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取神社是山中小鎮對外界接觸的第一座建築,如今已然破敗不堪。


    自源稚生離開後的第二年,主持神社的宮司去世,卻沒找到合適的人繼承神社。


    原本宮司看好源稚女做下一任宮司,後麵的事大家也知道。於是,神社沒落了。


    後來一場地震把老房子震塌了一大半,政府在神戶南麵提供了安置房,剩下的村民都搬到那邊去了。


    現在的鹿取小鎮是一座空墳鬼鎮,沒有活人與祭祀,興許隻埋葬著死去的少年,他死在了光陰最好的年齡。


    源稚生和橘政宗換上雨靴趟水過河,白浪滔滔,漂浮因暴雨從山中衝刷下來的樹木。


    河浪對岸的山坳裏矗立著黑色的建築群,但看不見一絲光,被暴雨淋濕的鴉群被意外的來客驚醒,“嘎嘎”的叫著起飛。


    穿越山溪,穿越已經開始變色的鳥居,不知過了多久,源稚生和橘政宗二人終於到達了那座寂靜的山中小鎮。


    樹木和雜草恣意地生長,在地震中倒塌的建築像是平躺在戰場上的巨人屍骸,朽爛的大梁和椽子是巨人的脊椎和肋骨。


    源稚生先是去了學校一趟,這是一座水泥建築,已經是小鎮上最時尚的建築了,與周邊老式的木屋建築形成鮮明的對比。


    鹿取小鎮曆史悠久,過著質樸簡單的生活,是圍繞著有八百年曆史的鹿取神社建造。


    鎮子的一半人都為鹿取神社工作,鎮子主要靠向進山的遊客售賣紀念品為生。


    隨著互聯網的發展,許多年輕人對旅行並不上心,沉迷於打電動。鹿取神社路途遙遠,小鎮又是上世紀的畫風,衰敗是正常的。


    源稚生沒有走近學校,而是站在門口默默的注視,神情漠然堅硬,像是石像。他是在學校的地下器械儲藏室殺死的源稚女。


    雨夜的廢棄學校荒涼,月光照入不到,陰森恐怖,深處不時傳來野獸的嚎叫,多麽像是一座被詛咒的墳墓。


    但源稚女的墳墓不在這裏。


    “走吧。”源稚生低聲說。


    他們沿著學校的大門向西走了一百二十步,然後向南走了三十五步,在那片開闊的空地上用鐵鍬畫了一個十字。


    橘政宗打著傘,盡量把照明燈舉高,在慘白色的光圈中源稚生把濕透的浮土挖開,往下挖了大約半米深,鐵鍬碰到了堅硬的東西。


    源稚生絲毫不吝惜自己腳上昂貴的手工皮鞋,踩進泥坑裏,把周圍的泥土清理幹淨,露出了圓形的鑄鐵件,那是一個井蓋,鐵鏈十字形交叉把井蓋鎖死,那把老式掛鎖已經鏽成了一塊廢鐵。


    源稚生把鎖翻了過來,照明燈照亮了鎖表麵的花紋。


    “跟我多年前封鎖這口井的時候一模一樣。”源稚生從腰間拔出千鳥,“看起來從未打開過。”


    源稚生踏入鹿取小鎮的一刻起,他隱隱察覺出一個幽靈的注視,盡管井蓋的鐵鎖沒有打開的跡象,鎖鏈扭曲的形狀如出一轍。


    可源稚生心裏有了一個答案,他深呼一口氣,一刀削斷那把鎖,把鐵鏈從孔洞裏抽出,揭開沉重的井蓋。


    井中一片漆黑,腐臭而濕潤的腥氣彌漫上來,嗆得人沒法呼吸。


    源稚生用風衣腰帶係著照明燈,吊入井中,照亮了井底的水麵。


    廢水井不過四五米深,雨水從泥土中滲透下去積在井底,水色漆黑,不知這些死水沉澱了多少年。


    隱隱約約水麵上浮著什麽血紅色的東西,像是人形。


    橘政宗的臉上透出驚悸的神色,什麽東西在死去那麽多年後還有如此鮮明亮眼的紅色,就像是新流出的血。


    源稚生麵無表情地摸出打火機,點燃之後扔它自由下落。


    那團火苗即將接觸水麵的時候,源稚生和橘政宗終於看清了那血紅色的東西,那是一件血色的狩衣,用一根木棍支起在井底,仿佛一個人站在黑色的水中。


    打火機落入水中,火苗不但沒有熄滅反而猛地竄了上來,整口廢水井熊熊燃燒起來,狩衣在火中仿佛舞蹈起來,舞蹈著化為灰燼。


    這一幕就像一場殘酷的火刑,一個穿狩衣的少年被活活地燒死在井中。


    橘政宗丟掉雨傘,拉著源稚生往後退,源稚生卻隨手將他撥開,站在井邊看著那件狩衣的灰塵隨著高溫氣流升出井外。


    “小心火焰裏有毒!”橘政宗提醒。


    “沒事,隻是井底的水被換成了燃料。他回來過這裏,把那件狩衣放進了井裏。”源稚生低聲說,“他也知道我會回來。”


    源稚生靜靜地俯視燃燒的狩衣,月光照在井口,猩紅的火光與皎白的月光互相輝映,雨沙沙地落下,不遠處傳來悠揚輕渺的歌聲。


    有個嗓音清泉般清澈的人在清唱一首古歌,歌聲仿佛麻藥的迷煙,飄渺地一轉三折。


    橘政宗變了臉色,源稚生持千鳥轉身,見到自黑夜中走出來的年輕男人,歌聲中斷,令人惋惜。


    雨幕如織,月光清冷。


    時過境遷,多年後的源稚生和源稚女再一次重逢,在後者的墳墓旁。


    風間琉璃長發素白如雪,垂落在大腿後側,顯得那麽輕盈那麽纖細,身穿素色和服,佩戴櫻紅色刀鞘,沒有撐傘。


    在他的眼底深處,仿佛有金色的曼陀羅花在旋轉。


    “哥哥。”風間琉璃發出稚子般的少年音,他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好久不見。”


    “稚女,好久不見。”源稚生緊盯風間琉璃,他發現對方的狀態不對,與夏沫描述的byd小子完全不同,熟悉而又陌生。


    風間琉璃蒼白瘦弱的同時,如魔鬼般妖惑危險。


    話說,我的弟弟什麽時候染白毛了?


    此時風間琉璃散發的威嚴是無與倫比的,他飲下了天鵝血,催化了這些年服用的進化藥,集中在一起爆發,體內正在發生不可思議的變化。


    現在的風間琉璃能將極樂館時的自己秒殺。


    王將也從黑暗中出現,公卿笑臉在源稚生和橘政宗兩人身上不斷掃視。


    “好久不見,政宗先生。”王將嘶啞的說。


    “咱們就別來這套了。”橘政宗冷冷地說,他抽出懷裏的格洛克17手槍。


    “怎麽隻有你們兩個人?”王將問。


    “我們兩個人足夠了。”橘政宗沉聲說,他目光落在風間琉璃身上的刹那,就能夠感受到遍體的寒意,於是視線又放在了王將身上。


    源稚生對付風間琉璃,橘政宗對付王將,很合理的搭配…嗎?


    王將也飲下了進化藥,他的血統是碾壓橘政宗的,在原著刺王殺駕之夜裏,橘政宗刺殺王將的戰鬥相當的吃力,他借助提前準備的武器才對王將造成傷害,而王將能輕而易舉的殺死沒有服用古龍胎血的橘政宗。


    “哥哥。”風間琉璃又喊了一聲。


    這次,源稚生沒有回答,他以沉默回應。


    風間琉璃笑了起來,是那種舞台上的狂笑,素色的和服在笑聲中震顫,衣紋仿佛流水。


    笑裏還挾裹著那麽多年的怨與毒,源稚女沒有騙夏沫,分別多年裏,他既想和哥哥重逢,又怨恨著他。


    當年被背叛的淒苦與孤獨經過漫長的時間發酵,終於變成了魔鬼般可怕的東西,深深地藏在源稚女的心底。


    風間琉璃拔出櫻紅色的刀鞘,下一刻他消失了,橘政宗捕捉不到風間琉璃的蹤跡,隻有源稚生看到踏風而來的虛影,速度快得超乎想象,避無可退。


    源稚生瞬間啟動龍骨狀態,體內全身骨骼爆響,龍骨狀態下源稚生敢近距離硬接子彈,但風間琉璃揮刀的速度超越子彈,在短短的零點幾秒鍾裏,風間琉璃一刀刺向源稚生的心髒,回應多年前源稚生的背叛。


    源稚生的千鳥雷鳴般閃動,嚐試擋住風間琉璃的纖細的刀尖,然而他抬刀的速度慢了,隻來得及將奪命的刀尖偏移,改為刺入肩膀。


    刀尖一瞬間貫穿崩碎源稚生引以為傲的龍骨狀態,風間琉璃盡情宣泄他的怨恨,穿透了源稚生的靈魂。


    源稚生的靈魂仿佛支離破碎,刺入肩膀的刀鋒如熱得像是燒紅的烙鐵,他感受到氣力被迅速的抽去,麵色蒼白。


    刀上塗抹了特殊的汞粉,揮舞間好似月光,切入混血種的身體時會如同毒藥。


    風間琉璃歪著頭,看著他嬌弱的哥哥,又一次笑,笑得沒有任何溫度,他抽出長刀,改為劈砍,要將源稚生斬首。


    然後,風間琉璃會抱著源稚生的頭顱獨自啜泣,吞咽複仇後的喜悅與失去哥哥的悲傷。


    風聲呼嘯而來,投擲的短刀連成一條線,朝風間琉璃飛去,風間琉璃手腕婉轉,長刀將短刀擊飛。


    夏沫從草叢中走了出來,歎了口氣。


    源稚生,你怎麽被歐豆豆給秒了?


    橘政宗、源稚生、王將、風間琉璃,以及夏沫,五個人出現在荒廢的小鎮上,進行一場你死我活的交鋒。


    “我很想說一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但現狀看起來不是這樣的。”夏沫攤手,掃視一圈,注意力放在狂化狀態的風間琉璃。


    風間琉璃的狀態很不對勁,他很明顯被王將控製了,他方才那一刀帶著刺骨的殺意,纖毫畢現。


    “王將,伱果然還活著,死掉的是你的分身嗎?”夏沫問。


    風間琉璃說王將怎麽殺也殺不死,夏沫在極樂館將死侍化的王將大卸八塊,確信他的生命體征消失,後來突然想到,不死的原因未必是自愈能力超強,也可能是那是一具傀儡,在玩代理人遊戲。


    王將笑而不語,他不死的秘密被夏沫察覺,但沒有關係,今夜夏沫會死,風間琉璃也成了真正的極惡之鬼。


    不過狂化的風間琉璃,王將很難控製他,更多的還是任由風間琉璃散發他對源稚生的恨意,自由行動。


    不然以王將老陰嗶的性格,肯定會等到夏沫出現後發動偷襲!


    並且王將暫時不希望源稚生死去,等以後神複蘇,聖骸孵化成畸形的八岐大蛇,他要靠誰對付?


    風間琉璃狂化後變量太大,已經不能當做正常人交流,王將做好棄子的準備,改用源稚生,源稚生的大義肯定會驅使他殺死八岐大蛇。


    風麵琉璃原本和源稚生一個水平,現在實力是常年磕藥磕出來的,換而言之,給源稚生精純的古龍血,他也能達到風間琉璃水平。


    橘政宗見夏沫來了,連忙將虛弱中毒的源稚生拉了過來,三兩下背在背上,扭頭對夏沫喊道。


    “稚生現在不是稚女的對手,我先帶他走!”


    夏沫無語的看著橘政宗背著源稚生你給路達油,都學會了搶答了是吧。


    風間琉璃看向橘政宗的背影,哥哥要逃了,他怎能放過!


    王將卻說,“我們要先殺死夏沫,她是你哥哥的好朋友,你哥哥有了她之後把你拋之腦後。”


    夏沫:??


    喂喂,飯可以亂吃,但人不能嘴巴噴矢啊。


    風間琉璃人格完全占據了源稚女人格,精神世界裏隻有歐尼醬,各種折磨歐尼醬的畫麵,他看向夏沫的目光迷離,思索著這位妹妹是否在哪裏見過。


    王將拱火的話在風間琉璃聽來格外的聒噪,他揮刀斬斷王將的腦袋。


    王將,寄。


    夏沫和風間琉璃都不以為意,真正的王將藏在幕後,幹大事而惜命,事情沒有到一錘定音的地步,不會現身。


    “你?”風間琉璃盯著夏沫,稚子般問。


    “我。”


    “誰?”


    “yourmother。”


    風間琉璃歪了歪頭,欺負極惡之鬼不懂鳥語是吧?


    狂風大作,風間琉璃殺向夏沫,揮舞的刀鋒在月下皎皎,如同清亮的閃電。


    夏沫拔出萊瓦汀格擋,迅速進入半龍化狀態,同時龍骨增生外骨骼,猙獰堅硬的八岐將她包裹,渾身充滿了力量。


    風間琉璃終於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這是八岐,須佐之男的血繼,他沒有像夏沫這種外骨骼,但八岐無時不刻衝刷身體,風間琉璃狂刀亂舞,酣暢淋漓的大笑。


    另一邊,橘政宗背著虛弱的源稚生在山野中飛馳,他麵露焦急之色,心中卻是大喜過望。


    狂化下的風間琉璃是他掌握的最強一張底牌,王將/橘政宗見過夏沫八岐龍骨狀態,氣勢雖然驚人,但還不是狂化風間琉璃的對手。


    夏沫死於猛鬼眾龍王的暗殺,大家長拚死帶走少主活著歸來。


    多棒的故事發展。


    風聲鶴唳,橘政宗突然聽到一聲槍響,截住了他的去路。


    一高一矮的身影擋在橘政宗麵前,他們佩戴能劇麵具,高個子是紅鼻子大天狗,矮個子是笑般若。


    “你們是誰!”橘政宗擰眉質問。


    還有高手?


    “我們是猛鬼眾的桂馬,奉王將大人的命,前來對付大家長和源家主。”高個子用蹩腳的日語回答。


    小個子就很高冷,二話不說,提刀衝上前就砍。


    橘政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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