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起伏的海邊,一個白衣少年,蹲坐在岩石上。海風浩蕩,他的烏發飛揚。腳下,是千年萬年的沙土;頭頂,是瓦藍瓦藍的天空。少年目視著遠方天空,幾隻白鷗在翱翔。


    少年靜靜無語。他的眼裏,天空湛藍,大海無垠。


    我知道,此刻,他的心靈一定在飛翔,與白鷗一起,翱翔在藍天碧海之間。


    一個人的軀體總會受製於時間、空間。真正自由的,隻有心靈。一個人的心靈可以以最質樸、最自由、最唯美的方式與天地、山水、草木悠然起舞。


    心靈的翱翔,是對軀體最好的升華。


    1957年,東南大學的一位老教授被打成右派,下放到浙江淳安縣郊,白天做著繁重的農活,晚上關在低矮的茅屋中。他隻能透過一扇30厘米高的小窗戶,朦朦朧朧地可以看到遠處的千島湖。就在這樣艱苦的環境裏,老教授卻寫出了這麽一句美麗的詩:“身似圓月展幽潔,心在蒼茫群島飛。”


    “心在蒼茫群島飛”,多好的詩句啊。透過漫漫數十年的寂寂光陰,如今讀到這句詩,我們仍然可以感受到老教授那一顆悠然翱翔的心。我們可以想象,在幽潔的月光下,老教授麵容平和,長身如玉。一顆寧靜的心,已越過小窗,飛翔於月色星光之下。唯美的千島湖,水島逶迤,此刻正匍匐在老教授的腳下。隻一刹那,老教授通過一顆悠悠翱翔的心靈,便已閱盡山河。


    可以禁錮的,隻能是軀體。對於智者而言,心靈無時無刻不在飛翔。


    可以抵禦苦難的,必是一顆超脫飛翔的心靈,而與軀體無關。就算軀體已傷痕累累,但那一顆心依然可以晶瑩如玉,閃著寧靜迷人的光華。


    然而,現代的都市人,軀體越來越忙碌,心靈越來越迷茫。除了對物質的追求與權位的崇拜,那顆越來越沉重的心靈,已擠不進半點人間春色。在擁擠的公交車上,在緩緩蠕動的車流裏,我看到隻有軀體,一具具疲憊而茫然的軀體。


    問問自己吧。人間四月,草木豐美,你旅遊了嗎?秋葉變黃,草木搖落,你為一片楓葉歎息了嗎?你為遠在鄉下的老父親洗過腳嗎?你花過兩個小時為妻兒煲過湯、熬過粥嗎?如果沒有,那你的心靈已經迷失,你已經錯過了太多的美好。


    其實,對於人生而言,眼中的目標,遠不如身邊的風景來得重要。


    看吧。那迎著夕陽散步,淺淺微笑的老人是美的。那扯著風箏,撒歡奔跑的孩子是美的。在漠漠星光下,呤詩的漢子是美的。在公園的小池邊,專注寫生的少年是美的……


    因為,隻有他們的心靈在天宇間翱翔,在草木間嗅著芬芳。


    他們的軀體,也是美的,寧靜而透著恒久的芬芳。樸素,卻靜靜地閃爍著人生的真意。


    給心靈一片翱翔的天空吧!做一個白衣飛飛的少年,做一個笑意淺淺的老者,做一個,簡單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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