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楚昭嚼著鹹酥,人生真是寂寞如雪。沈子衿吃了幾塊便不再吃了,王府的馬車減震功能做的很好,四平八穩,完全不顛,沈子衿讚歎了下大齊製造,悄悄觀察起楚昭。楚昭今日一身玄色衣裳,腰間是顯眼的白玉帶,黑白分明,勾出勁瘦腰線。同樣是窄腰,別人看沈子衿的腰,不堪一握;看楚昭的腰:好腰,一看就很會後空翻。人與人,當真是很大的不同。沈子衿照例外麵罩了件披風,裹住了身形,他暗暗摸了把腰,承認自己有點羨慕,等身體痊愈後,要不還是健健身?不僅能改善身材,也有助於延長壽命。正想著,馬車就停了。黑鷹勒馬:“王爺,世子,到了。”定國公府的莊園前,馬車轎子等交通工具正絡繹不絕,很多人還沒進園,下了車就現在門口客套,很是熱鬧。秦王府的馬車一到,熱鬧的聲音卻驟靜。眾人視線齊刷刷落在王府車架,有的高深莫測、有的唏噓憐憫,還有的輕蔑不屑。之所以有人還敢在王爺麵前高高在上,是因為在如今朝堂許多官員腦子裏,形成了皇子不如權臣勳貴的刻板印象。當朝皇上承安帝,剛愎自用,在國事上無才無得,但擺弄人心的帝王學術高分結業,一手朝堂製衡玩得爐火純青,若隻是這樣,他還有做個守成之君的可能性。但壞就壞在承安帝腦子有病,年紀越大越有病。他享受著無可匹敵的權貴,做起了萬歲長生的美夢,特地開設國師職位,不幹別的,就給他煉長生丹。他追求長生到了瘋魔地步,隨著自己變老,勃勃生長的年輕皇子們就成了他的眼中釘。承安帝有六個皇子,楚昭排第六。四皇子和五皇子幾歲便因體弱早夭,沒什麽陰謀,可其餘皇子遇上的變故就不對勁了:太子文韜武略,禮賢下士,在巡視州府返回京城的途中,死於流寇之手;二皇子德才兼備,上朝聽政不到倆月,在某次宮中夜宴中摔斷了腿,從此隻能靠輪椅。兩個成年皇子的遭遇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皇帝動的手,但皇帝的態度讓聰明人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都說天家無父子,承安帝的皇子們還沒怎麽著,但皇帝自個兒坐不住了。一時間後宮人心惶惶,欽天監及時占星卜算,高呼皇子接連遇害乃大凶征兆,若再有皇子亡於非命,恐損大齊百年氣運。承安帝雖然大怒,但到底有所顧忌,收了手。欽天監敢冒死覲見,是得了太後旨意,如若不然,楚昭這個有兵馬大元帥做外公的皇子,說不定早就出了什麽“意外”。皇帝隻玩權術,正經事兒沒做幾件,官場很快就被搞得烏煙瘴氣。其實幾乎沒人相信承安帝能找到長生法,都明白他遲早要死,但部分人不在皇子身上押注,而是利用現在朝堂的情況爭權奪利,隻要大權在手,下一個皇帝還不是他們說了算,誰在乎無權無勢的皇子王孫呢?挾天子以令諸侯多香。眾人各懷心思,無聲看著楚昭從馬車上下來。馬車上居然還有一個人。當楚昭搭手將那人接出來時,安靜的人群裏響起了清晰的抽氣聲。有人腦袋裏翻出了平生所學詩詞歌賦,有人直接滾過了粗俗的驚歎,殊途同歸都能化作一句:人居然能好看成這樣!蒼白病氣不僅沒有摧折他的樣貌,反倒襯得眸光與唇色更加鮮豔惑人,真真是郎豔獨絕,世無其二。眾人好奇起來:誰啊這是?沈子衿搭著楚昭的手,他懷疑楚昭真把他當成了柔弱不能自理的瓷瓶,隻好跟他們講道理:“王爺,其實我真能自己上下馬車。”楚昭:“嗯嗯。”沈子衿:“……”你要不要敷衍得這麽真誠。國公府的門童迎上來,行了禮,笑著捧過一個箱子,請兩位抽簽。原來今日進門前還有個花樣,那就是抽取對聯,來客需要對出下聯,當然,客人們都是接了帖來的貴賓,無論對不對得上都能進門,但若是能撈到幾個好對,便是錦上添花,也給賞花宴更增風雅。對子出的都不難,都很簡單,討個春日彩頭。門童念出楚昭抽到的上聯:“金燕展翅迎春來。”楚昭十五歲就去了北疆,一年前才回到京城,大家知道他功夫不錯,但不知文章水平如何,紛紛豎起耳朵凝神靜聽。楚昭眼也不眨,飛速對出了下聯,看他信手拈來,某些人詫異:難道又是個文武雙全的皇子?就聽他胸有成竹:“鹹魚躺平等過冬。”其餘人:“……”有人脖子抻過了頭,腳下一個趔趄;有人揉了揉耳朵,確認自己沒聽錯。不是,對的啥玩意兒??可以對的不好,但不能對的邪門。門童的笑也是凝住,隻有沈子衿詫異抬頭:鹹魚?是、是他想的那個鹹魚嗎,都和躺平聯係在一起了,難不成真的是沈子衿感到自己心口噗通兩下急速躍動,然而還不等他擅自想象,楚昭就跟門童一本正經胡說八道:“我對得挺好啊,金燕是大齊特產,鹹魚也是,並且許多人家選擇在冬天做……世子怎麽這樣瞧著我?”沈子衿蹦起來的心緩緩落下,思緒還沒飛起來就被掐死了。……原來隻是巧合啊,唉。沈子衿微微一笑:“無事,隻是覺得對得很妙。”是真的很妙,把鹹魚和躺平結合在一起,是現代人的智慧,沒想到楚昭跨越時空,竟然觸碰到了這美妙的比喻。沈子衿心想,沒準自己和楚昭很能聊得來。其餘人隻覺得好好一個美人,竟長了張說瞎話的嘴:哪裏妙了!門童倒是迅速恢複鎮定,提筆記下楚昭的對子,下一個就該沈子衿了。上聯:“滿園繁花爭奇鬥豔。”這樣的對子按理來說怎樣都不會對錯。沈子衿也沒有猶豫和斟酌,直接開口:“一隻貓兒春困夏眠。”門童:“……”他懷疑字數要是多一點,這位爺還得加上秋倦冬乏。一年四季睡覺,聽起來就好懶好懶。也就是其餘人不懂鹹魚的梗,若是能懂,就會發現沈子衿和楚昭的中心思想分明一樣:摸魚躲懶,幸甚至哉。楚昭撫掌:“好對好對。”沈子衿謙虛:“謬讚謬讚。”其餘人麻了。楚昭則摸摸下巴:謔,在這個卷生卷死的京城,該不會沈世子才是他遍尋不得的知己吧?第06章 對完對聯踏進園子。按理說先該去拜會主人家,但沈子衿和楚昭一路被領到了個僻靜的湖心亭。去往亭子的橋頭有人把手,沈子衿看著橋頭帶刀的護衛,腳步不由頓了頓。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真是殺人拋屍好去處。楚昭:“世子?”沈子衿不動聲色移開視線:“風景真好,我看入迷了,抱歉。”楚昭不疑有他,因為這裏是不錯。兩人在湖心亭的石桌邊坐下,沈子衿腦子裏正不由自主瘋狂腦補各類場景,楚昭在沏茶的流水聲中開口:“我想跟世子聊聊真心話。”沈子衿霍然抬眼。終於來了嗎?即便原著說楚昭無心爭權,但被人壓著頭成婚誰能沒怨氣,沈子衿打起精神,嚴陣以待。他明白,今日談話不僅關乎自己接下來的生活質量,更可能關乎自己小命。楚昭麵上帶笑:“我想對世子這樣的人,迂回試探並不合適,不如直言,賜婚倉促,我二人皆是身不由己,但世子嫁我為妃,是幫了我大忙。”沈子衿不言,繼續聽。“世子受了委屈,我記著這份恩情,王府絕不會薄待你,侯府給不了你的東西我都能給,錦衣玉食、靈藥珍寶,我都能盡力滿足你。”餅畫得太大,作為對職場套路非常熟的打工人,沈子衿動了動眼珠,沒直接伸手接。老板畫餅若無條件和要求,那多半是虛的。楚昭將茶遞到他麵前:“本王隻有一個要求。”這還是楚昭頭回對沈子衿自稱本王,可見這條要求非常重要。“他日世子若得皇上看重,可要記著本王一二。”翻譯翻譯,就是皇帝如果想借你的手探聽王府消息或者搞事,你必須得站我這邊。楚昭隻是略微沉了嗓音,沙場上磨礪出的氣勢便傾瀉而出,可沈子衿不但不怕,反而鬆了口氣。對嘛,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大餅,你對我有所求,咱們關係就是牢固的利益交換,令人安心。沈子衿雙手捧起茶杯,以茶代酒,鄭重道:“王爺放心,草民所求不過無風無雨,好好養病,得浮生清閑,聖上居高閣,離我太遠,我拎得清。”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啊,楚昭笑了兩聲,受了沈子衿的茶,跟他碰了個杯:“那就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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