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五條悟的突然發問,齊木奈奈沒有絲毫猶豫,語氣堅定地回答,“我不能肯定!但我能肯定的是,我再也不想看到棘同學受到那麽嚴重的傷了。”


    五條悟隔著眼罩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像是想看出她的真正意圖,齊木奈奈毫不心虛地回望,兩人之間的氛圍似乎有些僵持不下。


    齊木奈奈知道自己會被懷疑,但她覺得確實沒有必要為了探究她的情況而去做那麽“極端”的測試。


    齊木奈奈看著絲毫不把這些當回事的五條悟,歎了一口氣,“老師,你沒有看到,棘同學他那時的情況……真的很不好……”


    咒術師這個職業常常與死亡相伴,他們不僅要麵對自己的死亡,還要目睹被詛咒襲擊的人在眼前慘死。所以五條悟很清楚,同祓除詛咒需要付出的代價相比,這一點痛苦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十六年來生活在普通人類社會的奈奈同學,還是太天真了,需要被好好地“教育”。


    五條悟的唇角微微揚起,“雖然你對棘的深厚友情令我十分感動,但是這件事情我已經決定了,由不得你反對哦。”


    齊木奈奈驀地站起來,氣鼓鼓地瞪他,“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做?”


    被她質問著的五條悟,唇角的笑容不變,他慢條斯理地站起身,頓時兩人的體位上下對調過來。


    身高有著絕對優勢的五條悟,垂眸俯視著齊木奈奈。與她的生氣質詢不同,五條悟的語氣仍舊平靜,還帶著些許意味深長的低沉。


    “因為,我想要了解你身上到底有什麽我不知道的東西。”


    五條悟的手輕按在她的肩上,微微俯身湊近她的臉,近距離地觀察她臉上的表情變化。看到齊木奈奈瞪著他的眼神從不滿逐漸轉變成驚疑,五條悟唇角的笑容加深。


    “我想看看你到底在隱瞞什麽。”


    齊木奈奈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躲開了他的手。


    這熟悉的“被盯上”的感覺……這一刻,麵前的五條悟仿佛和上個世界的某位男人重合了。


    這個聯想讓齊木奈奈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深吸一口氣,她抱著雙臂,搓搓胳膊上不存在的雞皮疙瘩,又往後退了一步。看著五條悟的眼神也變得更複雜了,像是在審視,又含著一絲防備,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喂,你這是什麽反應?”


    五條悟伸手想拉住她,因為她看起來實在是太像想要逃跑的樣子。五條悟剛說完那句話就看到她的臉色不停變化,緊抿著唇瓣,好似是在忍耐著什麽令人不適的東西,身上的咒力上下浮動,是很煩躁的表現。


    齊木奈奈像是炸毛的兔子,反應極大地拍開了五條悟的手,速度快到隻剩殘影。她打在無下限術式上,根本就沒有接觸到五條悟的皮膚,但是他的手掌卻在微微震動。


    “嗯?力氣突然變得好大……?”五條悟看著自己的手掌若有所思,這也讓齊木奈奈察覺到自己反應過度了。


    正好在這時遠遠地有腳步聲傳來,被齊木奈奈拜托去食堂幫忙打包晚餐過來的乙骨憂太回來了。他手裏提著木質食盒,套餐裏還有湯羹,他怕灑出來所以一路走得比較小心。


    回到這裏的時候乙骨憂太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麵,齊木奈奈捏住五條悟的手,是用雙手牢牢包裹著他的手掌那種誠懇拜托的姿態。


    “老師,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我絕對沒有對棘同學做任何不利的事情,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我願意退學。”


    “退、退學?!”乙骨憂太被這個詞震驚到了。


    奈奈同學要退學???


    夜蛾校長不是說沒有查出具體原因嗎?怎麽五條老師剛一回來就要讓奈奈同學退學?這樣的處理未免也太嚴重了吧??


    乙骨憂太把食盒往地上一放,走過來握住了五條悟的另一隻手,鄭重其事地把它放在自己的胸口。


    他神情嚴肅、態度認真地對五條悟解釋,“五條老師,我和真希同學都相信奈奈,我們是親眼看著的,她真的什麽都沒有做。”


    “奈奈在和狗卷同學聊天的時候,我們在她身上根本就沒有感覺到咒力的變動,她沒有做任何和咒術有關的事情。”


    說到最後,乙骨憂太孔雀藍色的雙眼裏滿是急切,“希望五條老師也能相信奈奈同學,不要讓她退學好不好……”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別說了。”


    五條悟受不了一般地抽回兩隻被攥住的手,他清咳一聲,“你們不用跟我反複強調和保證啦,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麽我會用眼睛看的哦。”


    五條悟看過狗卷棘和齊木奈奈的身體狀態和咒力情況,得出的結論和夜蛾正道他們差不多。按照齊木奈奈的咒力強度,狗卷棘的咒言應該是可以正常生效並且不會出現任何不適的。其他在場的同學也沒有看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結果就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這件事情無法用常理來解釋,不重新演示一遍的話找不出問題的所在,當然也有可能的結果是,五條悟看過一遍之後也還是找不出原因。


    畢竟,六眼也不是萬能的。


    一直自詡為“全能”的五條悟,在經曆過上次的滑鐵盧之後——也就是祈本裏香在高專宿舍內現身卻沒有留下任何咒力殘穢一事。對於這次的未解之謎,五條悟的內心反而湧現一種“果然又是如此”的適應感。


    可以確認的是這些事情都和齊木奈奈有關係,她肯定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一想到是這樣,五條悟心裏就像是有隻小貓在撓,給他帶來難以言喻的麻癢,甚至是有些煩躁。


    五條悟想起十年前他對夜蛾正道說,自己下決心要做一名教師的時候,夜蛾正道語重心長的的囑咐:


    作為一名老師,希望你對學生有足夠的耐心。每個學生都是獨立的個體,對待不同的學生要不斷改進自己的教學方法和策略。


    他們在成長過程中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和困難,焦慮、壓力、挫折、自卑和過往經曆等等,都有可能讓學生封閉自己的內心。作為老師要擅長傾聽學生的問題,理解他們的感受,用耐心陪伴他們成長。


    總之他的意思就是,要有耐心,不能急躁。


    想到這裏,五條悟斜睨了一眼齊木奈奈,“那件事情,我會再考慮一下的。”


    見他已經做出讓步,齊木奈奈的神色緩和下來,“好的,謝謝五條老師。”


    五條悟輕哼一聲,“不過,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咒術高專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咒術師的身份也不是隨意就可以脫離的。咒術十大規則,有空再去讀一讀哦,奈奈同學~”


    刻意拉長的“奈奈同學”四個字落在齊木奈奈的耳朵裏,像是某種不懷好意的暗示。


    她是有預料到經過這件事情後自己可能會被當成可疑的人物看待的,所以做了遠離咒術界的心理預期……不過,五條悟之前勸她入學的時候可沒說過什麽《咒術十大規則》,該不會是什麽不得了的嚴苛要求吧?


    這次的談話最終以各退一步結束,乙骨憂太看著不再提“退學”事情的兩人,長鬆了一口氣。


    他差一點就要失去自己的搭檔了,幸好幸好……


    ****


    第二天早晨,天剛蒙蒙亮,病房裏安靜得隻能聽到呼吸聲和偶爾傳來的儀器滴滴聲。初升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病床上,驅散房間裏的陰涼帶來一絲暖意。


    狗卷棘昏迷加上沉睡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他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高專醫務室的天花板。


    狗卷棘轉動著酸軟的脖子,看到趴在床邊淺眠的齊木奈奈,她臉上還帶著淡淡的倦意和憂慮。


    腦子裏的思緒回到昏迷前,狗卷棘最後的記憶是自己慌亂之下說出咒言,對齊木奈奈下了“別碰”的命令,然後就立即失去意識倒下了。


    思緒回到現在,狗卷棘看到齊木奈奈身上披著的薄毯從肩頭滑落,他坐起身來伸手想去拉那張毯子。


    她的眼睛忽然張開,“棘同學,你醒了?”


    齊木奈奈見他抬著手,下意識地扶住,“你想要拿什麽?我幫你拿吧?”


    狗卷棘搖頭,齊木奈奈不明所以,小心地扶著他躺回病床上。齊木奈奈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他嘴邊,她用的是吸管杯,更適合病患飲用。


    狗卷棘接過溫熱的水杯,對著吸管安靜地吸飲。


    齊木奈奈仔細觀察他的狀態,“你感覺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狗卷棘喝下半杯水,說出口的聲音依舊有些嘶啞。


    “大芥。”我沒事。


    狗卷棘摸摸自己的嗓子,經過反轉術式的治療已經沒有大礙,隻是近日不適合再用咒言,以及虛弱的身體也還要休養幾天。


    齊木奈奈對著病床上的狗卷棘九十度鞠躬,嘴裏說著各種道歉的話。昨天晚上在這裏陪護一夜沒怎麽休息的眼睛紅紅的,狗卷棘看她就像是要哭出來似的,連忙拍拍她的肩膀。


    “金槍魚……蛋黃醬!”


    不用跟我道歉……你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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