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環繞間有一處瀑布靈泉,飛湍瀑流,高聳石碑上刻了幾個隸書大字:靈澤洞府,洞府後是一片遍野的濃綠青樹。桃花樹下,空間有一瞬間如水紋般波動,那抹青色的少年身影眨眼間消失不見。溫珩走進膳堂的刹那,熙攘人群有一瞬間的安靜。而後複又掀起一陣躁動。“哎哎,你們看,那人是……溫珩?不都是說是個木訥癡傻的廢物嗎?這看著也不像啊。”“要不然說人不可貌相呢,表麵道貌岸然,誰知道內裏竟是個狼心狗肺的敗類!”“你們都小點聲兒,如今明燭仙君出關了,看昨日那架勢,難保不是來護著這廢物徒弟的……”周遭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溫珩卻恍如未聞,順手將飯盤伸到盛飯弟子的麵前,笑道:“多來點,謝謝。”“啊?”那弟子回過神,“哦,好,好。”以一張桌子為圓心,方圓幾米之內人群避如蛇蠍,都離得遠遠的。唯有溫珩端著飯盤,跟二大爺似的,不疾不徐,走了過去,一掀衣擺悠然落座。周圍的嘈雜聲更大了。“你們看到沒,他居然跟蕭長清坐到一起去了!”“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蕭長清筷子一頓,額前碎發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微光。他掀起眼皮,“人人都說我是天煞孤星,唯恐避之不及。你敢跟我坐在一起?”溫珩自顧自落座,“那是他們有眼無珠,看不出你身上的王霸之氣。所謂欲揚先抑,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套路都是一樣的,前麵越淒慘後麵就越蘇爽。”《萬古至尊少年劍仙》,從書名也能看得出來,講得就是主角如何一路蘇爽升級,把其他人都虐成渣渣,自己走上人生巔峰的故事。聽他說得這麽篤定,蕭長清不禁神色一滯,若有所思,“你信我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溫珩緩緩打量著眼前眉眼清正的少年,越看越覺得此子絕非俗物,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如果說討好鬱明燭是抱緊全書前期大腿,那結交男主,就可以稱之為入股了終身保險,穩賺不賠的那種。於是溫珩笑得自信又堅定,“當然信你。”想了想,他又垂下筷子,扒拉自己飯盤裏那點可憐巴巴的綠葉子菜,從裏麵翻出唯一一點葷腥,打算當入股資金夾給蕭長清。但筷子剛伸出去一半,忽然一隻手狠狠拍上了兩人的桌子。咚的一聲,震得筷子一顫,肉啪嗒掉在桌子上。溫珩的表情有一瞬間心疼到扭曲。“哪個缺心眼的”一抬頭,對上一雙陰戾眼眸。那人一身戎裝,腰配長刀,看著刀鞘上描銀的銀狼紋路,溫珩把後半截話咽了回去,目光帶上了幾分了然的憐憫。原來真是位缺心眼的。劍宗九峰的武力值代表北昭峰,經年積雪,風格剽悍,崇尚以武為尊,適者生存。北昭峰的大弟子,崇煬,更不是省油的燈。崇煬天賦異稟,家世殷厚,生平愛好便是對資質不足的弟子冷嘲熱諷,修仙霸淩。這種人設放在大男主修仙文裏,理所當然淪為大男主打臉蘇爽的工具人,最喜歡不自量力來挑釁蕭長清、又被狠狠打臉,被虐得要多慘有多慘。在大結局時出賣師門投靠魔族,被蕭長清一把九天神火挫骨揚灰,屍骨無存!現在,用膝蓋想也知道,又是衝著蕭長清來的。眾目睽睽之下。崇煬下巴一抬,居高臨下,“喂,你!你還有臉在劍宗的膳堂吃飯?趕緊滾出去!我們九峰,可容不下你這種忘恩負義的雜種!”反派就是反派,開口就是正宗欠揍味。溫珩咂了咂嘴,好整以暇看向蕭長清,等著欣賞男主狠狠打臉惡毒反派的經典劇情。來,請開始你們的表演。……沒有人表演,蕭長清也在默默看著他。……不止蕭長清,所有人都在默默看他。溫珩膝蓋一痛,不可置信地看向崇煬,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嗎?“對,就是你。”崇煬一仰頭,氣勢洶洶,“識相的,趕緊自覺滾出去,別在這招惹大家的晦氣!”第4章 誰不去誰孫子眾人都屏住了呼吸。崇煬仗著天賦比其他弟子高些,仗勢淩人也不是頭一回了。誰都不敢上前觸這個黴頭,生怕被殃及池魚。在無數弟子的注視下,溫珩無語地咂了咂嘴。按照書裏的情節,崇煬不應該是嫉妒蕭長清天資比他聰穎、氣運比他強橫、外貌比他端正,才一而再再而三找茬的嗎?現在,放著大男主在旁邊不管,跟他一個開場即領盒飯的小炮灰計較什麽?你的嫉妒心呢?你的作死精神呢?你的反派職業素養呢?溫珩決定提醒他一下,往旁邊偏了偏頭,用眼神示意別搞錯了主要目標。崇煬冷冷笑了一聲:“你脖子抽筋了?”溫珩:“……”可能是提醒得還不夠,不足以激起崇煬不同凡響的嫉妒心。溫珩道,“吵什麽吵,沒看見我正和這位超凡脫俗品學兼優出類拔萃風華絕代人中龍鳳的同門,吃飯呢嗎?”崇煬跟聾了一樣,“你是自己滾,還是我動手把你丟出去。”溫珩:“……”不合理呀,不應該啊。就在此時,啪的一聲,是蕭長清把筷子拍在了桌上。他抬頭,冷冷看著崇煬,道:“宗門師訓第十七條,膳堂內不得大聲吵嚷、尋釁滋事,你若再為難溫師兄,我便要稟告戒律長老了。”好樣的,溫珩欣慰地看了他一眼。不愧是主角,懂得主動出頭吸引火力。而崇煬,也終於把目光轉向了蕭長清,眯了眯眸子,針對男主的反派之魂熊熊燃燒起來。“蕭長清是吧?既然你提起宗門師訓,那咱們今日便好好論上一論。宗門師訓第二十一條,凡九峰弟子閑暇應去領事堂接領宗門任務,為諸位長老分憂。”崇煬一指溫珩,“他溫珩也就算了,靈丹都結不出的廢物,你呢?你自拜入山門,可曾做過一次半次宗門任務?”“……?”溫珩覺得自己很像路過被踹了一腳的狗。罵蕭長清就罵蕭長清,怎麽還連累無辜呢?蕭長清抿了抿唇,臉色逐漸難看起來。這些年來他因資質不佳,一直不受長老重視,處於放養狀態。他連屬於自己的佩劍都還不曾有,隻能閑來幫各峰做做雜務灑掃,實在算不得對宗門有什麽貢獻。“怎麽,沒話可說了?”崇煬嘲諷地揚了揚眉,“像你這種沒法自食其力的草包,要我說,還不如拿個碗上街乞討,沒準哪位少爺大發慈悲,賞你口狗食吃。”崇煬越說越過分,蕭長清顯然已經在爆發的邊緣,怒而抬頭,狠狠瞪著他。“崇煬,你別欺人太甚!”“欺你又如何?連劍都拿不起來的草包!”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不少劍宗弟子咽了咽口水,默默躲遠了些。陡然間,有人磕了兩聲筷子。“有什麽好吵的?”卻是溫珩好整以暇地夾了顆花生米,懶懶抬眼看向他,開口打破一室寂靜。“不就是宗門任務嗎,他做就是了。”事態的發展出乎蕭長清的意料,等他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領事堂。分發任務的弟子很高興。“幾位師兄來的得正好,最近宗門正有件棘手事待辦,自從”他餘光看到溫珩,想起來什麽,咳了一聲,壓低聲音。“自從那隻囚魔逃走後,後山禁地周圍便彌漫著一股妖冶瘴氣,已經有十三位弟子接連失蹤。此事蹊蹺,還請師兄前去探查一番。”蕭長清皺眉:“劍宗陣法森嚴,尋常妖物皆不敢作祟,既然已有十三人失蹤,那這任務未免太凶險,我隻怕難以”崇煬嗤笑,挑釁道:“蕭長清,你不會是怕了吧?”蕭長清還沒來得及開口,溫珩搶先眉梢一挑,“誰說他怕了?”崇煬一抬下巴,“不怕就接了這任務啊。”“接就接,”溫珩反問:“你敢跟著一起來嗎?”“誰說我不敢?”“你來啊!”“來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