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春(生卒年不詳),戰國時期齊國人,俗稱無鹽醜女。


    鍾離春世居臨淄城北的無鹽邑,資財豐厚,幾代單傳。鍾離春的父親50多歲才有女兒,雖說是個女孩,到底是鍾離家的嫡親血脈。他把接續香火的希望寄托在女兒身上,自然對女兒愛若掌上明珠。5歲時就請來飽學之士,教授女兒誦習詩書。鍾離春穎慧異常,卻給雙親帶來憂愁。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人之常情。俗話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然而鍾離春卻是越長越醜,門當戶對、品貌相應的人家來求聘,雙親不敢應允,惟恐對方瞧不起女兒。稍差的人家來求婚,又惟恐有負女兒的才學。挑來挑去,鍾離春已經是20多歲的大姑娘,還不能出嫁。


    邑中李家,幾次請媒人上門,鍾離春的父母總以女兒貌醜為理由,婉言拒絕婚事。鍾離家越是拒絕,李家求親越是迫切。心誠則靈,金石為開,鍾離春的父母同意了。李家求得邑中大富的千金女,自然高興萬分,又是納彩,又是下聘,場麵搞得十分熱鬧。依媒人的意見,拜過高堂,送入洞房,便算萬事大吉。可鍾離春不答應,她說:“婚姻是大事,倆好交一好,心理存有芥蒂,難於和和睦睦廝守一輩子。”於是,李家登門相親。結果,婚事告吹,鍾離春人醜的名聲也傳揚出去。街言巷語,淹沒了鍾離春的才學,剩下的隻有奇醜無比的容貌。父母為此憂鬱成疾,相繼去世。


    埋葬了父母,鍾離春不得不拋頭露麵料理事務。她前腳出家門,後腳就會聚來一群人,指指點點,掩嘴嗤笑。好心的鄰居勸告她頭戴麵紗,鍾離春搖頭苦笑,父母的骨血,鑄成了自己的肢體,有什麽辦法?如果天地有靈,女媧能摶土造人,哪怕割肉剔骨,她也會一聲不吭地重新造就自己。在那男女授受不親的時代,鍾離春除了父親、先生以外,沒有機會接觸異性。倘若她僅僅是個女人,找個男人,走過人生的必然階段,那很容易辦到。鍾離春不願違背自己的心誌,不能有負胸中所學。


    父母謝世後,鍾離春更加孤獨。她站在澠水邊,望著河水發呆。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逝去的年華,就像滾滾東去的澠水,一去不複返了。鍾離春不相信世上的男人都是僅憑容貌娶妻的。她深陷的雙目,突然放出異彩。鍾離春要自薦王宮,張揚鍾離家的好名聲,保護齊國社稷興盛。


    司馬門外的衛士,執戈挺立,忽見一個素裙的醜女徑奔宮門,眼睛頓時瞪起來。等聽明白鍾離春的來意,大笑著進宮稟報。齊宣王設酒離宮,正愁找不到調笑的材料,當即宣見。


    鍾離春來到漸離台,參拜齊宣王說:“妾是無鹽女鍾離春,聽說大王聖德,願充後宮。”左右侍臣,笑倒在席上。齊宣王驚得麵如土色,結結巴巴地說:“先王為寡人娶妃,匹配已備。姑娘、姑娘不容鄉邑,布衣而欲事萬乘之主,有何奇能?”鍾離春施禮道:“子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妾沒有什麽特殊的才能,隻是聽說大王聖明賢德,私慕君王美義,自薦王宮,侃談隱語。”齊宣王的聲調恢複了平靜,說:“寡人最喜歡隱語,請說一辭。”“忽然不見,”鍾離春說完,低眉順目,敬候一側。齊宣王皺著眉頭,與侍臣議論半天,又請教博士,均不能回答。


    齊宣王向鍾離春尋問隱辭,鍾離春揚臉搖頭,舉手拊膝,歎道:“殆哉!殆哉!”連歎四聲。齊宣王驚問:“這是什麽意思?寡人願聽其詳。”鍾離春肅然正色,有條不紊地說:“大王之國,西有暴秦,南有強楚,外有兩國之難,內聚權臣,疏遠忠正,春秋四十,太子不立,一旦有變,邦國混亂,這是一殆。漸離台高達五層,黃金鑲嵌,白玉雕琢,翡翠珠璣,幕絡連飾,國庫空虛,百姓疲憊,這是二殆。賢良隱匿上林,不列左右,奸佞占據朝廷,諫者不得通入,這是三殆。沉溺酒色,夜以繼日,女樂倡優,縱橫取笑,對外不修諸侯之禮,對內不掌國家之治,這是四殆。殆上加殆,社稷危如累卵。妾所以說‘殆哉!殆哉!’如此者四。”


    齊宣王沉吟半天,喟然長歎:“無鹽姑娘的話雖刺寡人心肺,實是治國安邦的良策。”立即下令,一切按鍾離春的建議去辦。又以相國為媒,聘娶鍾離春,拜為王後,主治後宮,紛亂的齊國逐漸安定下來。在鍾離春的諫言下,齊宣王終繼威王之烈,使齊國走向全盛。


    【大視角】


    人不在於追求完美,而在於某種天才的潛質,終能被你發揮到什麽程度。因此醜與不醜,殘與不殘,都不十分緊要,緊要的隻是內心柔韌,進則可以浩浩蕩蕩東下,退則可以安守一隅而無近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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