家提來皮箱堆放在車前,瞧見那幫子人走後,又默不吭聲搬來三大箱。“少爺,許公子的寶貝疙瘩太多……咱們車裏空間有限,隻能裝這麽多。”肖鈺的嚴態突然鬆懈,變得鬱鬱寡歡:“嗯,盡量多帶些……”邵管家:“已經和吳老板聯係好了,他那地方靠近滬城邊緣,知道的人很少,許公子在那應該能安心躲一陣子。”躲著?不是,他在肖府都住習慣了,不想換新地方啊!萬晴也不在,他的第二張嘴可算是徹底閉上,心裏忽上忽下漸漸蓄積怒氣。先生總是這樣先斬後奏!太自我!有問過他的意願嗎?邵管家在收拾東西的時候,越看越無奈。少爺的生意受到影響,府裏各種開支都大打折扣,可許公子的皮箱子裏東西卻多到塞都塞不下。少爺都好久沒添置一件新衣裳了!而且,說什麽賣給吳孝,分明是倒貼錢送過去保護起來,不僅一千萬大洋白白給了那姓梅的,這又花了不少錢給吳老板,當作許公子的夥食費。虧得連底褲都不剩!肖鈺撓了下鼻頭,嘴裏幽幽冒出句:“汐白……走了。”許汐白臉耷拉下來,抿唇不說話。由著邵管家將他帶上車,坐在車裏隔著半麵窗戶,他不死心地望了男人一眼。真的不和我解釋一句?哪怕就一句!那天初雪,兩人曖昧的氣息都快拉絲。他嘴上說著放棄肖鈺,可情到深處平凡人難以控製,男人又屢屢篤定地撇開與杜鵑小姐的關係,認為他們隻能算是還不錯的朋友。這讓許汐白快涼透了的心,又重燃起希望。不為讓他聽到而說的話,應該都是真的吧……他剛才也要以為先生又變回原來那樣,幸好父親臨走前將肖鈺退還作廢的契約書拿給他看,才打消心裏的疑慮。可他依舊感到憋火,說送走就送走,招呼也不打。當他是件物品?男人究竟是愛,還是隻喜歡原身這具漂亮的軀殼。先生對我,有愛嗎。他看著男人,小心翼翼且艱難地開口,聲音像是哽在喉嚨裏,泛著酸澀又難懂:“……先生……先生你要,趕我……”他眼圈紅著,忍住沒掉淚。可心裏有一塊悄悄碎掉,牽著心頭肉隱隱作痛。喜歡一人,都是想日夜相伴的。他喜歡先生,也不想離開。但他又坐回那日帶他來肖府的那輛老爺車,同樣心懷忐忑,同樣快要被未知的命運扼住咽喉、捆住手腳。男人站在不遠處,將許汐白快要破碎的眼神盡收眼底,依舊一言不發。揮揮手,男人啞著嗓子對邵管家說:“路上開車慢些,送他到地方後盡快回來和我說。”“好的,少爺。”就這樣,車輛驅動一路向北,日夜不停。男人的背影成了許汐白印象裏最後的一幕,極為安靜的一幕,每每回想起都會心痛。路上他坐在後座鬱悶了好一會兒,邵管家和司機也不再交流,兩人一個看向前路,另一個在副駕駛室裏,似從後視鏡裏偷偷瞄向他。“……邵管家,先生為什麽要把我送去農場?”許汐白越想越氣,頭腦發熱,更不想裝病。他趴在邵管家的座椅後側,探頭直白問。邵管家與司機像是遇見了什麽無厘頭的事,眼睛瞪大。邵管家:“許公子,您嗓子是恢複了?!”許汐白悶悶道:“早就恢複了!……怕惹先生生氣,特意當個乖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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