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了,就四處尋找能夠免費享用的茶水。他萬沒想到,危機時刻救他命的涼茶鋪子的老板,還是學著許汐白的善舉,才贈予他能夠苟活的生命之水。人在極度饑餓與疲憊時,精神渙散,根本分不清方向。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走到了許家鋪子旁,那個他自進入滬城後,就不敢涉足的地方。“花言巧語!先生寧可去街頭徘徊做流浪漢,也不願意向我低頭一次,為你此前惡劣的行徑道歉,就莫要說什麽一刻也不想離開我。”許汐白不是無端無理取鬧,他在與男人的相處中也摸清楚對方的性格,什麽話都往肚子裏藏。所有的關心,都要裹上一層借口,假裝漫不經心,實際上是被傷害過數次形成的保護層。肖鈺甚至都不如他的勇敢,愛意就要表達得坦坦蕩蕩。老天賞賜機緣,沒忍心在戰役裏將男人奪去性命,好不容易等到重逢之時,還不去珍惜?你以為你一人,能扛下多少事?自大、自負又自卑。許汐白望向如此矛盾的男人,心裏暗自下狠心,他這次不徹底改一改男人這臭毛病,絕不可能輕易服軟。單膝支撐不住快要傾倒的身體,肖鈺在強烈的眩暈感下,徑直栽倒,趴在地上不動彈。許汐白不急不躁,回身呼喊邵管家:“邵伯,找人扛個擔架出來!”正在府內打理花圃的邵管家隔著門,一時間沒聽清楚,便探出頭看了眼。這一看不要緊,眼瞅著大門外躺了具“男屍”。“許公子,這……這人誰啊?”許汐白費力將肖鈺翻轉個麵,哼聲道:“撿回來的乞丐。”汙發遮住麵部輪廓,但男人的眉眼深邃有型,邵管家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是他從小娃娃養到成年的少爺。“肖少爺?!我的老天爺……少爺咋個弄成這副模樣!”情急之下,邵管家的口音都蹦出來,絮絮叨叨在許汐白耳旁碎碎念:“肖少爺唇色發白,看著狀況不佳,你可千萬別和他置氣,怎麽也得等人醒了……”許汐白清楚邵伯待肖鈺就像自己的親孫,再怎麽落魄潦倒,他也是一樣的疼。所以他特意問了句:“邵伯,你家少爺回來了,是不是就不喜歡我、和我親近了?”四個仆人協力將肖鈺抬上擔架,浩浩蕩蕩折騰進屋。看到肖鈺被平穩放到床鋪上,邵管家才鬆口氣,回答道:“老夫隻能說,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啊……從沒養活孩子,這輩子也不奢望有子嗣,待你和待肖少爺都像自己的家人。”許汐白笑笑:“那他氣我,欺負我,您也不管?”邵管家無奈說:“那是他愚鈍,我沒替你教好,你得自己教。”趁著肖鈺熟睡的時候,許汐白打來一盆溫水,將毛巾打濕用來擦拭對方臉頰上的汙垢。破損的嘴角處塗了些藥膏,又將靴子脫掉,但他站在那端詳半天,還是邊皺眉邊說了句:“髒。”邵管家:“許公子你說你撿到的,難不成肖少爺這些天一直在滬城街頭遊蕩?”“嗯。”“唉……他肯定是不想被你看到這模樣,搖擺不定,不然也不可能連個住處都不找,還是想回來的。”肖鈺太累,夢裏還在囈語,眉頭緊緊鎖在一塊。許汐白見狀,伸出食指將那川字抹開,偷偷罵了句:“笨。”嘴上嫌棄著男人沒洗澡更衣,但第一晚,許汐白還是讓對方先睡了個安穩覺。一晃到第二日,肖鈺迷迷糊糊間睜開眼,兩人正好視線對上,許汐白端坐在床邊依舊帶著氣呼呼的勁。許汐白直接掀開被子,肖鈺隻覺得一陣涼意灌入,後知後覺,看了眼自己,什麽都沒穿。他眼神怪異,遮住該遮的部位。“汐白,我的衣服是誰脫的?”許汐白低下頭,嘴角上勾:“我啊~”“哦……”幸好幸好,要是邵管家或者其他府裏的人給他更衣,光是想想就毛骨悚然。安睡整夜,肖鈺得以恢複精力,但他還未進食導致頭腦發懵,說話時速度放緩。“我……我昨天暈過去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我真……”男人剛要靠近,就被許汐白用手抵住胸口推了回去。“淋浴間備好了,去洗。”肖鈺移開眼眸,尷尬地翻身下床。被許汐白盯著看的滋味,尤其令他不適應,那人麵如凝脂,應該塗了滬城特產的馬油香膏。順著鼻腔鑽入,撩進男人心裏。“……王綣他不在府裏嗎。”許汐白默不吭聲拉著男人的手腕,給推進淋浴間:“問來問去,先生是滬城新招的戶籍人員啊?”他視線掃過肖鈺的緊實的臀部和傲人腰線,目光貪婪且毫不遮掩,輕靠在門框上說:“早飯後廚在做,第一回不收你的費用。”“收費?”肖鈺蒙愣下,“留在這吃飯還要收費啊?”“府裏不養閑人,你覺得我留你為了做什麽?”肖鈺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下半身沒在浴缸裏,看許汐白還沒走,更是不解。“不用等我。”許汐白聲音冗沉:“我想看先生洗澡,不可以?”肖鈺:“啊……?”說完,許汐白也跟著進入淋浴間,找了個凳子坐下。他姿態優雅地翹起二郎腿,顰笑道:“先生,以後你讓我不開心,惹我生氣就扣一分,幹活勤快伺候我開心了,就加一分。”“按分給飯吃?”“嗯。”肖鈺苦笑著浣洗上身,又問:“那我現在有多少分啊?”許汐白嘴撇道:“負一分。”肖鈺:“……。”第61章 敢凶我?你個登徒子!“我要出門一趟,你把那放著的兩桶泔水倒了去。”許汐白從院子裏經過,餘光掃到正推開門的肖鈺。仆人臉色驚變,他們是聽見什麽了?前主子剛回府,許公子就使喚人家,還是倒泔水這種純粹是下人幹的活!肖鈺往前走,兩手各拎起一桶,低頭端詳著:“桶皮生鏽有破損,撐不了多遠,我先補一補。”男人將泔水桶放下,拿起木錘砰砰敲了幾下,許汐白也看不懂在做什麽。許汐白嘴巴一撇,心裏嘀咕,竟然不生氣?沒察覺出我在故意使喚,以解前些天憂思傷脾的舊仇嗎?天氣燥熱,許汐白急匆匆出門也沒有戴任何防曬的用具。男人與他保持距離,忽然開口道:“記得帶把遮陽傘,外頭曬。”許汐白揉揉鼻頭,下意識環視四周,想找到傘。“在大門後的櫃子裏,放了一把。”肖鈺已有一年多沒回家,可一回來發現府裏構造完全沒變,他還以為許汐白早就轉手將府邸賣掉換新房了。而且這人還是沒學會調用仆人,什麽事都先自己做,再想著麻煩別人。他更能看出,許汐白對他的氣還沒消。許汐白撐起傘,緩緩落在肩上,回頭望向肖鈺:“你剛才在關心我?”“不像關心嗎?”肖鈺將亂發修剪整齊後,英俊的相貌又回歸本體,沒了乞丐的流氣。不是像不像的問題。許汐白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肖鈺脫口而出的關心太過於自然,可之前,這人嘴裏隻會冒出“蠢貨”二字。男仆此時扛了一箱酒,裝入許汐白的車後備箱裏,箱子沉甸甸的,落下時聲音悶頓。“許公子,您要的女兒紅備好了,二十四瓶。”肖鈺蹙眉問:“帶這麽多酒去做什麽?”“世博會慶功宴,王老板請了許多老朋友,我這是打算帶去酒會上的。”許汐白喝不慣洋酒,他就喜歡糧食釀造的純正滋味,小口抿,喝不醉,口中還有回甘。而且,這酒也是他和吳老板苦心鑽研,才和廠家定製了這麽一款酒,和市麵上的用料釀製時間都不同。帶著新酒去認識新朋友,他心裏有些許激動。“你要喝酒?”肖鈺忽而表情嚴肅,許汐白冷不丁地頓了下,心裏還是有點慌張。聊天歸聊天,怎麽又變臉了?不行,我不能怕他!現在這家裏我最大,我說了算。“嗯,我作為主辦方之一,當然要按例敬酒。”許汐白檢查好車胎和油量,準備開車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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