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垂死掙紮嗎?


    薇拉凝視著伊安娜。


    邪神也是神。


    是神就需要信仰,也是依靠信仰人數奠定強大,這是巫師界的共識。


    而梅裏泰莉是整個世界信仰人數最多的神祇。


    這邪神得有多強大,才能在祂的聖所不僅不被壓製,竟然還能突然將艾林弄暈?


    一個邪神又哪來的這麽多信徒?


    “放心吧,隻是邪神在艾林身上的印記感應到了威脅,本能地反抗罷了。”


    見薇拉臉上仍有憂慮。


    伊安娜拍了拍她的手,又微笑著看了看有些驚疑不定地艾林,解釋道:


    “這是好事,這一次爆發,幾乎消耗了邪神投影來的九成的力量。”


    “現在都不用七天,大概……嗯……”伊安娜估算了一下,“三天……三天的時間就足夠了。”


    這是好事啊……艾林心想。


    他沒覺得這有什麽大問題,都要死了還能不允許別人垂死反擊了?


    而且剛剛那股力量,雖然在意識空間中強迫他“轉頭”,可艾林覺得自己是有能力抗拒那股力量的。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


    “還是七天吧!”薇拉憂心忡忡地緊握住了艾林的手,手心沁著冷汗,“以防萬一,還是在聖所住滿七天吧。”


    “當然沒問題,艾林想在嬤嬤這裏住多久都行。”


    伊安娜伸手,輕輕將獵魔人的頭發揉亂,牽起他的手輕聲道:


    “走吧,其他人該等急了。”


    艾林點點頭,看向女術士。


    穿著灰裙的女人微蹙著眉,抿著的紅唇像含著化不去的愁緒。


    “放心吧,薇拉女士,不會有事的。”艾林輕聲道。


    女術士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


    梅裏泰莉神廟有一個能容納一千多人的大餐廳。


    上至伊安娜這樣的神廟高層,下至神廟當中的雜役,都在這個大餐廳中吃飯。


    等艾林、薇拉和伊安娜到達時,維瑟米爾他們已經在聚在餐廳的門口了。


    遠遠地就看著一個披著黑袍,將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小怪物。


    “對了,薇拉女士。”艾林偏頭看向女術士。


    女術士疑惑地問:“怎麽了?”


    “我救……額……收養了一個小女孩,等用完晚餐,能幫我測試一下,她有沒有魔法天賦嗎?”


    艾林撓了撓頭,將收養葉妮芙的過程大致說給女術士聽。


    “真是好孩子!”


    聽到他從一個酒鬼父親手中救出葉妮芙,伊安娜欣慰地又摸了摸他的頭。


    看到揉過來的皺巴巴還長著老繭的老人手,他有心想躲。


    但四十八點力量加上四十二點敏捷在此刻像不存在一般。


    偏著頭的艾林就像是自己湊到了伊安娜手上。


    “伊安娜,別欺負他了……”薇拉發話了。


    把獵魔人的頭發又弄亂的伊安娜笑了笑,又輕輕揉了好幾下才收回手。


    薇拉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了眼餐廳門口蒙著黑布的小不點。


    那層普通的黑布在她眼前仿若無物


    “脊柱畸形、肉質和骨骼增生……”


    “確實像被混沌魔力長期侵蝕的樣子,不過……”薇拉偏頭看向艾林,打了個預防針,“這些特征隻是或許僅僅隻是畸形罷了,與混沌魔力無關……”


    停頓一秒後,薇拉補充道:


    “而且這種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艾林聽到薇拉的話,點點頭。


    即便小怪物叫葉妮芙,確實也不是沒可能失去魔法天賦的。


    畢竟這個世界與前世和遊戲中的差別不少。


    不過。


    對艾林而言,無論葉妮芙有沒有天賦,其實都無所謂。


    他將小怪物救下時,又不知道她的身份。


    艾林隻是看不過去,又有能力,僅此而已。


    於是。


    獵魔人搖搖頭,道:


    “沒事的,測試一下就行,我收養她時也沒想著能從中獲利。”


    “隻希望她有能力養活自己就夠了。”


    女術士聞言驕傲地看了伊安娜一眼。


    “真是好孩子!”伊安娜看向獵魔人的眼神也愈發溫和和喜愛,細聲細語道:


    “放心,即便沒有測出來天賦,女士的神廟也願意接納她。”


    “若是虔誠又有天賦,同樣可以像萊莎一樣成為祭祀。”


    “梅裏泰莉女士是萬物之母,不會因相貌和殘疾區別對待自己的孩子。”


    “而且……”


    “就算是沒有天賦,我們也會教她草藥、醫術和接生,隻要肯下功夫,不愁吃不飽飯。”


    艾林聽到伊安娜的話心中一喜。


    這樣小怪物即便測不出天賦,也有不錯的退路了。


    “謝謝你,伊安娜嬤嬤!”艾林感激道。


    “無需謝我,”伊安娜溫和地笑了笑,“善行值得被肯定,弱者需要被扶持。”


    “這是女士的仆人應該做的。”


    ……


    到了飯點,餐廳外的人格外的多。


    不單單有神廟的祭司和其它工作人員,還有不少衣著華貴的貴族婦人,以及被幾個中年婦人管教著的小孩。


    見到梅裏泰莉神廟的大祭司,不少人都特意走過來問聲“午安”,然後小聲揣測著薇拉和艾林的身份。


    “為什麽大祭司身邊跟著一個獵魔人?”


    “穿著灰袍的女人也是女神的祭司嗎?她長得可真好看!”


    “那獵魔人怎麽看著年紀這麽小,是跟剛才門口站著的那個帥帥的獵魔人大叔出來試煉的吧?”


    “應該是的,你看他們胸前的徽章都是一樣的。”


    “他可真可愛,要是我肚子裏的孩子也能長成這樣就好了!”


    “是呀!是呀!特別是那雙湛藍的貓瞳……哇……簡直比大海還要清澈……”


    “真希望我的寶寶能長成這樣的小騎士,保護我……”


    “現在快多看兩眼,說不準生下來之後,寶寶就能長成這個樣子……”


    “啊?還能這樣嗎?有什麽說法?”


    “你聽我說……”


    ……


    周圍貴婦準媽媽們的話題逐漸離譜,看向年輕獵魔人的視線也愈發熾熱。


    漸漸的。


    就連神廟用完午餐的神職人員都莫名其妙得加入了其中。


    艾林嘴角微微抽搐。


    若不是伊安娜在他旁邊,說不準這些閑極無聊的女人,真的會跑過來盯著他。


    “好了好了,別圍在這裏了。”伊安娜注意到了艾林的窘境,有些好笑地驅趕道,“你們快把我的客人嚇跑了。”


    “哈哈哈哈哈~”


    注意到小臉通紅的艾林,周圍發出了一陣善意的哄笑。


    之後,周圍那些懷孕的貴婦反而更加大膽了。


    有湊過來仔細盯著艾林的臉看的……


    有問伊安娜多看長相好看的小孩,生下的寶寶是不是也會好看的……


    甚至還有大膽的,真就直接問艾林接不接委托,願意出錢專門盯著他看……


    多少有些離譜……


    但說實話,這委托的價位沒過幾秒,就哄抬得讓富有的艾林都有些心動了。


    若不是這時餐廳門口的南尼克和萊莎發現異常,跑過來,將那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婦人趕跑。


    或許艾林還真就有可能答應下來了。


    沒辦法,她們給的太多了!


    “大祭司,畢竟是客人,你怎麽就不管管!”南尼克將人趕走後,嗔怪地向伊安娜抱怨道。


    “哈哈哈,我管了啊……”伊安娜哈哈大笑。


    南尼克翻了個秀氣的白眼,以她對大祭司的了解,不用問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她向艾林歉意地笑了笑:


    “抱歉,大祭司喜歡開玩笑,但人還是挺好的,沒有惡意。”


    這時。


    被剛剛女人的各種香味搞得暈頭轉向的艾林,才發現覺察到大祭司的話……


    看似阻止,實則拱火。


    多少有些惡趣味在裏麵的。


    不過畢竟剛救了艾林一命,他能說什麽呢?


    隻能苦笑著搖搖頭,示意南尼克這沒什麽。


    “這和我沒關係,是艾林太受歡迎了!”伊安娜辯解了一句。


    話是好話。


    可不知道為什麽,艾林總覺得大祭司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不過他沒有發現的是。


    從剛才開始,薇拉嘴角噙著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


    ……


    與維瑟米爾一行人會和後,女術士和伊安娜都多看了小怪物一眼。


    讓有些敏感的葉妮芙悄悄向維瑟米爾身後膽怯地縮了縮。


    簡單的互相介紹了一番後,伊安娜便帶著他們走進了神廟的餐廳。


    晚餐是熱氣騰騰的雞肉蘑菇燉湯和酥軟的羊角黃油麵包。


    雖然比百果園旅店的瑪麗做的稍微差了一點,但味道也挺不錯的。


    幾人坐在角落的長桌。


    剛開始還因為有陌生人在桌上氣氛有些生疏,不過漸漸地就熱絡起來了。


    梅裏泰莉女神的祭司們似乎都有一種獨特親和力,讓沒有惡意的人很容易就放下潛在的警惕。


    或許因為萊莎在場,南尼克刻意將話題轉到了班·阿德的學徒鬥技大賽。


    維瑟米爾和艾林也默契地將天球交匯時的場景如實描述了出來。


    哈克索死得確實很慘,屍骨雖存,但麵目全非。


    無需添油加醋,如實說就會很解氣。


    女神的祭祀們雖然立場中立,但誰都不會對一個殘酷暴虐的暴君有好感。


    何況親曆者還在旁邊。


    因哈克索之死變得八麵玲瓏的萊莎,剛開始還能溫和地熱絡氣氛,但聽著聽著頭就低了下去。


    或許是想到了什麽,淚水滴答滴答地砸在桌子上。


    桌上的其他人都默契地不去管她,讓她自己將心中的悲痛發泄出去。


    就連年幼的羅伊斯一臉疑惑地想說話,都被他姐姐悄悄捂住了嘴。


    “離開班·阿德後,你們這一路上還順利嗎?”


    薇拉憐惜地看了萊莎一眼,轉移話題。


    “導師,我們三個人聯手,殺了一隻大獅鷲……”


    瑪麗配合地將狩獵魔物前後經過說了出來,尤其將艾林的英勇隨大獅鷲上天的傳奇講了出來。


    繪聲繪色。


    引得南尼克和伊安娜一陣驚歎,也讓薇拉露出了擔憂的眼神。


    這眼神被一直關注導師的瑪麗注意到後,下意識哆嗦了一下,又將話題迅速推進到溫格堡的戰爭氛圍。


    “是嗎,又要發生戰爭了……”伊安娜歎了口氣。


    南尼克的臉色也不太好。


    艾林見狀,忽然想起了狂獵。


    於是。


    “說到戰爭,我們在浮港遇到了狂獵,”艾林看了維瑟米爾一眼後,“伊安娜嬤嬤,神廟裏有沒有什麽關於狂獵的卷宗?”


    “狂獵?”伊安娜疑惑地看向年輕獵魔人,“那不是精靈的傳說嗎?”


    看來是沒有了……


    艾林在心裏歎了口氣。


    他倒沒指望著梅裏泰莉教能發動針對艾恩·艾爾的聖戰。


    畢竟現在人類在這個世界占據主導地位,未展現出威脅的狂獵隻是某種怪物罷了。


    但梅裏泰莉教畢竟曆史悠久,或許有一些對抗狂獵的紀錄和方法。


    隻可惜連梅裏泰莉的大祭司似乎對此都毫不知情。


    不過也對。


    伊安娜雖然是大祭司,但歲數估計還沒維瑟米爾一半大。


    連維瑟米爾對此都不知情,伊安娜又怎麽會知道呢?


    不過雖然有些失望。


    他還是將狂獵出現在浮港的經過都說了出來,


    當然。


    因為和梅裏泰莉的幾個祭司都不熟,暫時沒有說艾恩·艾爾的部分。


    在維瑟米爾和瑪麗的補充下,將浮港的經過說完。


    伊安娜詫異地看了薇拉一眼,道:


    “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狂獵,我一直以為這是床邊故事……”


    薇拉接收到視線也搖了搖頭,表示她對狂獵也是一點都不知情。


    “不過我不知道,不代表神廟裏沒有記錄……”


    在艾林重新燃起的期待目光下,伊安娜低頭沉吟幾秒後,看向了南尼克與萊莎:


    “南尼克,你這幾天帶著萊莎去老書庫裏查一查,看有沒有和狂獵相關的卷宗……”


    聽到要麻煩南尼克和萊莎,艾林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這太麻煩兩位祭司了……”


    “要不還是我去吧,正好今天打掃完聖所,餘下的幾天也沒有什麽安排……”


    “誰和你說接下來沒什麽安排的?”伊安娜溫和地笑了笑,打斷了艾林。


    “啊?”獵魔人困惑。


    “接下來的幾天,伱會很充實的……”伊安娜笑得意味深長,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


    還未揣摩清楚伊安娜的笑容。


    南尼克突然說話了:


    “沒有什麽麻不麻煩,狂獵讓女士失去很多孩子,又讓女士的另外一些孩子失去了摯愛的親人……”


    “為女士分憂是我們的職責……”


    萊莎沒有說話,不過也向艾林鄭重地點了點頭。


    “好好做你該做事情吧,我們會幫忙整理卷宗的。”維瑟米爾起身收拾餐具,一副連夜整理卷宗的打算。


    “不急。”


    伊安娜微笑著阻止了維瑟米爾和興致勃勃跟上的瑪麗,然後看向被黑布籠罩著的小怪物:


    “查卷宗之前,我們還有件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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