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聽不懂法語,不過北川秀稍微比齋藤玲奈好點,還知道“bonjour(你好)”、“jet''aime(我愛你)”等短語。


    但估計在法國人眼裏,他說的bonjour,和老外在隔壁說“泥嚎”味兒差不多。


    地鐵一路疾馳,來來往往的法國土著和日本社畜也沒什麽區別,清晨不是趕地鐵上班,就是送孩子去讀書。


    令兩人感到驚奇的是,每一站上來的乘客,起碼有三分之一手裏拿著報紙和書刊,閱讀習慣普及率看起來比日本還誇張!


    難怪法國文學被譽為西方文學的發源地,法國也是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最多的一個國家,總計十五次!


    就這全民閱讀的社會情況,加上平行世界文學產業的放大化,法國文學不強都難。


    而這些手拿讀物孜孜不倦閱讀著的乘客,每二十人中就有一兩個在看北川秀寫的《失樂園》。


    二十比一的比例不算高,但結合法國超高的閱讀人數,這就很恐怖了!


    來之前,北川秀兩人還想著能不能借入圍龔古爾文學獎在法國小小宣傳下《失樂園》。


    現在看來,好像宣不宣傳關係也不大了。


    “北川,我感覺《失樂園》也許能在法國賣出10萬冊的銷量。”齋藤玲奈激動不已,聲音也大了許多。


    此前在海外銷售最火的日本文學作品是《惡魔刺青》,在美國發售當年賣出了10萬冊的佳績,在法國則是5萬冊左右。


    如果《失樂園》真能在法國賣出去10萬冊,北川秀也算小小破了日本文壇的曆史記錄,值得被載入史冊了。


    聽到這數字,北川秀哭笑不得。


    果然,沒有村上大神他們的日本文學,在世界文壇連弟弟都算不上,大概在歐美人眼中,這就是個“鄉村文學”。


    一旁幾名看書的乘客聽到他們說話,忽然放下手裏的書好奇看來。


    北川秀兩人是罕見的東方麵孔,而這個年代,喜歡來巴黎旅遊的大多是日韓兩國的人。


    他們吃不準兩人來自哪裏,便用英文問道:“janpan?korea?”


    “janpan~”齋藤玲奈立即微笑著用令人一言難盡的日式英語回答道。


    聽到他們來自日本,車廂裏的乘客頓時沸騰了起來,好幾人興奮的拿起手中的《失樂園》,嘰裏咕嚕不知道說些什麽。


    這下讓英語本就不過關的齋藤玲奈頓時一頭霧水,隻能感受到他們言語中的興奮和喜悅。


    好像北川秀的書遠比他們想象的要火啊!


    就這樣,兩人用半生不熟的英語,乘客們用英語加法語,配上同樣看不懂的手語,硬是跨服交流了好幾分鍾。


    過了許久,兩人按照提示下了地鐵,臨走前還得到一群法國人的揮手道別。


    新奇的體驗讓齋藤玲奈興奮不已,她悄悄在心裏把“10萬冊”的目標替換成了“15萬冊”,但表麵上波瀾不驚,一路帶著北川秀找到了公司請的法語翻譯,然後一起進了酒店休整。


    這名法語翻譯妹子畢業於擅長培養外交官的上智大學,然後又來巴黎大學讀了研究生和博士,之後便長期在這兒工作。


    翻譯妹子也是北川秀的老書粉,上來先要了簽名與合照,然後熱情的給他們介紹了龔古爾文學獎,以及明天的頒獎典禮流程。


    龔古爾文學獎設立於1903年,每年頒發一次,麵向當年在法國出版的,是法國久負盛名的文學大獎。


    它和諾貝爾文學獎、布克獎並稱世界文壇最具含金量三大獎項,堪比影視界奧斯卡獎。


    龔古爾文學獎最離譜的一點是,獎項設立者龔古爾兄弟於1902年在巴黎成立了龔古爾學院,然後專門聘請了福樓拜、左拉、都德等當時最有名氣的十名法國文豪,組成了固定十人的學院院士評委會。


    為了保證評選過程的公平公正,龔古爾學院會給十名評委每年6000法郎的年金,以及一棟固定住宅來保證其生活品質。


    隨著時代更迭,通貨膨脹,現在龔古爾學院給評委的年金已經高達5萬法郎(相當於現在的500萬日元),固定住宅也變成了位於巴黎郊區的別墅豪宅。


    隻要你是龔古爾學院的院士,就可以持續享有這些福利。


    這也側麵促成了龔古爾文學獎評選的公平性,讓高質量的獲獎作品不斷井噴,讓獎項和法國文學都越來越繁榮了。


    如今龔古爾學院的十位院士,其在法國文壇的地位比法國學士院院士都高!


    “十位院士會在今天下午,於巴黎二區加永街的德魯昂餐廳舉行封閉式計票評選會議,明天下午1點,北川老師、齋藤老師你們就可以去德魯昂餐廳參加頒獎典禮了。”


    翻譯妹子興致勃勃的說著頒獎典禮需要做的準備工作。


    譬如男士要穿正裝,女士要穿禮服,男作家還可以找一名女伴參加之後舉辦的晚宴和舞會等等。


    法國人鍾愛浪漫,因此骨子裏對各種事情都追求極致的儀式感,這麽一個頒獎典禮條條框框不少,羅列出來估計能寫好幾頁紙。


    齋藤玲奈一邊聽一邊掏出小本本記了下來。


    即便是她這樣的新時代女性,骨子裏還是有點對西方文化的崇拜,以及對自己國家的自卑。


    她覺得自己在法國,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日本國,不能給國民和國家丟臉。


    北川秀就沒這種想法。


    他本來就是個家國情懷比較淡漠的人,對日本國更提不上什麽愛國。


    人活兩輩子太不容易。


    他隻想管好自己,照顧好家裏的小嬌妻,兩人幸幸福福的生活一輩子,然後再生一堆小崽子玩兒。


    如果這樣還有餘力,北川秀會考慮照顧照顧這段人生的朋友們。


    這也就達到他的極限了。


    別人的看法,他根本不在意。


    自己活得開心就好。


    簡單聊完龔古爾文學獎,翻譯妹子又在北川秀的房間坐了一會兒,提及《失樂園》法譯本,她立即興奮的表示,這本書現在正在巴黎各大知名書店熱銷,算是小有名氣了。


    半小時後,翻譯妹子攜手齋藤玲奈離開了他的房間,兩人商量著下午去購物,晚上去看看最有名的埃菲爾鐵塔。


    北川秀對這些東西都不感興趣,直接縮在房間裏用速寫本繼續寫點《迪迦奧特曼》的劇本。


    最近沒什麽好靈感,這裏也沒手機電腦可玩,法語書籍就和天書一樣,他就幹脆寫電視劇劇本保持寫作手感。


    北川秀認為,不寫書沒事,但你必須每天都堅持寫點東西來保持你的寫作手感和思維熱度,不然手一生,腦子一遲鈍,要撿回來就得長時間複健。


    得不償失啊!


    寫著寫著,他看到書桌上擺著一些精美的小卡片,不是那種印有性感美女和神秘號碼的玩意兒,而是類似明信片的東西。


    “幹脆給夢子寄點明信片吧!”


    北川秀也不知道他們要在巴黎待多久,萬一十天半個月回不去,還怪想念家中小嬌妻的。


    這年頭國際電話貴的要命,他要是花錢打,小嬌妻第一個心疼。


    還是寄明信片好了。


    既省錢又浪漫,這種小情調女生也喜歡!


    就這樣,北川秀拿起幾張小卡片就嘩啦啦寫了起來。


    沒想到才一兩天不久,他對小嬌妻的思念情緒就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一下筆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一張寫滿了,又寫一張,感覺還是不夠


    聯想起之前蛇喰麗帶著小嬌妻去學園祭,那幾天自己也煎熬的很。


    難道這就是戀愛的酸苦嗎?


    戀愛苦不苦,龔古爾學院的十名院士不知道,但他們看完《失樂園》後,心裏是真的苦!


    為了保證評選過程中不會遺漏佳作,十名院士很早就把市麵上發售的法文都看了一遍,而這幾天又迅速把入圍的十本書重新回顧了下。


    皮埃爾·孔貝斯科是十人中最年輕的評委,今年五十四歲,他是1991年龔古爾文學獎的得主,獲獎作品是《骷髏地的女孩們》。


    他擅長以愛情故事來揭露社會現狀,這和《失樂園》的主旨高度吻合。


    但北川秀的《失樂園》給了他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尤其是婚外戀作為切入點,然後配合日本獨特的“物哀文學”感,給人一種淒美到難以言喻的美感。


    此前孔貝斯科也看過一些日本文學,說實話,晦澀難懂,寫的不怎麽樣。


    他不知道是翻譯問題還是作品問題,那部被諾獎提名的《惡魔刺青》也挺無聊,就是古代日本妓女的愛恨情仇小故事,沒太大亮點。


    但這本《失樂園》不同。


    它以中年失意的男編輯和端莊賢惠的女書法老師的背德愛情為切入點,兩人為了追求最熱烈的愛情而選擇拋棄一切。


    然而故事的結局,他們預期的愛情沒有到來,生命卻在無數壓力中走向滅亡。


    其中一些細膩至極的筆觸讓孔貝斯科潸然淚下。


    譬如劇情裏,女主角最後發現前夫有了新生活,她感覺突然一切都崩塌了。


    她在那一刻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愛男主角。


    那一刹,她心中堅持的愛情觀崩塌了。


    所以她隻能選擇用死亡來證明自己的愛沒有變味。


    同樣,男主角在見了妻女後,麵對女兒的那一句“不要走”,所有悔恨心理頓時湧上頭。


    可他也無路可退了。


    兩人的死,與其說是為愛奔赴而死,不如說是自欺欺人的自證。


    “孔貝斯科,你怎麽看?”有老者湊上來詢問他。


    今年入圍的十部作品,隻有《失樂園》來自國外,其他九部都是法國本土佳作。


    而偏偏院士們最熱議,最放不下的,卻是這本《失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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