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采兒無奈: “耍小孩子脾氣。”季峨山卻說: “我沒有!雍溯是什麽人我比誰都清楚!他能為了權力讓步?那簡直是笑話!與其讓雍溯登上皇位,我寧可繼位是的長沙王那個蠢貨。”“但是陛下已經下了決定,你我沒辦法更改了。”竇采兒勸道, “你想開點,別和自己置氣,也別和陛下置氣。”然而下一秒,季峨山卻將一樣東西甩在竇采兒麵前。明黃色的帛書,上麵還有天子才能用的飛龍紋和五色錦。竇采兒瞪大了眼睛: “這是陛下要傳位雍王的詔書?你怎麽偷拿出來了,快放回去。”然而,竇采兒還沒來得及搶,就看見季峨山直接將詔書撕成了兩半。竇采兒: “……”不是,這詔書是帛的啊,你怎麽撕得動的?季峨山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揚,這份蓋著天子玉璽的詔書就這樣落到地上。金線為瓣,南珠為蕊的大紅繡花鞋踩在破碎的帛書上,殘破的帛書像是映襯著那朵牡丹的破碎背景。季峨山笑了: “現在,陛下沒有詔令了。”竇采兒半天說不出話來。季峨山輕聲道: “舅父,玉璽在阿娘手中,但阿娘最近一定會忙著照顧陛下,你說,玉璽最後會交給誰管?”當然是竇采兒,之前竇強女忙著照顧季涓流的時候,玉璽都是由竇采兒代管的。竇采兒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 “你瘋了。”******【淮南,壽春】當遊雍大軍攻進壽春的時候,竇其期也沒想明白,為什麽壽春這麽快就丟了。桑丘將劍橫在竇其期的脖頸: “仲牧的遺體在哪兒?”竇其期卻沒有搭理桑丘,而是仰起頭問崇雲考: “為什麽?雍王溯如此待你,不顧你勞苦功高,將你免職流放菟裘,你為何還要幫助雍溯?”若非是查到崇雲考被免職一事是真,竇其期也不會就這麽輕易地相信崇雲考的投誠。竇其期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不可置信地問: “為了給本將軍設套,你們使苦肉計?”崇雲考卻搖搖頭: “不是,你想多了,我是真的被免職了,也是真的被流放了,崇某在這一點上未曾騙你。”他這樣一說,崇雲考更不理解了: “他如此待你,你還為他賣命?”“欠的債總是要還的。”崇雲考一歎, “你會因為太後娘娘免了你的職就轉投他人嗎?”“當然不會……”竇其期瞬間明白了, “原來都是本將軍自作多情,以至於一葉障目。”桑丘見竇其期還在傷春悲秋,隻覺得自己的耐心都要告罄了: “你少說廢話,仲牧的遺體在哪兒?不說,本將軍把你丟出去喂狼。”此時此刻已經沒了困獸猶鬥的意義,竇其期喪喪地說: “壽春也曾當過一段時間的都城,當時壽春宮裏修建了一所地宮,遊洄的遺體都在那裏我讓人帶你們去。”在一個小兵的帶領下,桑丘在地宮裏七拐八繞,終於在一座不知用作何處的地下宮室之中看到了兩座棺槨。小的那座棺槨是金絲楠木打造,大的桑丘看不出名堂,但看做工也隻不是什麽廉價的東西。帶路的小兵解釋道: “小的那座棺槨是遊洄將軍的,棺槨是金絲楠木的,本是太主為自己準備的棺槨,在得知遊洄將軍戰死沙場後,彭城一帶都找不到上好的棺槨,太主便將自己的棺槨給了遊洄將軍。”桑丘一愣,滿臉的不可置信: “你說的是真的?”小兵連連點頭: “自然是真的,否則戰亂中的彭城,哪裏能找到金絲楠木的棺槨。”這話說的倒是有些道理,桑丘麵色複雜地問: “那那座大是的……?”小兵: “是遊洄將軍的坐騎。遊洄將軍戰死沙場後,他的坐騎被帶回了彭城。太主甚是喜歡那匹馬,但是那匹馬自己絕食死了。太主聞知後便說,馬是好馬,讓匠人為這匹馬打造了一副大棺材,和遊洄將軍一起安置。”說完,小兵指著一旁置物架上的東西說: “遊洄將軍的遺物都在這裏,太主讓人好生收好,平時不讓人打擾。”桑丘本以為王師會磋磨遊洄的遺體,卻沒想到從來不當人的王師竟然在這一點上做了次人,把遊洄的遺體安置的很好。桑丘神色複雜。更讓桑丘複雜是的,當他從地宮出來的時候,聽到的是崇雲考和竇其期兩個人的死訊。桑丘: “……”對此,燕易水是這樣解釋的: “崇先生說了,他對不起主公,本想以死報恩,但想到他若是死在襄陽,會讓天下人懷疑主公,因此便苟活至今。現在他覺得是個去死的好時候,所以就幹脆死了。”桑丘: “……”燕易水一臉的懊惱: “來晚了,不然還能問問竇其期,阿鳶的棺槨在哪裏。”桑丘: “……”******遊洄的棺槨運到江陵的時候,遊溯聞訊一大早就出了城,站在長江畔等待。燕易水和桑丘已經拿下了整個淮南,因此遊洄的棺槨是從長江逆流而上走水路運送到江陵的時間很快,快到遊溯剛剛收到信,就得知運送遊洄棺槨的船隻已經進入了江漢平原。遊溯站在江邊遠眺,目之所及卻隻有滔滔江水。遊溯問: “先生,船隻什麽時候到?”白未實在沒忍住困意,用衣袖遮掩,打了個哈欠,道: “算算時辰,應該還有半天。”遊溯: “……”遊溯聞言隻能尬笑。白未勸道: “主公也不用太心急,早晚能見到的。”遊溯抿唇: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仲牧了。”算算日子,整整一百天。遊溯負手而立,江風將他的衣擺吹得獵獵作響,黑色抹額和長發交織在一起,無端顯得孤寂: “仲牧從來沒有和我分開過這麽久。”白未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麽了,任何言語都在這一刻顯得無端蒼白,最終,白未隻能說: “快了,仲牧將軍要回家了。”等遊洄的棺槨被運上岸的時候,遊溯伸出手撫摸著棺槨,就像是透過雕漆的棺槨,看到了意氣風發的遊洄。桑丘親自扶棺,將一個盒子遞給遊溯: “主公,這是仲牧的遺物。”遊溯打開盒子,發現裏麵是一冊竹簡。因為主人長時間地閱讀,竹簡都被磨得十分光滑。遊溯打開竹簡,映入眼簾的就是遊洄幼時歪歪扭扭,故作工整的字跡:【李牧者,趙國名將也……】遊溯笑了,他對白未招招手,說: “這是仲牧小時候抄寫的。小時候仲父給我們啟蒙,仲牧不愛經史子集,也不愛詩書禮樂,卻唯獨對兵書感興趣。他尤其喜歡戰國時的趙將李牧……說來也巧,李牧的封號也是武安君,和你的老祖宗公孫起一個封號。”隻可惜這兩位名將的命運都不太好,李牧沒遇到明主,被玩爛的離間計都能在他和趙王遷之間起作用;公孫起倒是碰到個英明的君主,可惜公孫起和秦昭襄王的cp感就來自於be感滿滿, “如君不行,寡人恨君”,愛是真的愛,恨也是真的恨。白未淡淡道: “封號是武安君的沒一個有好下場。”遊溯補充道: “喜歡武安君的也沒有好下場。”這說的八成是指遊洄。白未明智地選擇閉嘴。遊溯撫摸著遊洄的棺槨,許久後,他輕聲說道: “仲牧,阿兄會帶著你一起打到臨安。”白未的眼皮跳了跳。******淮南的丟失意味著遊雍從此一統北方,和朝廷劃長江而治。而朝廷當初為了表達進取之意,將國都立在了離長江很近的臨安。當淮南丟失,竇其期戰死的消息傳到臨安之後,臨安朝廷爭議的不是如何挽回敗局,而是將國都遷到東南沿海的永寧還是荊南的南昌亦或者更南方的廬陵。大殿上吵的一塌糊塗,太後娘娘卻沒有心思管這些人為什麽會有這麽離譜的想法了,以為天子季涓流得知淮南丟失,竇其期戰死之後,氣急攻心之下口吐鮮血,現在氣若遊絲。竇強女一直陪在昏迷不醒的季涓流身邊,季峨山看著壓抑,轉身離開了天子寢殿。她轉而去了後宮中的一座宮殿福康宮,這裏住著她名義上的庶祖母,景帝的妃子,現在的太皇太妃朱豐年。當然,朱豐年還有另一重身份長沙王太後。長沙王季穰是景帝的小兒子,明帝的幼弟,現今天子季涓流的小叔叔,雖然長沙王這位小叔叔實際上比季峨山還小一歲。季峨山走進福康宮的時候,朱豐年正在拜神。季峨山抬起頭,認出朱豐年正在祭拜的神正是東皇太一。東皇太一,古楚地最高的神,其身份尊貴到在祭祀之時甚至沒有巫者可以扮演。季峨山笑道: “娘娘好雅興。”朱豐年甚至沒有抬頭: “東皇太一在上,會保佑陛下平安的。”季峨山聞言走到朱豐年身邊,也對東皇太一拜了一拜,才說道: “娘娘,你說,陛下為何病重?”朱豐年聲音淡淡: “闔宮上下皆知,陛下因竇將軍丟了淮南而怒極攻心。”季峨山又問: “那娘娘可知,是誰將淮南戰敗的消息傳到陛下的耳中?”朱豐年的眼皮顫了顫: “這點予不知,想來消息沸沸揚揚,瞞也瞞不住。”“哦。”季峨山意味不明地“哦”一聲,忽然問: “剛剛孤進來的時候,娘娘說是在為陛下祈福?”朱豐年: “天子有恙,這都是本宮應該做的。”季峨山忽然笑了: “陛下若知娘娘如此為他著想,必然欣慰,天下臣民知道了,也會感慨娘娘的一片慈心。”朱豐年的心中忽然湧起一抹不祥預感。“來人!”季峨山忽然喝道, “太皇太妃為陛下祈福,甘願以身為祭,祭祀東皇太一!”朱豐年立刻轉頭: “你說什麽?!”季峨山此時此刻竟然笑了出來,她俯下身,在朱豐年耳邊說: “你真覺得你做的事孤不知道?看在吳郡朱氏的份上,孤給你個麵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朱豐年頓時瞪大了眼睛。下一秒,便有身著鎧甲的侍衛將朱豐年拉了出去。季峨山跟上,指著宮殿內的池塘說道: “沉塘。”侍衛將朱豐年扔到池塘中,朱豐年掙紮著想要爬上岸,卻被守在池塘旁的侍衛一腳踢了下去。朱豐年在池塘中掙紮,迸起的水花都濺落到青石板路上。渡河踏過濕淋淋的青石板路,走到季峨山身邊,道: “你這樣太囂張了。”季峨山冷笑: “若非因為吳郡朱氏,孤隻想將這個女人挫骨揚灰。”她的聲音中滿是恨意: “總有一天,孤要讓這些豪右大族紛紛跪在孤的腳下!總有一天,孤會再也無需顧忌這些人的臉色!”渡河低聲道: “陛下要不行了……你別這麽看著我,我隻是在說一個事實,我也想陛下活著,但事實確實是這個女人的兒子可能會成為下一任皇帝,到時候隻怕長沙王不會放過你。”“孤會怕他?”季峨山當場笑了, “就季穰那個蠢貨,上位了也隻是這些豪右大族的傀儡,這樣的蠢貨也配為皇?一條狗都比他強。”渡河: “……好歹按照輩分,長沙王是你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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