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病美人嫁給穿書同鄉後 作者:澤達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大起大落的情緒對上承安帝如今敗絮其中的身體,輕易就能挑起急症。送走楚照玉,沈子衿腦子裏還想著方才的籌謀,將細節處過了一遍,而後不可遏製地……想到了楚昭。算算腳程,楚昭已經快到月山關了,連日奔波,路上想來多半是沒休息好的。也不知道那邊情形究竟如何。沈子衿抿抿唇。他本是個無神論者,但是這兩日在慈寧宮裏,也對著佛像上了幾炷香。人心若有掛念,不可及時,便想祈願。隻要是美好的祝願,都希望能給自己在乎的那個人。沈子衿雙手合十時虔誠地念,若真有諸天神佛,還請保佑楚昭,戰無不勝,平安而歸。香案青煙緩緩而上,隨清風越過窗欞,飄向遠方,正在休憩的楚昭在一陣風裏抬了頭。他枕在一棵樹下,稍作休息,一手墊在腦後,一手拿著同心玉佩,舉在眼前。陽光透過玉佩,都變得溫柔起來。楚昭細細摩挲,他趕路時不敢將玉佩戴在腰間,生怕不小心被刮了蹭了,都是妥帖收在懷裏。歇下來時,便拿出來看,想一想人。戰事一起,留給他想念人的時間都沒多少,恨不能每天四十八小時,生出兩顆心來。一顆心專門家國天下,一顆心專門兒女情長。楚昭將玉佩在心口按了按,閉了會兒眼,然後翻身坐起。離月山關已經不遠了,這邊的天更高,光更烈,遠望營一戰大齊暫時敗退,連死去兄弟們的屍骨都沒來得及帶回。心上人和家國,他都是要管的。楚昭上馬,收好玉佩,拉過韁繩:“休整結束,起程!”烈馬帶著元帥,奔赴他的戰場。京城裏,沈子衿也有屬於自己的戰場。他在宮中這幾日,都沒有再出現在朝堂上,但再見過楚照玉後的第二日,他卻再度出現了。皇帝留沈子衿在宮中的消息已經人盡皆知,眾人各自揣度,承安帝覺得讓沈子衿露個麵也好,省的有些人還真以為他把秦王妃囚禁起來灌了毒或者用了刑。腦子呢,也不想想他怎麽可能在這段時間動沈子衿。承安帝坐在龍椅上,底下朝臣的互懟吵鬧他原本樂見其成,習以為常,但他最近愈發聽不慣,今日更是聽得頭都開始隱隱作痛。承安帝撐著額頭,好似隻是覺得無趣,一聲沒吭。二皇子楚照玉立於前排,深深看了他這個血脈上的親生父親一眼。承安帝耳中嗡嗡,但撐著沒敢表現,在某個朝臣上奏後,揮手,正要宣布退朝,卻不防楚照玉突然抬手:“陛下,臣有本奏。”承安帝已經很是不耐:“今日先到這兒,你有什麽之後再”但他這個一向最為聽話的兒子,卻在雙腿殘廢後,頭一次打斷了他的話。“臣有本奏,”楚照玉一字一頓,“敬德太子遇害案另有隱情,臣請重審,將真相大白於世間,以慰太子在天之靈!”承安帝耳中嗡地一聲,有那麽片刻,他好像聽到所有聲音都遠去,隻餘自己心髒的鼓跳。可分明所有人都在說話。因為朝堂上驟然炸開的嘩然足以掀翻金頂。承安帝心口狠狠一震,他眼前開始眩暈,可依然死死掐緊了龍椅扶手,他懷疑自己真的耳鳴聽錯了,一字一頓:“你說什麽?”楚照玉抬頭,眼中再無溫良恭順,這幅殘破的身軀撐起銳利的眸光,直逼承安帝。“臣請,重審敬德太子遇害案!”太子死後,諡號敬德,他文武雙全,本可以有機會繼續在朝堂上施展,開大齊前路,卻早早結束了自己的一生,隨著一個簡單的稱號,埋葬在了皇陵中。承安帝氣息已有些提不上來,明明怒火中燒,卻全壓在心口,到不了嘴邊,他顫顫巍巍抬起手:“你、你”沈子衿看著承安帝的臉色,知道這把火給得很是時候,不管皇帝今天憋出什麽急症,隻要在金鑾殿上倒下,就別想再坐回來了。不會再給他機會的。楚照玉不管承安帝手指著他抖成了什麽樣,繼續:“前大理寺卿當年親查太子遇害案,抓獲匪盜數人,仵作驗傷,言匪盜所持刀刃與太子和護衛傷口吻合,定下真凶。”楚照玉輕輕吸了口氣,眼眶泛紅:“然直至告老還鄉,前大理寺卿遠離官場,才幡然醒悟,恐良心不安,已向臣告知實情,當年口供、證言全部為虛,害死太子的凶手並非山匪,而是另有其人!”承安帝:“住、住嘴,你!來、來”若是他今日身體康健,還能把楚照玉接下來的話攔一欄,但很可惜,他連話都說不利索,艱難擠出幾個音,不成型。“前大理寺卿願以性命作保,狀告當今聖上昏聵顢頇,殘害忠良,私遣死士,截殺敬德太子於京郊,太子何冤,忠良何辜!”楚照玉字字泣血,平日見慣了他溫文爾雅,君子翩翩,大約越是溫和的人,從肺腑裏衝破的聲音越發沉,在這樁埋葬多年,沉甸甸的血案裏,滿朝文武無不在楚照玉鶴唳之聲中肅然。他斷了雙腿,早不做仙鶴,要以殘軀鍛作刀。如今這刀,終於紮進了承安帝心口。承安帝再撐不住,兩眼一黑,當場噴出一口血來。全公公駭然撲上:“陛下,陛下!!太醫,傳太醫和國師!”朝堂亂作一團,沈子衿上前,推著楚照玉的輪椅,將他悄聲帶離紛亂的人群。輪椅上,楚照玉已是兩行清淚,濕了滿襟。“二哥放心,”沈子衿輕聲道,“之後交給我,他不會再有機會傷害任何人了。”他保證。第75章 沈子衿和內閣幾個閣老一起,等在皇帝寢殿外頭。宮人們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隻俯首埋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內閣裏,還是有真心實意替皇帝焦慮的。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又沒有太子,承安帝在殿上噴那一口血看著實在凶險,若是真不好了……朝堂政務即便暫時能由內閣代理,但也不能總由內閣代著。也有心思活絡的開始想得更多了,不過一切的一切,都先得等裏麵醫治情況。沈子衿看著很淡定,他瞧了瞧日頭和閣老們開始滲出的汗:“日頭太盛,閣老們不如去偏殿歇著等吧,陛下身體不好,朝中還要靠諸位,可不能連你們也壞了身子啊。”還有人想說兩句冠冕堂皇的話,表現下為君王的忠心,卻見首輔張閣老直接行禮:“那便多謝秦王妃體恤了。”其餘人頓時把話咽了回去,紛紛附和道謝。這麽熱的天,能不遭罪,誰樂意在太陽底下幹熬呢。幾個閣老去了偏殿,沈子衿走到廊下站著。他也沁出了一層薄汗,霧蒙蒙貼在他如玉的皮膚上,在陽光底下白得晃眼,細瑩潤澤。他是不會去偏殿的,他在等人。須臾,太後駕到。太後領著東寧,內侍紛紛拜倒,太後朝沈子衿點點頭:“秦王妃隨我一道進去吧。”入了殿內,濃烈的藥味鋪麵而來,太醫和國師又拜,太後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在暈厥中還在不斷抽搐的承安帝,華服下的手指漸漸收緊。她垂下眸去,麵上沒有露出任何神色:“免禮,先醫治陛下要緊,來個人與哀家說說,陛下如何了?”一太醫沒敢起身,拜跪在地上,殿內溫度適宜,他卻大汗淋漓,嗓音也在抖。“陛下急火攻心,心悸犯屙,且、且恐有中風之症,眼下情形極為凶險,院判正在下針,就算陛下能醒來,日後隻怕也、也……”太醫抖若篩糠,沈子衿此刻嗓音在這暮氣沉沉的屋子裏,顯得溫和極了,很能安撫人心,他輕聲勸慰:“大人別慌,隻怕也什麽,你慢慢說就是。”這把溫潤的嗓音的確能起到些撫慰作用,橫豎是要說的,太醫一閉眼,終於豁出去了,利索道:“恐偏癱在榻,口不能言,再無法自行下地啊!”他一說完,額頭狠狠磕在地上,殿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太後垂眸不言,片刻後才道:“國師如何斷?”國師也噗通跪下去:“院判與臣診得一致。”他不敢去看沈子衿,但話是給沈子衿遞的,“臣目前所存的仙丹適合在人清醒時服用,等陛下醒了,臣才好給他調理身子。”中醫博大精深,院判是真有兩把刷子的,若是承安帝還能醒,醒來還沒癱,那國師為了自己的命,也得讓他癱實了。給承安帝設的這場局,都是有後招的,否則不會讓楚照玉冒險在此時公然與他對上。沈子衿是希望承安帝能醒的。等他醒來,口不能言,四肢不能動,昔日帝王,就這麽清醒地眼睜睜感受自己的無能為力,不比一刀殺了他強?太子的命,二皇子的腿,楚昭早年的暗殺和這些年受的磋磨,其餘皇子們戰戰兢兢惶惶不可終日,全是他的孽,直接死太便宜他了。得讓他也嚐嚐鈍刀子磨肉,在絕望中結束性命才好。“哀家年紀大了,見不得這些,便回宮抄經,為皇上祈福。”太後站在殿內,以一種安靜的姿態開口,“秦王妃。”沈子衿:“臣在。”“你便以後輩的身份盡盡孝心,為陛下侍疾,一應事務,俱由你來安排。”沈子衿垂首:“是。”東寧也道:“我隨皇嫂一道,為皇嫂分憂。”太後旨意一出,殿內不少人驟然心驚。承安帝在楚昭出征時,把他王妃扣入了宮裏,不能說父慈子孝,隻能說離深仇大恨也差不遠了,太後居然把承安帝病中身邊一應事務交給沈子衿來安排!?其背後的意思,讓不少人頓時毛骨悚然。這京中的天,不會是要變了吧?承安帝的心腹太監全公公更是從頭涼到腳,他驚慌之下大著膽子抬了頭,卻猝不及防,正好對上了沈子衿的眼。沈子衿也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