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過近,蘭檸稍抬視線就能望進他眼裏,他眼底的疼惜和懊悔太重,蘭檸想忽略也忽略不掉,別開視線,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神色逐漸變得緊張凝重。他依稀記得自己摔下去時,那輛摩托砸在自己背上。林追野敏銳地發現他表情不對,輕柔地捧住他的臉,拇指指腹抵在他耳垂後,安撫地揉搓著:“別怕,不是你想的那樣,椎骨沒有傷到,是後背肋骨傷了。”蘭檸盯著他的眼睛:“真的?可是我為什麽不能動?”林追野耐心解釋,語氣溫柔的像在哄小孩子:“醫生說骨折第二天疼痛會加重,你睡得又有點久,所以還不能動,慢慢就好了,別緊張。”蘭檸在被子裏悄悄動了動腿,發現真的可以小幅度挪動,才徹底放下心來。林追野站直身子,給他倒了杯水,把吸管湊到他嘴邊:“喝點水,餓不餓?想吃什麽?”蘭檸咬住吸管,喝了兩口水,看向林追野,注意到他眼裏的血絲:“現在幾點了?”林追野並沒有回答他時間:“不餓嗎?”蘭檸望向窗外,透過窗簾縫隙可以看到閃爍的燈光,現在應該是晚上,病房外的走廊裏也很安靜,時間應該不早了:“現在是半夜?”林追野見他又追問,才回答:“三點多了。”“淩晨?”蘭檸驚訝道:“你怎麽還沒睡?”“你一直沒醒。”林追野輕輕碰了碰他額頭破皮的地方,很是自責。破口處又脹又疼,林追野指尖冰涼,貼著很舒服,蘭檸沒躲開:“我現在醒了,你去睡吧。”林追野搖頭:“不困,我陪你。”蘭檸盯著他,好一會兒道:“林追野。”“嗯?怎麽了?”林追野也看著他。蘭檸抿了抿唇:“沒事兒。”他以為自己不會再睡了,可是沒多一會兒,就又開始眼皮打架。再睜開眼時已經天光大亮,病房裏不止林追野在,導演製片還有其他人工作人都圍在床邊。導演見他醒來,忙上前詢問情況。蘭檸簡單的把自己的狀態說了一下,除了渾身都疼,其他的也還好。但是比較擔心後續的拍攝進度,這也是導演最頭疼的問題。他還剩下幾組鏡頭,是受傷住院後,得知孩子去世地戲份。最終商量決定,把這組鏡頭在醫院拍完。其他人都覺得這個辦法不錯,蘭檸也覺得合適。拍攝時間定在三天以後,導演臨走前囑咐他這幾天好好休息。待人散去,林追野端來了早飯。是粥和兩道清淡的小菜。蘭檸現在隻能臥床,沒辦法起身,林追野端了粥和菜在旁邊,慢慢喂給他。他的動作依舊輕柔,仿佛蘭檸是一個泡泡,一碰就會碎掉。粥得溫度剛剛好,每次小半勺,菜也夾的很小口。蘭檸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這樣被照顧,過如此寫實的“飯來張口”日子,有些不習慣,但感覺似乎還不錯。安安靜靜吃完飯,林追野又取來一盆溫水,打濕了毛巾,很細致地幫他擦臉,擦手。這些繁瑣的事他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厭煩,把蘭檸的手托在掌心,細心地擦拭每一根手指。蘭檸全程靜默地看著他。說心裏話,如果換成別人受傷,蘭檸不會像他這樣耐心又細心地照顧。手和臉擦完,林追野重新換了盆水和毛巾:“我幫你擦身上。”其實都是男生,擦身體似乎也沒什麽,但蘭檸心裏還是過不去:“我自己來。”林追野撐開毛巾,盯著他微微泛紅的耳垂兒看了幾秒:“我轉過臉,不看你。”蘭檸默了默,半晌點頭。林追野掀開被子後就別過臉,或者垂著視線,依舊很輕柔也很小心,並沒有一丁點兒冒犯的動作,不僅照顧著蘭檸的身體,他也在很小心地保護著蘭檸的自尊心。在醫院裏,絕大多數臥床不能自理的病人,隱私和自尊也一並被剝奪了,很多時候害羞躲閃都被視為矯情。大概生病受傷時人都會變得柔軟脆弱,有那麽一瞬間,蘭檸覺得還好有他在,如果換成陌生的護工,大概不會像他這樣考慮照顧自己的心情。幫他洗漱完畢,林追野才吃早飯。這會蘭檸精神還不錯,傷處雖然疼,但還忍得住,可是他覺得林追野有些挺不住了:“你去睡覺吧。”林追野又想拒絕,但是被蘭檸給打斷了:“快去,助理和護士都在,有事我會叫他們的。”林追野去了隔壁陪護室睡覺,蘭檸無聊,看了會兒手機。毫不意外,他受傷的事已經掛在熱搜上了。對家和一些無良公眾號在傳他昨晚搶救無效,已經死了。蘭檸看著那些謠言被氣笑了,星輝已經發了他的傷情公告,不知道為什麽還是有人會信這些。正琢磨著發一條動態,證明自己還活著,但文案還沒想好,柳競寒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小檸,你怎麽樣?”蘭檸小幅度地動了動腿:“早晨醫生來過,說我過兩天帶護具可以起身下床。”柳競寒長舒了一口氣:“昨天都嚇死我,我還有馬上登機,晚上就到你那兒了。”“寒哥,你別過來了,太麻煩了。”柳競寒不滿:“你跟我見什麽外啊,對了,祁蒙和我一起。”提起祁蒙,蘭檸下意識看向陪護室:“他不是也在拍戲嗎?”柳競寒聲音壓低了些:“他戲份已經殺青了,你的戲份不也快殺青了嗎?馬上要回北城了,你和他協議的事……”“寒哥。”蘭檸打斷了他的話:“協議的事算了吧。”有林追野在,協議的事成不了。而且自己已經默認了林追野的‘撞南牆’行為,總不能一邊享受著他的照顧,一邊再和別人官宣戀情。林追野能不能撞倒南牆先不談,蘭檸的道德底線不允許他做出這樣的行為。做人不能貪,不能既要,又要。柳競寒那邊靜了一會兒:“不會有人再撤熱搜了,最近兩個月不都挺正常的。”蘭檸堅持:“是我自己不想這麽做。”“行,我找時間和君君說清楚,但祁蒙人就在我旁邊,我勸不回去了,就當朋友探望吧。”“好。”柳競寒那邊傳來登機提示,蘭檸便掛了電話。林追野並沒有睡太久,午飯前,他準時醒了,蘭檸懷疑他定了鬧鍾。午飯比早餐豐盛,海參燕窩魚翅林追野點了個遍。蘭檸還不能起身坐著,依舊是先喂過他以後,林追野才吃。蘭檸側頭看著他,和他閑聊:“待會兒寒哥和祁蒙會來醫院。”林追野動作一頓,眉峰不受控地皺起:“祁蒙也來?”蘭檸點點頭:“嗯,他和寒哥坐一趟飛機。”一般時候,林追野情緒不太外露,但現在已經把‘不高興’三個字寫臉上了,委屈又幽怨地看著蘭檸:“真討厭。”他直白的表達看得蘭檸一愣,隨即笑了下:“等你吃完飯,我跟你說件事。”第七十八章 不知道是不是蘭檸的錯覺, 他覺得林追野這頓飯吃的格外慢,但他慢條斯理的姿態很是優雅,蘭檸覺得挺好的看得, 沒催他。等他吃完後助理來收拾餐具, 卻被他拒絕,非要自己慢吞吞地整理。蘭檸在一旁靜靜看著,依舊沒催他。再慢也有收拾完的時候,蘭檸見他把餐盒收拾好以後,叫他:“我和你說件事。”林追野微垂著眼睫,躲開他的視線:“我先給你去給你倒杯水。”蘭檸這時候已經確定他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但是沒戳穿:“好。”這會兒他特別勤快, 水杯剛放下,又彎腰拿起盆兒:“我去洗一下你的衣服。”蘭檸無語地看著他:“你是不是在躲我?不想聽我和你說的事?”林追野停下動作, 目色沉沉, 半晌憋出一句:“我不走。”“?”蘭檸詫異。林追野把心一橫,索性就全說了:“他來了我也不走。”說完還覺得不夠, 又賭氣道:“要走也是他走。”他是怕祁蒙來了自己會趕他走, 蘭檸抬頭瞥向站在門口的助理。助理會意,默默退出去把門關好。他這樣讓林追野更不安了,甚至也想跟著出去,但是被叫住了:“回來。”林追野不情不願地停住,委屈又不甘地看著蘭檸, 不做聲。蘭檸手背向上,招手叫他:“你過來一下。”林追野神情猶豫,但身體卻很誠實, 幾步走回病床邊,垂頭耷肩的, 像隻萎靡的狗子。“我和祁蒙是協議戀愛。”蘭檸開口道。“……”林追野愣了幾秒,臉上的陰雲逐漸散去,眼睛都變亮了。蘭檸覷著他:“隻是和你說一下而已,不讓你走。”話音剛落,蘭檸眼前忽地一暗,額頭被一抹溫軟貼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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