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那夜為情顛倒


    【1】欲說還休的眸


    “小情,你現在過得還好嗎?”剛下火車的柯天宇,行走在擁擠的乘客人群中,腦子裏始終浮現著雪小情當年送自己上車時,那一雙欲說還休的眸子。


    “哥!快過來,我在這兒呢!”柯天宇的耳際,忽然飄來一聲急切而熟悉的聲音。“水月?”柯天宇急忙轉頭四顧,果然,在前麵的人群裏,看到了穿著一身紅色套裙,眉目間寫滿了喜悅的柯水月,正朝自己使勁地揮著手。柯天宇忙側著身擠過了重重人潮,總算擠到了柯水月的身邊。


    “哥,我在這裏都等你幾個小時了,這火車怎麽回事嘛?”柯水月拉著柯天宇的手,嘟著嘴道。


    柯天宇聳了聳肩道:“火車誤點,我也沒有辦法。小妹,爸媽他們,身體還好嗎?”


    柯水月輕歎一聲道:“他們什麽都好,就是念叨著你什麽時候才能回來!走吧,我的車子就停在前麵。”


    輕輕拍了拍柯水月的肩膀,柯天宇微笑道:“現在,我不是回來了嗎?走吧,小妹,咱們這就回家。”


    柯天宇坐進了柯水月的轎車裏,柯水月便開著車,駛向了柯天宇的家鄉——秋雲村。


    回到家中,與雙親一番寒喧,吃完代表著團圓的午飯後,柯天宇便推說自己旅途勞累,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和衣躺在鬆軟的大床上,柯天宇掏出手機,撥通了雪小情的手機號碼:“對不起,你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空號?”柯天宇暗忖道,“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我把號碼給撥錯了?”柯天宇又重撥了一次,依然是空號。柯天宇皺眉自語道:“看來,雪小情一定是換了手機號碼了。難道,她真的是……?”柯天宇的思緒,又回到了那年他出去當兵時,雪小情來車站送自己的情形……


    “轟隆,轟隆……”火車漸漸啟動了。


    “天宇!……”柯天宇正心急如焚,忽然耳中傳來了一個讓他熱血澎湃的聲音。“小情?”柯天宇身子探出車窗,焦急的目光,不時地在火車下前來送行的人群裏焦急地搜索著。


    “天宇,我在這兒呢!”雪小情的聲音,已經近在咫尺了。隻顧看著前麵的柯天宇,連忙低頭一看,隻見穿著一件白色連衣裙,走得滿頭大汗的雪小情,正站在自己的車窗下。


    “小情,我……”驟然見到了自己想見的人,柯天宇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了。


    “天宇,我……”望著柯天宇,雪小情竟亦是欲說還休,隻沉默了片刻,雪小情忽然伸手往柯天宇的手心裏塞了一個紙團,匆匆說了句“我要說的都在紙上”,便轉身走了。


    柯天宇一怔,剛想再說什麽,可是火車已經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這時,已經走了一段的雪小情卻又忽然站住,慢慢轉過頭來,深深看了柯天宇一眼,那一雙讓人看不透的美眸中,蘊著欲說還休的猶豫,還有些許不易察覺的幽怨……


    【2】濺蕩心河的石


    “咚,咚,咚……”忽然,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柯天宇心情激蕩的回憶。“誰呀?”柯天宇微微皺眉道。


    “哥,你睡了嗎?”是柯水月。


    柯天宇將手機放回了褲兜,慢慢下床,走上前去打開了門。“小妹,有事嗎?”柯天宇望著一臉關切的柯水月,不由微微一怔。


    “哥,一切進去再說。”說罷,柯水月隨手關上了門。


    兩人坐定後,柯天宇眉頭微皺道:“小妹,你要和我說什麽事呢?搞得這麽神秘?”


    柯水月壓低了聲音道:“哥,自從你調進了市公安局裏,一直根本就無暇回家。這一次,該不是就看望爸媽這麽簡單吧?”


    柯天宇不禁失笑道:“瞧你這鬼樣!我回家要不是為了看望爸媽,你說我回家幹嘛?”


    柯水月搖頭道:“不對,不對。你堂堂一個公安局長,平時為那些亂七八糟的案件忙得不可開交,你的日常時間,幾乎都是按秒計算的,這回,你怎麽會這麽有空閑回家探親?我看,你不是為了你的某件私事,就是為了辦案子。哥,我說的對不對?”


    “你啊!”柯天宇歎了口氣道,“小妹,這次我回家,的確是為了辦公事,但是,出於我這職業的保密性,我不能告訴你我回家是為了辦什麽公事。我的時間很短很急,你就去忙你的事吧,好不好?”


    柯水月嘟著嘴道:“哥,就連我都不能告訴嗎?”頓了一頓,柯水月忽然像想起了什麽,朝柯天宇眨了眨眼道:“哥,你這次回來,是不是為了雪小情的事?”


    柯天宇聞言一震,皺眉道:“雪小情?雪小情她怎麽了?”


    柯水月有些意外地道:“哥,你真不知道她的事?”


    柯天宇急道:“小妹,雪小情到底怎麽了?”


    柯水月有些害怕地望著柯天宇,呐呐道:“雪小情她……她這幾天失蹤了!”


    “啊?失蹤!”柯天宇大吃了一驚,望著柯水月道,“小妹,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沒人來報案?”


    柯水月低頭道:“雪小情她……她失蹤有兩天了。這個雪小情是個怪人,平時她與村裏的人都不怎麽交往。所以,她失蹤了兩天,也沒有人願意管她的閑事。”


    “怪人?”柯天宇奇道,“她怎麽怪了?”


    柯水月道:“這個雪小情,雖然相貌長的如花似玉,可是性格卻很古怪。開始,村裏還不時有媒婆到她家去說媒,可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都被她冷言拒絕了。日子久了,村裏人,也就都把她當成怪人了。”


    柯水月的這番話,就像是一塊石頭忽然扔進了柯天宇的心河裏,一下子就濺起了一朵大水花。


    【3】變態采花的賊


    看著柯天宇吃驚的樣子,柯水月忍不住道:“哥,你怎麽了?”


    柯天宇定了定神道:“沒什麽。雪小情從小失去雙親,隻有靠她一個爺爺撫養她長大,性格自然是有點孤僻了。再說,她的爺爺又過世不久,她不願談婚論嫁,這也不足為怪嘛。”


    柯水月似笑非笑地看著柯天宇道:“哥,我看你倒是挺了解雪小情的嘛。”


    柯天宇微微皺眉道:“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現在開始,我有正事要問你。小妹,你能不能用心幫我回憶一下,最近秋雲村裏,可曾發生過一些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柯水月不由低頭沉思了起來。“對了。”過了半晌,柯水月慢慢抬起頭,望著柯天宇道,“最近,我們秋雲村裏,的確是出了一件奇怪的事。”


    “哦?快說來聽聽。”柯天宇立刻來了精神。


    柯水月道:“最近,村裏好像出了一個像是心理變態似的采花賊,老是深更半夜去騷擾婦女人家的住處,在村裏的女澡堂裏,還發生了被人偷窺的事件。這些惡性事件,使村裏的婦女朋友,晚上睡覺都不得安寧。”


    柯天宇道:“是嗎?那小妹你……你晚上可曾也被騷擾過?”


    柯水月粉臉微紅道:“我倒是沒有。”


    柯天宇忽然站起身道:“謝謝小妹給我提供了這條重要的線索。我現在馬上要出去一下。”


    柯水月不由一怔,抬頭望著柯天宇道:“怎麽了?哥,你不休息了嗎?”


    柯天宇道:“我的時間很緊,休息是來不及了。小妹,實話對你說,我這次回家,就是為了這采花賊一案才回來的。”


    柯水月立時愕然道:“你早知道秋雲村出了采花賊了?”


    柯天宇道:“不是秋雲村,而是縣城裏。最近縣城裏,也正在通緝一位逃亡在外的采花賊,我此次趕回家來,是想調查一下,看看他有沒有流竄到了鄉下。我現在懷疑這個變態采花的賊,就是出現在縣城裏的那位,現在流竄到了鄉下來作案。我估計他倆是同一個人。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我回家之後,一步未出門,就找到了線索。”


    柯水月道:“那你現在上哪兒?”


    “雪小情家。”柯天宇道,“這是一起惡性的采花事件。我懷疑雪小情的失蹤與此案有關,我想到她的家裏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哦。”柯水月道,“那我跟你一起去。你一個男人家,去那裏不方便。”


    柯天宇微一沉吟,點頭道:“也好。小妹,咱們這就走。”


    “走過去嗎?”柯水月道。


    柯天宇點頭道:“對。開車太引人注目了。”


    於是,柯天宇兄妹倆,便立刻動身,匆匆地趕往了雪小情家。


    【4】熟悉不過的床


    在去雪小情家的路上,柯天宇兩人雖然也碰到了一些秋雲村裏的熟人,但也隻是互相禮貌性地打了一個招呼,便各走其道,並沒有引起什麽人的注意。這讓柯天宇很滿意。兩人很順利地來到了雪小情的家。


    雪小情的家,依然是柯天宇熟悉的那間再普通不過的小平房。改革開放之後,在秋雲村裏,幾乎家家戶戶都蓋起了樓房。雪小情家因為經濟貧困,要蓋樓房,自然是無能為力。


    立在雪小情的家門前,柯天宇發現門居然沒有上鎖,隻用手輕輕一推,便將門給推開了。柯天宇轉身望著柯水月道:“小妹,你在門外給我把把風,我進去看看。”


    柯水月的小嘴又嘟了起來:“哥,我想跟你一起進去。”


    柯天宇搖頭道:“不行,你進去,會破壞現場的。再說,外麵也需要一個把風的。聽話,小妹,我隻是進去找點線索,很快就會出來。你在外麵如果發現什麽異常的情況,就馬上打我手機。”


    “那好吧。我遵命就是,我的局長大哥!”柯水月無奈,隻得極不情願地立在了門外。


    柯天宇進去時,隨手將門掩上了。


    望著眼前這個常在他夢裏出現的地方,柯天宇仰麵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然後,便開始了檢查。


    每一個房間,似乎都收拾得很幹淨,一點也看不出什麽打鬥的痕跡。一切跡象,都表明雪小情好像不是被劫走,而是她在收拾好了家裏的一切之後,自己離家出走的。


    柯天宇不禁陷入了困惑之中。


    現在,隻剩下了雪小情的臥室沒去檢查。這是最後一個可能有線索的地方,也是柯天宇最不想踏進的地方。在這個地方,留著他與雪小情一段銘心刻骨的往事。但是,以他現在的身份,他不得不再次踏進這個地方,踏進這個容易牽起他少年時傷心往事的地方。


    物是人非。


    立在雪小情的臥室中,望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床,柯天宇立時情懷激蕩,洶湧的思緒,一下子把他推進了那段讓他心潮澎湃的往事裏……


    那是在柯天宇即將出去當兵的前一夜。


    那一夜,柯天宇鼓足了勇氣,偷偷跑出了家門,來到了雪小情的家。


    在那時侯,柯天宇與雪小情的關係,一直都是保密的,柯天宇的家人並不知道。直到現在,這件事也依然隻是深埋在柯天宇心裏的一個秘密,就連她的妹妹柯水月也不知道。


    在雪小情的家門前,柯天宇靜靜地立著沉思了一會兒,終於輕輕地叩響了雪小情家的門。


    【5】月光清照的夜


    門很快打開了。


    開門的人,正是雪小情。見是柯天宇,雪小情有些意外地道:“天宇,你……?”


    柯天宇壓低了聲音道:“小情,你爺爺在家嗎?”


    雪小情搖了搖頭道:“出去喝酒了。這些日子,他每天都是說出去喝酒,有時還徹夜不歸,我也搞不懂他究竟在外做什麽。”


    柯天宇道:“先別管他,小情,現在,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嗎?”


    雪小情默默點了點頭。


    兩人便在月光清照的夜色裏漫起步來。


    “小情,你知道嗎?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聽說了。”


    “那,我走後,你能給我寫信嗎?”


    “我……我沒想好……”


    夜色籠罩中的秋雲村,靜得萬籟俱寂。


    兩人在秋雲村裏轉了一大圈,回來的時候,雪小情的爺爺依然沒有回家。


    “我看,我爺爺今晚,十有八九又不回來了。天宇,進去坐坐吧。”雪小情的一雙美眸中,漾著戀戀與不舍。


    柯天宇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跟著雪小情進屋了。


    坐在雪小情的臥室裏,柯天宇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相看,無語。


    時間,就在兩人身邊悄然無聲地在流走……


    不知過了多久,柯天宇終於起身道:“小情,現在很晚了,我……我得走了。”


    雪小情依然不語,眼中,卻緩緩流下了兩行清淚。


    “小情,別這樣。”一見到雪小情流淚,柯天宇立刻慌了,慌得有點手足無措。


    雪小情抬手擦幹了眼淚,強顏一笑道:“天宇,你走吧。過了今晚,你……你就把我忘了吧。”


    柯天宇如遭電擊地渾身一顫:“小情,你……你說什麽呢?什麽叫把你忘了?我們……我們不是一直談得好好的嗎?”


    雪小情低頭道:“我……我家窮,我根本配不上你。”


    “這叫什麽理由?”柯天宇忽然一把將雪小情緊緊地摟在懷裏,輕撫著雪小情一頭烏黑的長發,柔聲道,“答應我,別胡思亂想。我們又不是生離死別,以後,我會回來的。小情,你一定要等我。”


    埋頭在柯天宇懷裏的雪小情,已是泣不成聲。


    兩人默默相擁了一會兒,柯天宇忽然輕輕推開雪小情,從自己的褲兜裏拿出了一隻手機,放進了雪小情的掌心裏。


    雪小情微微一愕,茫然不解地望著柯天宇道:“天宇,你……你這是做什麽?”


    【6】熊熊而燃的火


    柯天宇道:“小情,你拿著。我知道你家沒有電話,這是我們倆以後的聯係工具。我到了那邊之後,就和你在這個手機裏聯係,好嗎?”


    “可是,我……”雪小情仍在猶豫著。


    柯天宇微微一笑道:“小情,你別多想,這隻手機,就算是我借給你的,行了吧?”


    雪小情無奈道:“那好吧。”


    兩人如此近距離地站著,柯天宇覺得自己再不走的話,隻怕要把持不住自己了。因為在雪小情的身上,有一股少女特有的體香,不時地在衝擊著柯天宇的理智。


    “天宇,我……”雪小情抬頭望著柯天宇,忽然欲言又止。


    “怎麽了?”柯天宇道,“小情,你還有什麽話,現在就告訴我。因為,明天,我就要走了。”


    雙目注視著柯天宇,雪小情的嘴唇微微顫了顫,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


    看著雪小情淚光盈盈的美眸,柯天宇忍不住俯下頭,輕輕在雪小情光潔的額上吻了一下。


    雪小情渾身一顫,忽然伸手抱住了柯天宇。


    柯天宇的心,一下子狂跳了起來。低頭輕輕捧起雪小情的臉頰,柯天宇終於將自己滾燙的雙唇,緩緩地移向了雪小情那兩片如花瓣一般輕柔的唇瓣。


    在四片唇瓣膠合在一起的刹那間,柯天宇隻覺得這天地間,就隻有他們兩個。而雪小情那半推半就,卻又有些陶醉的女兒羞態,更加挑起了柯天宇更深一層的渴求,使他更加狂熱地親吻著雪小情,不停地親吻著,從嘴角到唇瓣,仿佛每一個可愛的細胞,柯天宇都不肯輕易地放過。


    雪小情本能地伸出了自己的雙臂,繞過了柯天宇的雙肩,緊緊地扣住了柯天宇的脖頸。


    這一舉動,更加挑旺了柯天宇心頭那團正在熊熊而燃的烈火。


    兩人的身後,就是雪小情的床。兩人繼續瘋狂著,漸漸退到了那張床邊。


    雪小情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驀地伸出雙手,使勁推開了柯天宇。


    望著雙頰緋紅的雪小情,柯天宇有些詫異地道:“怎麽了?”


    雪小情眼圈一紅,淚珠一下子就滾落了下來。


    柯天宇見狀,不由心頭大震,一把握住雪小情的雙手,急道:“對不起,小情,我……我不是想欺負你,我……”


    雪小情搖了搖頭,輕聲道:“天宇,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柯天宇愕然道:“那你這是……”


    雪小情抬手抹去了臉上的淚珠,強顏一笑道:“天宇,你還是走吧。明天一早,你還要趕火車呢。”


    【7】一抹驚心的紅


    柯天宇有些疑惑地看著雪小情道:“小情,你真的沒事嗎?”


    雪小情默默點了點頭。


    柯天宇終於一步三回首地離開了雪小情家……


    “那一夜,你沒有拒絕我;那一夜,我傷害了你;那一夜,你滿眼淚水……”忽然,柯天宇兜裏的手機唱了起來,一下子把柯天宇從帶著些許傷感味道的記憶裏拉了回來。


    柯天宇急忙掏出手機一看,原來是柯水月。


    “喂,哥,你查完了沒有?都這麽長時間了!”聽柯水月的聲音,顯然是等得不耐煩了。


    “小妹別急,再等我五分鍾,我馬上出來。”柯天宇用手使勁揉了揉腦門,頗帶歉意地道。


    “我沒別的意思。哥,剛才,剛才……”一向爽快的柯水月,在手機裏忽然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剛才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柯天宇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是這樣。剛才我……我男朋友打了我電話,說有事要找我……”柯水月的聲音,又變得扭扭捏捏起來。


    “哦。原來你都有了男朋友了!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那你先去吧,我等一下自己一個人回去。”柯天宇掛了手機後,仍不覺莞爾,心中的感傷,在不知不覺中淡了許多。平定了紛亂的心緒之後,柯天宇這才開始在雪小情的臥室裏檢查了起來。


    臥室與其他的房間一樣,也是整理得幹幹淨淨。柯天宇緊皺著雙眉,漸漸將目光移向了那張床。


    床上,隻放著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也看不出什麽異樣。


    柯天宇慢慢走向了床。立在床前沉思了片刻,柯天宇忽然抱下了疊在床上的被子,慢慢揭開了被單,露出了被單下的棉絮毯子。頓時,在棉絮毯子上,一抹觸目驚心的血紅,一下子映入了柯天宇的眼簾!


    柯天宇俯下身子嗅了嗅,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一下子鑽入了柯天宇的鼻孔。這絕不是什麽紅色染料,而是人的血。這抹血跡出現在了雪小情床單下的棉絮毯子裏,不得不讓柯天宇懷疑。


    注視著這一抹驚心的血紅,柯天宇的腦中忽然靈光一閃,立時想起了當年雪小情在火車站上送他時,塞給他的那張小紙條。那張小紙條,一直就藏在柯天宇的貼身處。


    柯天宇探手入懷,掏出了那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條,慢慢展了開來。紙條上,隻寫了簡單的三句話:“原諒我昨晚沒把自己給你,因為我的身子不幹淨,天宇哥,你忘了我吧。”


    看看紙上的話,又看看棉絮毯子上的血跡,柯天宇忽然什麽都明白了。


    【8】出乎意料的緣


    柯天宇從身上掏出了一個塑料袋,輕輕將沾著血跡的棉絮扯了下來,裝進了塑料袋中。然後,又重新將被單鋪好,把被子也全都重新疊整齊了,然後,便準備離開了。站著環顧了一下臥室四周,柯天宇忽然發現,臥室裏的一扇窗戶似是虛掩著的。


    走到窗戶前,柯天宇用手輕輕一推,窗戶一下就開了。柯天宇微一皺眉,將頭伸出了窗外。窗外,居然是一個小池塘。這雪小情家後有個小池塘,平時柯天宇倒是沒有注意過。


    默默望了小池塘一會兒,柯天宇便伸手想關窗,一低頭,忽然在窗台上發現了一個腳印。一個沾著些許柴灰與泥巴的腳印。看腳印的形狀,應該是男性的。在腳印裏的一塊泥巴上,似乎還印著鞋子的型號。柯天宇心念一動,掏出了手機,將這個窗台上的腳印仔仔細細地給拍了下來。


    看著腳印裏的那些許柴灰,柯天宇若有所思地走到了廚房裏的灶間。


    鄉下村子裏,一般的人家,都是燒柴火的,所以,這灶間有柴灰,也是習以為常的事。在雪小情的廚房灶間,堆著幾捆幹柴。柯天宇走到灶間,翻弄著這幾捆幹柴,仔細地查看起來。結果,除了一個煙頭,柯天宇什麽也沒發現。


    柯天宇又拿出了那個裝著沾血棉絮的塑料袋,將煙頭也放了進去。然後,柯天宇才走出了雪小情的家。


    走到門外,卻見柯水月依然立在門外,隻是旁邊多了一個長得瘦長的年輕男子。年輕男子身穿一件黑色的t恤衫,下麵是黑色的長褲,腳上,是一雙擦得鋥亮的黑色老人頭皮鞋。整個人,給柯天宇的感覺,就像是一匹黑狼。


    “哎呀,我說大哥,你總算是出來了。”柯水月迎上前道。


    柯天宇微微皺了皺眉,望著那個年輕男子道:“他,就是你剛才在手機裏所說的男朋友嗎?你怎麽把他帶到這裏了?”


    柯水月嘟著嘴道:“又不是我要帶他來,是他聽說你在這裏,說要認識你一下,我才把他帶過來的。”


    這時,那個像匹黑狼一樣的年輕男子連忙走過來,朝著柯天宇伸出一手道:“我叫宇天科,很高興認識你。”


    “宇天科?”柯天宇聽得不由一怔。


    “傻眼了吧?”柯水月笑道,“你的名字顛倒過來,就是他了。大哥,你說,這是不是也是一種緣分?”


    “這,倒是一種讓我有點出乎意料的緣分。”柯天宇微微一笑,忙也伸出一手,和宇天科握了一下手道,“我這小妹有點難伺候,你以後多擔待些。”


    “哥,你說什麽呢?我怎麽難伺候了?”柯水月有些不高興了。


    柯天宇笑道:“開個玩笑嘛。小宇,走,到我家坐坐。”


    於是,三人便一起離開了雪小情的家。


    【9】若隱若現的影


    在送走了宇天科之後,柯天宇才問柯水月道:“你與這個宇天科認識多久了?怎麽認識的?”


    柯水月道:“我們相處了才一個星期多,是我們自己認識的。我一次加夜班晚回來,路上遇到了幾個歹徒,就是宇天科幫我打發掉的。從那一次之後,我們倆便開始交往了。”


    柯天宇又道:“那他可是秋雲村裏的人?”


    柯水月麵露不耐地道:“不是。哥,你幹嘛呢?像調查戶口似的。”


    柯天宇忙道:“別生氣,我這是職業習慣。”


    柯水月氣道:“這麽說,你是把人家當犯人一樣審問了?”


    柯天宇笑道:“你想哪去了!”頓了一頓,柯天宇又道:“好了,小妹。事情既已辦完,我也該回市裏去了。”


    柯水月不禁一怔道:“這麽快就回去?為什麽不多住幾天?”


    柯天宇笑道:“小妹,你應該知道,我的時間,都是按秒計算的。你先出去一下,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那好吧。那你什麽時候走,就叫我一聲,我開車送你到火車站。”說罷,柯水月便離開了柯天宇的房間。


    柯水月剛一走,柯天宇立刻從懷裏掏出了那個塑料袋,將桌上煙灰缸裏剛才宇天科吸過的那個煙頭,也放入了塑料袋裏。


    回到市裏以後,柯天宇便立即將塑料袋裏的東西交給了技術部去化驗了。


    當化驗報告單送到柯天宇手裏時,柯天宇震驚了:自己房間的煙灰缸裏取到的那個煙頭和在雪小情家灶房間裏拾到的那個煙頭,其中的沾上的些許唾沫成分,竟然是同一個人!還有,那塊沾著泥巴和柴灰的腳印上印著的鞋子型號,亦檢測出是老人頭皮鞋。柯天宇的腦中,立刻跳出了宇天科腳下那雙烏黑鋥亮的老人頭皮鞋。


    所有的疑點,一下子全集中到了宇天科身上。柯天宇覺得,那個采花賊的影子,也變得若隱若現了。


    柯天宇馬上決定再回秋雲村一趟。不過,這次回秋雲村,他沒有通知柯水月,而是和技術部的骨幹李東一起回去了。


    來到秋雲村,柯天宇沒有回家,而是和李東一起,徑直趕到了雪小情家,來到了那個小池塘邊。柯天宇覺得,雪小情家後麵的那個小池塘,一定藏著什麽秘密。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小池塘,池麵上,全是早就枯竭的殘荷。


    李東望著滿是殘荷的池麵道:“柯局,你是不是懷疑,失蹤的雪小情,有可能已經遭不測了?”


    柯天宇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緩緩道:“而且,從雪小情臥室窗台上那個腳印上的泥巴和柴灰判斷,我非常懷疑,雪小情的屍體,可能就被凶手拋在這個小池塘裏。”


    【10】荷池沾血的衣


    李東道:“柯局,事不宜遲,我們就在這裏一起找找看吧。”


    “嗯。”柯天宇點了點頭。


    於是,兩人便在小池塘邊慢慢走著,一起用目光仔細地在池麵上那些浮滿的殘荷間搜索起來。


    “柯局,你看那邊!”李東忽然指著池塘裏的一個角落道。


    柯天宇順著李東所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在那個方位的殘荷上方,竟然盤旋著一堆綠頭蒼蠅。


    “有戲了!”柯天宇連忙在小池塘邊,找到了一根長竹竿,伸到那裏小心翼翼地撥弄著。


    撥去了殘荷枯葉,一個鼓鼓漲漲的黑色塑料袋,便隨之從殘荷枯葉邊浮了出來。


    柯天宇又小心翼翼地將這個黑色塑料袋撥到了荷池邊。


    李東急忙走過去,彎下身將黑色塑料袋提了上來。


    柯天宇注視著這個引得蒼蠅集聚的黑色塑料袋,心中如同壓上了一塊沉重的大石。


    沉默了半晌,柯天宇終於緩緩道:“小李,打開看看。”


    隨著黑色塑料袋的慢慢打開,一件沾滿了血跡的白色連衣裙,出現在了柯天宇的眼前。與白色連衣裙裹在一起的,還有一副胸罩和一條內褲。


    李東輕歎一聲道:“唉!我還以為裝的是死者被分解的屍體呢,原來隻是件連衣裙!”一抬頭,卻見柯天宇正神情沉痛地在想著什麽。


    李東見狀,忙頓住不語了。他又哪裏知道,當年雪小情到車站送柯天宇的時候,穿的就是這件白色連衣裙!


    兩人蹲在池邊沉默了一會兒,李東忽然似有所思地道:“柯局,我覺得,我們還應該到灶房那裏看看,說不定還會發現什麽重要的蛛絲馬跡。那裏留下了凶手的煙頭,而凶手的腳印裏,也印有柴灰,說明凶手一定在灶房裏呆過。”


    柯天宇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


    於是,兩人暫時離開了小池塘,來到了雪小情的那間堆著幾捆幹柴的灶房。


    望著打掃得幹幹淨淨的灶間,柯天宇不禁搖頭道:“這裏,上次我已經仔細察過,應該不會還有什麽。”


    李東又道:“那其它房間呢?柯局,你每個房間都查過了嗎?還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柯天宇低頭沉思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望著李東道:“還有一個地方,我倆都把它忘了!”


    李東忙道:“哪個地方?”


    柯天宇道:“院子裏。”


    李東恍然道:“對呀!”


    於是,兩人便一起走到了院子裏。


    院子裏,同樣也掃得幹幹淨淨。


    院子中間,種著幾棵桔樹。


    【11】鬆動翻過的泥


    望著連一片落葉都揀不到的院子,李東大失所望道:“柯局,看來這裏是沒戲了,我們還是走吧。”


    “且慢。”柯天宇目注著院子中間的那幾棵桔樹,緩緩道,“小李,你注意到了嗎,這幾棵桔樹下的泥土,為何都有被人鬆動翻過的跡象?”


    李東睜大了雙眼,失聲道:“柯局,你是說,這幾棵桔樹下,一定有問題?”


    柯天宇默默點了點頭,指了指倚在院子角落裏的一把鐵鋤。


    心領神會的李東,二話沒說,便走向了那把鐵鋤。


    “慢著!”柯天宇連忙喊道。


    李東一怔,轉頭望著柯天宇道:“柯局,你怎麽了?”


    柯天宇走到李東身邊,輕聲道:“先注意查驗一下鋤柄,看上麵有沒有留下指紋。”


    李東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柯局辦事,真是一絲不苟。”


    柯天宇正色道:“任何一個被我們疏漏的細節,都有可能導致使凶手逍遙法外!所以,小李啊,幹我們這一行,必須養成一絲不苟的良好習慣。疏而不漏,才能織出一張罩住罪犯的恢恢法網。”


    李東默默點了點頭,繼續走向了倚在院子角落裏的那把鐵鋤。


    果然,在這把鐵鋤的鋤柄上,不但印有指紋,而且,還是幾個血指紋!


    李東不勝欽佩地看了柯天宇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提取下了印在鋤柄上的血指紋。提取完了血指紋,李東又取出一個隨身帶的塑料袋和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將留在鋤柄上的血漬,刮進了塑料袋中。


    忙完這一切後,李東才扛起鐵鋤,走向了院中的那幾棵桔樹。立在一棵桔樹前,李東還沒開始動手,柯天宇褲兜裏的手機忽然響了。柯天宇掏出手機,低頭一看來電顯示,原來是柯水月。


    柯天宇微微皺了皺眉,連忙做了個手勢叫李東停一下,便拿起手機接了起來:“小妹,有事嗎?”


    “哥,你現在是不是又回到秋雲村了?”柯水月道。


    柯天宇不由一怔:“你聽誰說的?”


    柯水月道:“是宇天科告訴我的。他說,他在村裏看到你了,還以為你回家了。到了我這裏,卻又沒看到你。哥,你現在在哪兒呢?為什麽不回家呀?宇天科他今天特意買了許多菜。”


    柯天宇抬腕看了看手表,才下午一點多。柯天宇便道:“我在秋雲村的派出所裏辦點事,晚上回家吃飯。如果晚回家,你和宇天科就不要等我了。”


    柯水月道:“那好吧。我們晚上等你回來。”說罷,便掛了。


    柯天宇望著李東道:“動手吧。”


    “好。”李東揮起鐵鋤,在桔樹下開始了挖掘。


    【12】四下分埋的屍


    泥土很鬆軟,李東才幾鋤下去,便鋤出了一個用細鋼絲緊紮著的麻袋袋口。


    李東放下鐵鋤,彎下身用雙手緊抓住袋口,使勁地往上一拉。這一拉,一下便拉出了一個血跡斑斑的麻袋。


    柯天宇雖然已經預料到會有這個結果,見到李東從土中拉出這麻袋時,心頭還是像被鐵錐猛紮了一下,痛徹肺腑。


    李東望著麵色蒼白的柯天宇,關切地道:“柯局,你沒事吧?”


    柯天宇搖頭道:“我沒事。小李,把麻袋打開看看。”


    李東慢慢解開了緊紮著袋口的細鋼絲,袋口慢慢張開時,李東的手不由微微顫了一下。


    伸在袋口處的,竟是一隻血淋淋的死人的手!


    此時,柯天宇反而冷靜了下來,緩緩道:“小李,倒出來。”


    李東依言,雙手抓著麻袋底部,拎起便倒。


    隨著麻袋的清空,堆在柯天宇麵前的,是死者的四肢,被斷成了八段的四肢。


    隻有四肢,沒有頭顱與身軀。


    柯天宇仰天做了一個深呼吸,揮了揮手道:“小李,在其它的桔樹下,繼續挖掘!”


    神情亦極為悲憤的李東,默默點了點頭,提著鐵鋤,慢慢走向了第二棵桔樹。


    第二次挖掘出來的,同樣是一個用細鋼絲緊紮著袋口的血跡斑斑的麻袋。解開袋口後,李東看了一眼麻袋裏的東西,望著柯天宇道:“這個袋子裏的東西,還是不要倒出來了。”


    柯天宇近前一看,原來裝在這個麻袋裏的,全是死者的內髒、腸子!柯天宇的目中,頓時燃起一股熊熊的怒焰。但這股怒焰轉瞬即逝。柯天宇用一種超乎冷靜的聲音道:“小李,繼續再挖!”


    接下來,李東在其他的桔樹下,又分別挖掘出了死者被分解得七零八散的軀幹。


    挖完了所有的桔樹,挖出來的東西,基本已經可以湊成了一具屍體。可是,還缺了一個重要的部位——頭顱!


    死者的頭顱,竟然不在其中。沒有死者的頭顱,就憑這些挖出來的殘屍,還是不能確定死者,究竟是不是雪小情?


    柯天宇的雙眉,一下子擰成了一個結。沉思了片刻,柯天宇道:“你在這裏守著,我給市局打個電話,叫他們派車過來,把這些殘屍裝走,順便接你回去,盡快將鋤柄上的指紋驗出來。還有,看看鋤柄上的血漬和那天我給你的棉絮上的血漬,究竟是不是一個人的。現在,我還要回家一趟,去會會那個宇天科。”


    李東道:“柯局,現在要不要對這個宇天科進行抓捕?”


    柯天宇搖頭道:“還不行。要等你將這鐵鋤上的指紋驗出後,才能做決定。”頓了一頓,柯天宇似有所思地又道,“我估計,那個凶手可能還會到這裏,小李,你就這樣……”柯天宇如此這般地吩咐完了李東,便馬上給市局打了一個電話,然後,便匆匆地往家趕去。


    【5】投生之前的聚


    來到了那間特殊病房前,柯天宇伸手輕輕推開了病房的門。然後,四人一起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病房內柔和的燈光,靜靜地照著病床上被白布覆蓋著的雪小意的遺體。


    立在病床前,雪小情雙手顫抖著,慢慢地揭開了覆蓋著雪小意遺體的白布。


    首先露出的,是雪小意那張雖然已經擦洗幹淨,卻依然看上去甚是恐怖的臉。看得心驚膽顫的柯水月,忍不住將頭別了過去,不敢再看。


    俯身望著雪小意臉上那兩個沒有了眼睛的血窟窿,雪小情忍不住如雨紛落的眼淚,紛紛滴落在了雪小意的臉上,又紛紛流進了雪小意臉上的那兩個血窟窿裏。


    繼續慢慢地揭開白布,露出了雪小意穿戴整齊的遺體時,再也控製不住的雪小情,雙手猛地放下白布,一把緊緊地握住了雪小意依然溫熱的雙手。並同時俯下身去,將嘴湊到了雪小意的耳邊,泣聲輕呼著雪小意的名字。


    見此情狀,柯天宇三人皆轉過了頭去,不忍再看。


    這時,緊握在雪小情手心裏的雪小意雙手,忽然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雪小情立刻便感覺到了,馬上停止了輕呼,立起身來,吃驚地注視著雪小意的臉。


    柯天宇見狀不由一怔,輕聲道:“小情,怎麽了?”


    雪小情顫聲道:“天宇哥,我怎麽感覺到小意的手,剛才微微動了一下。”


    柯天宇三人聞言,頓時都大吃了一驚,忍不住一起轉過頭,往雪小意的臉上望去。隻見雪小意臉上那兩個眼窟窿裏,兩行血淚正緩緩地流了出來。


    “小意,小意……”雪小情緊握著雪小意的雙手,忍不住哽聲大呼了起來。


    可是,除了雪小意眼窟窿裏不停地流出血淚,雪小意並沒有什麽其他的反應。而此時緊握在雪小情手心裏的雪小意雙手,卻在慢慢地冷卻下來。


    姐妹重逢,除了彼此流淚,竟再也找不到更近一步的交流……


    相見之後,便是訣別。


    不管雪小情怎麽泣聲呼喚,雪小意的遺體,最終還是慢慢地完全地冷了下來,真正成了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


    哭暈過去的雪小情,終於被柯天宇與李東二人,強行架著,慢慢離開了雪小意的病房……


    就在當天晚上,雪小情做了一個夢,夢裏,她又見到了雪小意。


    夢裏的雪小意,臉上戴了一副黑色的太陽鏡,所以,看上去已經不怎麽可怖嚇人了。


    雪小意笑貌嫣然地望著雪小情道:“姐姐,謝謝你今天來看我,我很高興,真的。還有,替我謝謝天宇大哥,謝謝他給我保存好了我的肉身。我已經接到了閻王的通知,說我明天就可以去投生了。所以,今天,我是來看姐姐最後一麵的。因為,到了明天,在我去投生之前,我就要喝下孟婆湯,就要忘記今生所有的事。可是,姐姐,我真的舍不得你,舍不得所有幫助過我的人,真的……”說到後來,雪小意的聲音,已經變成了哭泣,而雪小意臉上那副黑色的太陽鏡下,兩行血淚又開始忍不住流了出來……


    “小意!……”雪小情從夢中哭醒,卻隻看見床前,鋪了一地淒清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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