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重義將閑雜人等都驅散。


    很快,這片營帳中,就隻剩下他張重義、寧拙和孫靈瞳三人。


    張重義開始挑選草藥。


    圍繞和圓形的帳篷,有大半圈的藥櫃。


    這些藥櫃的品級都達到了法寶級,具備存儲特定藥草的強大能力。


    張重義對這些藥櫃無比熟悉,他從數百上千個抽屜中,迅速挑選了自己想要尋求的藥草。


    它們分別是生土藤、破石草、火靈花、千年苦木根、龍鱗藤。


    生土藤通體黃褐色,埋藏在大地深處,性溫,能軟化石層,將其轉為泥土。


    破石草常常和生土藤伴生,顧名思義,草葉尖銳如刀劍,生長出來,能破開岩石。


    火靈花吸收火行靈氣,盛放之後,就會自焚,灰燼落到地上,化為來年繼續生長、開花的養分。


    千年苦木根性極寒,但內裏深處蘊含一抹堅忍生機,乃是對抗石化的經典良藥。


    龍鱗藤的表麵,像是有龍鱗層層迭迭,龍鱗十分細密,覆蓋整個藤蔓。它具備強烈的呼吸能力,在遠古石礦中比較多見,可以淨化空氣。


    每一種草藥的處理方式都不同。


    張重義將生土藤、破石草、火靈花用水浸泡,將千年枯木根剁碎,用藥杵碾磨成碎渣。


    至於龍鱗藤,他則掐動指訣,使用火煉,將藤芯燒毀,將片片龍鱗燒落下來,盡數收集起來。


    最終,張重義將這些草藥精確稱量,進行交替的浸泡、混合。


    他時不時停下來,動用法術測查,若是發現某些份量嫌少,便會額外增添一些相應的草藥。


    最終,他催動百草調和功,動用特定法力,摻和其中,最終製成一盆藥汁。


    藥汁濃稠,呈現黃褐色,表麵飄著點點綠光。


    賣相雖然差,但藥汁溫度很高,散發出熱氣,飄散出強烈且奇異的土壤香。


    張重義製作成功,立即招呼孫靈瞳上前來。


    孫靈瞳走到張重義的麵前,後者立即調動神念取物,將藥汁均勻地塗抹在孫靈瞳的石臂上。


    藥力強大,迅速擴散、滲透,將石化的外層軟化,導致石皮起皺皸裂。


    張重義取出一袋銀針。


    他從中取出一根細長的銀針,捏在手中,卻是久久不動。


    一直等到他觀察到石皮鬆軟到了一定程度,他這才將銀針紮進孫靈瞳的手臂當中。


    他的手速似緩實快,非常平穩。


    十幾個呼吸的功夫後,他就在孫靈瞳的石臂上,紮了上百根銀針。


    張重義掐動指訣,引動法力。


    銀針的針尾頓時都微微顫抖起來,凝出了微弱的銀光。


    這些銀光抽出絲線,不斷拔升,飄到空中,飄向寧拙。


    張重義關照道:“寧拙小友,將你兩手的手腕露出即可。”


    寧拙照此做了。


    這些銀光絲線輕若無物,將寧拙的手腕纏繞住。


    張重義繼續道:“寧拙小友,待會我就要撤消我的法力,你要立即接替我,用法力灌輸,順著銀線,達到銀針處,再借助銀針,不斷感應石臂中的道與理。”


    “我不是土行宗師,這一步,就隻能靠你自己了。”


    “你是否能領悟到當中的道理,才是最關鍵的。”


    寧拙滿臉嚴肅之色,深吸一口氣後,徐徐灌輸法力。


    法力達到銀針後,讓他頓時有了模糊感應。


    他閉上雙眼,意識在這一刻,仿佛沉入了大地深處。


    “我感受到了!”


    幾乎一瞬間,他就感悟到了當中的土行道理。


    那是有關凝聚、禁錮的道理,也有一些蘊養、收藏等等方麵的摻雜。


    張重義默默計算時間,不禁目露擔憂之色。


    他看到孫靈瞳石臂上,藥汁已經逐漸硬化,就連銀針的根部也出現了一層灰蒙蒙的石皮。


    張重義心頭微微一沉:“這小娃娃到底在哪裏受的道傷?傷勢內沉,比表麵看上去,要嚴重許多。”


    “要快!”張重義不免焦急起來。


    他看向寧拙。


    “傷情比想象中嚴重,你隻有半柱香的功夫。”


    張重義不敢打攪寧拙,隻能在心中呐喊。


    但下一刻,寧拙就猛地睜開了雙眼:“張大人,我感悟到了當中的道理,下一步怎麽做呢?”


    張重義:?!


    不是,你這也太快了點吧?


    張重義難以置信:“寧拙小友,這可不能馬虎大意啊。要知道這樣的機會,錯過這一次,下一次我們要達到相同程度,就要改變草藥配方,付出更大代價,且感悟的時間還會進一步縮短的。”


    寧拙點頭,微笑:“張前輩,在下豈會拿我好友的性命開玩笑呢。的確是已經領悟到了所有的道理。”


    張重義將信將疑。


    孫靈瞳嘻嘻一笑:“我信寧拙,張前輩,快進行下一步吧。”


    他知道許多內情了解寧拙的五行境界,可不隻是宗師級數那麽簡單。


    所以,寧拙能在很短的時間裏,就參透當中的道理,是合情合理的。


    “好吧。”張重義見兩人都信心十足,也選擇了暫時相信。


    張重義開始收拾銀針、草藥等等。


    孫靈瞳則盤坐一旁,靜心調息,積極調整狀態。


    寧拙則閉上雙眼,在心中醞釀,不斷構思針對術法。


    他境界高深,構思這些法術非常容易,就像是舉手投足般簡單。


    很快,他就睜開雙眼,對張重義道:“我想出來了。”


    張重義此時草藥還未收拾完呢,他笑了笑:“寧拙小友才情了得,竟如此迅速,就構思出了一門。”


    “但老夫可不是土行宗師接下來需要通過法術,來構想輔助治療的方法。”


    “因此,自然是構思出的法術越多,老夫才越能了解情況,構想的輔助之法會更加合理。”


    寧拙微微一愣。他第一時間想要藏拙一些,但瞥了一眼孫靈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張大人,三門法術夠嗎?”


    張重義微笑:“三門法術足夠了。其實,兩門就已經勉強夠用。”


    寧拙便笑了一聲:“那行,我已想出三門了。”


    張重義:“嗯?”


    寧拙旋即掏出空白玉簡,將這三門法術刻錄其中。


    張重義看了玉簡之後,又不禁抬頭看向寧拙,心中驚疑:“這三門功法還真像這麽回事。但寧拙這小子是怎麽回事?若這些法術都能行,那他的土行境界,好像很不一般!”


    他仔細鑽研,發現這三門法術從三個角度來解決石化,構思靈巧,讓人不禁拍案叫絕。


    第一門是以心血為源頭,依次從骨骼、經脈、皮肉進行修複。


    第二門法術則以石化對石化,讓石化得更加嚴重,超出極限後自行崩潰,由石轉沙。


    第三門法術則用法力貫穿孫靈瞳的石臂,通過法力來影響、疏通,始終維持平衡,不斷剔除石皮,不斷治療自身。仿佛是不斷用清水灌輸到一盆渾水中,且不斷泄流,最終達到治愈的程度。


    張重義沉思良久,設想了三門輔助手段,也用神識刻錄在玉簡中,交由寧拙查探。


    寧拙閱覽玉簡,立即沉迷進去。


    第一門輔助療法,乃是采用爛黃芪、銀龍膽草、山川芎、金人參為主要配方。爛黃芪能增強肉身,銀龍膽草清熱解毒,山川芎活血化瘀,金人參大補元氣,堪稱治、養合一。


    第二門輔助療法,則采用金銀星光花、神雕枸杞、火枳殼、夜當歸造出藥丸,藥丸要同時內服外用。


    第三門療法,則使用針灸,主紮肘髎穴,以緩解石化壓力,增加血液流動。次紮肩井穴、百匯穴,鬆弛皮肉,調節全身氣血。


    這三門輔助療法,讓寧拙大感滿意,交口稱讚道:“不愧是禦醫大人呐。和我的三門法術相輔相成,配合堪稱完美。”


    張重義卻搖頭,分別道出三門療法的弊端。


    第一門需要長期用藥,會導致藥性堆積,將來需要花更多時間來化解殘餘藥力。


    第二門雖然見效最快,但藥丸效果因人而異,很可能導致肌肉萎縮。


    第三門用針灸配合氣脈,雖然中庸持重,但頻繁施針,壓力頗大,若有一處差錯,就有可能導致將來經脈不暢。


    寧拙聞言,陷入沉默之中。


    他心憂孫靈瞳,自然是要拚盡全力,給自家老大治傷。


    這三門療法都有弊端,都有風險。放在寧拙自己身上,他倒無所謂。但在孫靈瞳身上,他卻想盡全力將風險、弊端降至最低。


    孫靈瞳相當了解寧拙:“小拙,沒多大的事兒。就算有些遺留的病症,也總好過我現在這般窘態吧。”


    “快快治療了,我最近這段時間,可難受得緊。”


    張重義也道:“我也曾經治過三次道傷。寧拙小友設計的法術,已經足夠優秀,讓人驚異。”


    “根據我的經驗,短時間內要改良到另一個檔次,幾乎是不可能的。”


    “境界這個東西,可不是一蹴而就的。”


    寧拙歎息一聲,心道:“我的五行境界,不就是頃刻塑造的麽?”


    “罷了。”


    他確定自己剛剛設計法術,的確拚盡全力,絞盡腦汁,短時間內無法再設計出更好的來。


    接下來,寧拙便和張重義商討,究竟采取哪種治療方案。


    按照孫靈瞳的急性子,自然是選擇第二種。


    寧拙直接拒絕了他。


    第二種雖然見效快,但後遺症巨大。


    張重義坦言:自己在草藥配製上有獨到優勢,因為修行功法就是百草調和功。在針灸這一塊並不能保證治療全程的水準,年歲大人,很可能出錯。


    最終,寧拙和張重義敲定了第一種療法。


    接下來,卻是遇到了困難。


    寧拙不斷練習第一門法術,久久達不到張重義的標準。


    孫靈瞳嘻嘻笑道:“小拙,你的境界雖然高深,但每天花費在練習法術的時間太少啦。就算你能構思出精妙的法術,真要自己施展,就眼高手低,無法達到精微掌控的程度。”


    張重義則感歎道:“寧拙小友,你這樣的天才,該當被重重保護,在家族中苦練技藝才是。你們寧家卻放你出來四處遊曆,心太大了。”


    寧拙謙虛幾句,忽然有了靈感。


    “我自己掌控不成,但卻可以依靠五行氣律訣,精準操控法力份數。再設計兩門法術,一個火行,一個木行對土行法術的效果進行約束。”


    “火生土、木克土。”


    “通過相生、相克的關係,最終對土行法術進行精細規劃。”


    想到這裏,寧拙便擺手:“等等,我有了一個好想法。”


    怎麽說呢?


    五行境界高深,就是這樣為所欲為!


    設計出來的兩門法術,盡管都無法精準操控,但就像是規尺,限製住了土行法術的發揮。


    張重義親眼目睹寧拙構思出兩門全新法術,心頭大震,失聲道:“你還是火行、木行的宗師?”


    “莫非你具備焦土化生,或者木火土三具命的天資?”


    寧拙便選擇隱瞞一部分道:“在下確有天資,隻是一直都沒有測算出來。”


    張重義深吸一口氣,上下打量寧拙一番,一時間嘖嘖有聲。


    寧拙動用三門法術,張重義配製草藥,雙管齊下,讓孫靈瞳的左臂迅速還原。


    知覺重新回複了過來,孫靈瞳握了握左手,滿臉歡喜之色。


    忽然,他心頭一震,察覺到了什麽。


    眼看著寧拙就要對他的右臂施展法術,孫靈瞳連忙後跳一步,躲避開來。


    “且慢,且慢。”他喊道。


    “老大,可有不適?”寧拙頓時心頭一緊。


    孫靈瞳卻嘻嘻笑著,揚起自己的左手,炫耀地道:“快看,快看,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同之處?”


    寧拙神識覆蓋上去,神情微變:“老大,你修行的功法主修神海,隻是對其他兩丹田有些兼顧而已。”


    “但你現在,左手皮肉、骨骼的強度遠超之前,和身體的其他部位有明顯差異。這是為何?”


    孫靈瞳對寧拙眨眼:“小拙,你還記得,你新近意外獲取的那門功法嗎?”


    寧拙微愕,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一個書名——《天生地養胎息大法》!


    他越發好奇。


    孫靈瞳這次改成傳音,告知寧拙詳情:“我在機關遊龍中左右無事,一直在參悟《天生地養胎息大法》,逐漸有了不少心得體會。”


    “忽然有一天想到或許可以依靠此法,來緩解我的傷勢。畢竟,肉身增添,也能多出抵禦之能啊。”


    “所以,我就躺進了胎息靈舸之中,讓我整個人進入到了胎息的狀態中去。”


    “沒想到,石皮破壞之後,我左手的肉身造詣竟然遠遠超過身體其他部位。你說,我是不是可以借助這病,來修煉我的肉身呢?”


    “老大,你這……”寧拙頓時無語。


    不過,寧拙也習慣了。


    孫靈瞳就是這樣,總是有很多奇思妙想。


    寧拙仔細查看孫靈瞳的左臂,向張重義簡略說明了一下修行的構思。


    張重義撫須微笑:“利用自身病患來修行的例子,其實有很多。”


    “比如,六洞派的血影洞主,就是自幼身患血毒之症。通過修行魔道功法,反而讓自己的修為迅猛攀升。”


    “又比如盛虛公子,他體弱多病,先天五髒極弱,甚至殘缺不全,反而形成虛弱氣洞,吸引外在一切。”


    “還有一些功法,比如金剛不壞功,就是要不斷毆打自己,製造傷害,從而讓肉身不斷修複,讓肉身越來越強。”


    “若實情真如孫小友所言,那還真不必急著治好。”


    孫靈瞳嘻嘻笑道:“果然,我這是因禍得福啦。小拙,你也可以試一試,被石化的感覺很獨特。”


    寧拙怦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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