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是某大學的學生,快畢業的時候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不考研,進入社會闖一闖。經過一段時間的籌備,大四畢業的時候他參加了s市公務員考試。在家裏等了一段時間之後考試結果出來了,他被分到一個比較偏遠的小鎮上去當鎮長助理。在別人看這是一份比較穩定的工作,但他自己卻不滿意,一個是覺得距離太遠,路程來回折騰太累。另一個是覺得工資不怎麽高,所以幹了幾個月就索性辭掉了這個工作,回到了s市想自己做點生意。利用手頭的一點點積蓄,他開了一家小琴行。


    小琴行毗鄰學校,位置很好。再加上他的性格爽朗,社交能力強,工作熱情很高,開業沒多久,琴行的生意就紅紅火火。雖然隻賣一些小樂器,還有配件什麽的,但還是吸引了大批的顧客。很多家長帶著孩子來谘詢這谘詢那,想讓孩子學種樂器,培養一個興趣愛好,應該學什麽好。這樣持續火爆的生意讓他自己也是樂得合不攏嘴。之前羨慕他的人現在更羨慕了:a現在成了個小老板了!


    一年之後,他對店麵進行了一次擴張,麵積擴大了好幾倍,也去爭取一些大品牌的代理權,開始經營一些大樂器:鋼琴,馬林巴,豎琴這些大家夥紛紛被擺放在了他的店裏。顧客也越來越多,生意越來越好,他就借著這一股勁開了一個琴行下屬的藝術培訓中心,聘請了幾位演奏技藝精湛的老師在這裏給學生授課。他這兩頭沒多久就讓他賺的盆滿缽滿。由於s市麵積比較大,他就想著要開個分店。過了沒多久,他發現了在s市南區的一個店麵,毫不猶豫抓住機會,利用手頭的資金,在那裏開了他的第一個分店。


    後麵的幾年,他又陸續在s市開了2家分店,還在s市郊區的c縣開了一個分店。他自己也由當初的一個小鋪子的老板變成了擁有5家琴行的大老板。由於一個人忙不過來,他聘請了幾個助手來幫他照顧這幾家分店。好多人都說:a現在可不是小老板了,人家可是風度翩翩的大老板。大家都覺得他可以坐在家裏數錢了,琴行的事他都不用管了。但他沒有,他可是個工作熱情很高的人,怎麽閑的下來呢?於是整天開著車在5個店之間來回跑。進貨、出貨、跟客戶談生意全都親力親為。他的幾個助手被他都搞得無從下手,不知道該管什麽,對琴行裏的琴了解甚少,甚至有的琴他們連進價都不清楚,a老板根本不讓他們管。而a自己也確實忙的雞飛狗跳,一頓午飯得吃一個多小時,平均2分鍾接一個電話,一會給這個打電話催發貨,一會給那個分店店長說這個價錢最多能讓多少……旁邊人看著他這老板當得都累。他自己雖然也覺得好忙,但是大事小情他總要親自處理了才覺得放心。


    日子一天天過去,人的身體都不是鐵打的。有一天他終於也吃不消了,累倒在了家裏。到醫院一檢查,心肌缺血,需要住院養一段時間。就在住院期間,他仍然保持著10分鍾一個電話的頻率聯係著生意,處理著這5個琴行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天中午他午休起來,接到一個電話,是一個音樂學院的負責人打來的,他們新建了一個音樂廳,需要添置2架三角鋼琴以及其他樂器。一聽是個大單子,a老板立刻來了勁。但這學校裏的人可都是難纏的主,沒那麽好說話,價錢a老板是讓到不能再讓,那邊還是不依不撓,還要再往下壓。a老板也不肯再讓步,雙方在電話裏爭執不休。也不知道爭了有多久,心煩意亂的a老板從病床上起來想下樓散散步,剛走到樓梯下了沒幾步忽然感到一陣眩暈,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重重地摔了下去。


    醒來的時候他帶著氧氣麵罩,感覺身子輕飄飄的。醫生告訴他,摔得比較重,顱內有淤血,還有輕微的顱骨骨折,必須做手術。他的意識已經有點模糊,記不清醫生後麵說的話,隻模模糊糊記得自己被推進了手術室。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躺在一間很特殊的病房裏,身上插著各種管線,旁邊是各種監護儀器。一個護士進來告訴他說,手術是成功,但是他的顱內有一些沒有查明原因的損傷,需要在監護室觀察。由於是頭部的創傷,醫生不允許他使用手機,他和外界的聯係也就斷了。


    他這往監護病房一躺不要緊,琴行那邊可是亂了套了。之前他親力親為的那些事現在都沒人管了,琴行的運作陷入了癱瘓狀態。音樂學院的那單子因為之前沒有談攏沒有了下文。那負責人那天掛了電話之後隨手在朋友圈發了一條:xx琴行老板雖然生意做的大,但是人很不實在,要的價格太黑。這個負責人在當地的音樂圈子裏是有點名望的,這一發不要緊,一下鬧得整個s市搞音樂的人都知道了這個a老板是個很不實誠的人,就都不再把自己的學生啊朋友啊什麽的介紹到他那裏去買樂器,也不再給他的藝術培訓中心介紹學生。在他培訓中心的那幾個老師最近一段時間總受到外界的指指點點,心裏多少有點受不住,隔天都請了長假。而這幾個琴行呢,他之前就沒怎麽讓各個店長交流過,這些店長平時沒有做事的機會,對貨源的調動還有各種運作流程都不清楚,一批貨到了s市,幾個店長還去搶著收。幾個店的賬單也對亂了,店裏來個顧客,介紹產品都磕磕絆絆說不清楚,很久之前的訂單都遲遲發不了貨,到了s市的貨又一直沒法給人家派送。新顧客都不來,老顧客的心也被他們傷透了,琴行的聲譽因此也是變得越來越差。就在這麽緊要的關頭,躺在醫院監護室的a被通知要轉院去省會城市第一醫院接受第二次顱內手術。這一走就是幾個月,5個店麵兩個月來拿下的單子用兩隻手數的過來。那一點點可憐的盈利完全不足以承受店麵費用,同時還得給a老板支付每天光住icu就要好幾千塊的高額醫療費,5個琴行隻能相繼都轉讓出去。轉讓得隻剩一個店,他聘用的那幾個人悄無聲息地都離開了。藝術培訓中心因為幾位老師請的長假而處於遙遙無期的停課狀態。現在他隻剩下那個學校旁邊的琴行,掛著暫停營業的牌子。


    a終於等到出院了,因為做手術刮光了頭發戴著一個帽子,一臉憔悴的他看著手機裏幾個助手的早已打不通的電話,心裏又難過又無奈。驅車回到他僅有的那個琴行,那個讓他發家的地方,輕輕歎了一口氣。開門進去坐在落滿灰塵的沙發上,看著這個琴行裏大大小小的樂器,看著自己一架一架擺進來的鋼琴,心想:“做大生意到底還是太累了……”於是過了幾天,他把店麵的2/3也轉讓了出去,把鋼琴和幾個大倉庫全部處理給另外一個琴行的老板。他把自己剩下的這個小店鋪進行了一次簡單的裝修,重新開業。像幾年前一樣,賣些小樂器。


    某一天,街上兩個人閑聊:“聽說前段時間那個琴行的a老板住院了?”“聽說了。他那麽拚命,應該是累的。”“哎,真可惜,他可是個大老板呢!”“不,他是個小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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