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遊:?他就像弓著背隨時準備攻擊獵物的大型貓科動物,突然被迎頭扔了塊鮮美的肥肉,有點找不著北了。隻見方才還橫行霸道的小頭目傑米戰戰兢兢地往他身後迅速地欠了下身,然後招呼起來被揍得七倒八歪還不明所以的小弟們,看這架勢竟然是想走人。“草!”有個囚犯抹著鼻血難以置信地罵了一聲:“就這樣讓兄弟們白挨打?”這些平時跟著布萊迪囂張慣了的囚犯們何時被人這樣踩上臉過,一個個都恨不得把秦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剝皮抽筋,豈是傑米這個小頭目一句話就能善罷甘休的?於是這一句話簡直一呼百應,那些被揍得人仰馬翻的囚犯全都齜牙咧嘴的爬起來,摩拳擦掌的地想要一雪前恥,場麵一度混亂至極。這群蠢貨!傑米隻感覺到從黑暗裏射出一道尖銳冷酷的目光,直刺得他脊背發涼,他一邊不自在地朝著角落裏的人影賠笑,一邊在心裏怒罵。眼看場麵不受控製,他提高音調,再度吼出聲來:“停下!別不知好歹!”是誰?秦遊到現在也不敢放鬆,但也能看出傑米表現出來的驚懼絕對是真情實感。這使得他對任務對象的身份好奇得不行,下意識不動聲色地順著對方忌憚的目光朝著自己的身後看過去。他與那道人影的距離比傑米稍近些,因為不同的角度削弱了昏暗光線的影響,遠遠地看到一個高大的紅發男人。秦遊的視力還算不錯,一眼就看了個大概;即使穿著與其他囚犯相同的寬大囚服,也遮掩不住對方寬肩窄腰的好身材,然而那個男人的臉完全籠罩在牢門投影的陰翳下,再仔細一點就看不真切了。看身形好像也不難接受。秦遊暗暗評價道。係統竟然莫名其妙地瑟起來:“這是當然,為了追求舒適的攻略體驗,我們給宿主匹配的任務對象必須是完美貼合您的審美的。”“得了吧,我可不喜歡男人。”秦遊在腦裏冷嘲熱諷著,突然聽見重物摔在地麵上的聲音,回頭一看,竟然是傑米一腳踹倒了剛才出聲抗議的那個刺頭。這個行為顯然是殺雞儆猴,在場的幾個囚犯饒是再不甘心,也不敢公然落了布萊迪心腹的麵子,麵麵相覷了片刻,才臭著臉灰溜溜地從廊道的另一個方向離開了。傑米是最後一個走的,走之前意味不明地回頭看了站在原地的秦遊一眼,沒再說話。這場鬧劇以地麵上殘留的一灘血跡告終。秦遊雖然不明所以,但顯然也知道這件事沒這麽容易揭過去,而按照這個監獄裏的規則,眼下他必須找到一個合適的靠山才行。而這個靠山……目光挪動,從地麵上幹涸的血漬轉移到身後傑米是布萊迪的心腹,而自己的任務對象僅僅是往那一杵就讓那個傑米如此忌憚,這一石二鳥事半功倍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呢?“宿主,攻略過程中請注意自身安全。”係統冷不丁提醒道。秦遊一抬眼,發現在自己陷入沉思的短短幾秒內,那個男人已經踏出黑暗,步履緩慢地走了過來。侵略性極強的容貌一下子吸引了他的眼球。他有一頭熱烈如火的紅發,尾端微卷,肆意淩亂地披散在肩頭。與這張揚的顏色不太相稱的是那對鷹隼般的眼睛,祖母綠色的虹膜本是矜貴的,卻在這人眼裏呈現出一種仿佛沉寂了百年的漠然,甚至給人一種滄桑的錯覺。但秦遊本人那一瞬間沒有更多的想法,紅發男人周身強烈得令人無法忽視的淩人氣勢,以及那堪稱驚豔的外貌隻讓他下意識地提高了警惕:這恐怕是在獄內養精蓄銳的一頭雄獅。自紅發男人走進過來,秦遊就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一種恍惚的狀態。倒不是因為對方出色的相貌,而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朦朧之間,熟悉感就如同荒火燎原,轟轟烈烈地席卷而過,最後隻剩下一片空茫。“這個人我以前見過?”秦遊立即向係統確認道。他嚐試回憶,其實來到這個世界的短短三天裏他不時就會進行這樣的嚐試,但是毫無成效,或許有時能回憶到一些關於上一個世界的淩亂片段,不過和那時的任務對象沒有絲毫的關聯。“宿主之前從未到達過這個世界。”無感情的機械音當機立斷地甩下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秦遊其實也沒報什麽期望,隨著紅發男人在自己麵前站定,他迅速地進入了狀態:“晚上好,編號307,秦遊。”他露出一個訓練良好的笑容,這配合微微腫起來的下頜和沾著血漬的嘴角可能看上去有點不倫不類,但絲毫不影響到發揮。之所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是因為紅發男人垂下眼來,目光在他身上梭巡一番,看上去似乎並不是毫無興趣。但是遲遲沒有回答。秦遊本來就笑得有些勉強,感官屏蔽功能還有一個缺點就是他不能很好的控製細微的表情,眼看上翹的嘴角就快繃不住了,才終於聽到了回應。他的聲音非常低沉,如同弦樂器第六弦震動的響聲:“加百利。”簡單的三個音節,再也沒有其他贅述了,他似乎連姓也不願意過多說明,然而如同實質一般黏在秦遊身上的眼神怎麽看也不像不耐煩。秦遊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後續,他的劉海經過方才的騷亂又再度鬆散下去,把雙眼遮得嚴嚴實實,眼看氣氛幾乎快降到冰點,他表麵上低垂著頭一副老實樣,內心卻莫名有點懊惱。在監獄裏待了三天,他根本沒有獲得一點關於“加百利”這個名字的情報,敵暗我明的壞處就是他對於對方的喜好一無所知,更別提試圖投其所好快攻略效率了。正當秦遊越想越棘手,卻一瞬間感受到腹部傳來一陣劇痛,簡直疼得人五官扭曲肝腸寸斷,秦遊費了好大勁才維持住臉上表情不變,額頭和背後早已布滿了冷汗,反應過來的時候竟然早就往前一撲倒進人懷裏了。屏蔽功能居然恰好在這個時候失效!他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起,除了腹部和肘部疼痛最為強烈,恢複的感官忠實地同時傳來渾身上下的其他淤青疤痕的痛感,這樣鋪天蓋地同時反撲過來,竟然讓秦遊這個一米八五的大男人一時難以招架,差點就沒忍住窩在別人懷裏直吸氣了。“係統!”秦遊在腦子裏瘋狂咆哮。這下豈不得完蛋?初印象對一個男人來說很重要的好嗎?!秦遊的個頭已經不算低了,加百列還要更高一些,他任由著秦遊臉色蒼白地倒在自己懷裏,竟然沒有推開,反而低垂著眼,順其自然地伸出手把人固定在兩臂之中,以防對方失去著力點而滑下去。而秦遊感受到自己緊貼著的結實肌肉,以及在那之下沉穩搏動的心跳,整個人都不太好,又恰好在這時收到了係統根本算不上回應的回應:“滴!目標好感度上升,當前好感度百分之五十!”第五章 百分之五十?秦遊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係統,”他在腦子裏難以置信道:“你沒出毛病吧?”係統卻似乎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反而淡定至極地反問道:“您這是在質疑自己的速度嗎?”秦遊沉浸在一種不可思議的狀態,竟然一時間沒有察覺到係統的冷嘲熱諷,他不由得開始反思自己究竟在這位任務對象麵前表現了什麽才取得了這樣大的業績,就在這時,加百利摟著他腰的雙臂突然鬆開,轉而握住雙肩,動作不輕不重地把他推開了。這個細微的舉動頓時讓秦遊警鈴大作,雖然他是以攻略者的身份接近加百利,甚至在方才得到了對方對自己好感度直線上升的好消息,但這並不能改變此人十分危險的事實。然而沒等秦遊想要拉開距離,對方卻一手伸進腋下,一手穿過腿彎,就這樣把他橫抱了起來。秦遊的身材絕對和嬌小沾不上邊,所以那一瞬間的失重感讓他像隻炸毛的貓一樣下意識掙紮起來,但加百利的力量顯然遠遠超出了正常成年男性的範疇,他抱起一個一米八的營養不良的男人就像拎一頭小鹿一樣容易,但盡管如此,秦遊不顧疼痛的掙紮還是給他造成了一些麻煩。加百利停下腳步,警告性地用巧力把秦遊固定住,低沉的嗓音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響起:“你不是這個意思麽?”他咬字清晰,近乎篤定的語氣使得這句話絲毫不像是一個疑問句。秦遊當然立即反應出了對方指的是什麽,於是他麵色難看了一瞬,就立即安分了下來。片刻過後,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竟然試探性地伸出一隻胳膊摟住了加百利的脖子。察覺到對方宛如實質般的眼神,秦遊似乎一點也不發怵,反而斜眼過去快速地笑了一下。這個略帶有挑釁意味的笑容因為傷口撕裂的疼痛而有些沒控製到實處,反而起到了反作用,一雙桃花眼微眯著從淩亂的碎發裏影影綽綽的露出來,配合白熾燈被切割成無數片的漫射光芒,簡直讓人頭暈目眩。然而加百利卻巍然不動,連呼吸都沒有哪怕紊亂一瞬,但秦遊在下一瞬間感受到了極度的危機感,就像被天敵鎖定目標的獵物與生俱來的本能。他不由得緊繃著背脊,卻再度聽到了腦內機械音的提示:“目標好感度上升!當前好感度百分之六十!”抬眼一看,那雙矜貴的祖母綠眼睛又恢複了方才那有些怠惰的冷漠。裝模作樣!秦遊一邊腹誹道,一邊得寸進尺地卻顫顫巍巍地幹脆把另一隻胳膊也搭了過去,將自己的全部體重都肆無忌憚地壓下去,這同時也讓他高瘦的身體完全窩進了加百利懷裏,對方披肩的紅色長發就如同絲綢一般柔軟,蹭得他有些癢。他就這樣維持著有些別扭的姿勢,被加百利抱著穿梭過長長的廊道,然後登上了用虹膜解鎖的電梯。秦遊動作小心地靠在搭在加百利肩膀上的臂彎裏,這樣一方麵能最大程度減輕傷處的壓力,一方麵是為了觀察一路上的動靜。然而遺憾的是,在這“狂歡時刻”,除了方才以傑米為首的那群人以外,竟然沒有其他的囚犯在外遊蕩了。一路走過去,所有的牢門都緊閉著。秦遊默不作聲地記著路,自從他在自己的牢房裏醒來,活動範圍就被一直限製在n 區第一層,最遠也就去過n區外的操場,雖然三天內盡量隱蔽地打聽了一些情報,卻無法有更大的動作。而加百利這次卻直接憑借超乎他想象的權限,抵達了n區第五層。電梯門一開,眼前的裝潢和格局明顯與一層大相徑庭。這裏更像是某種醫療機構的內部,周遭都是雪白的一片,也有牢房,隻不過外壁都是透明的鋼化玻璃,可以輕易地將牢房內每個角落一覽無餘。秦遊一眼就瞥見了那些牢房裏的疑似醫療設備的器械,以及四角連接著鐐銬的床,不知為何突然一陣心悸,仿佛有什麽陰暗的記憶從意識深處浮出海麵,但很快隨著加百利停下腳步的動靜煙消雲散了。加百利麵向透明牢房對麵的一扇房門,門虛掩著,他徑自就邁步走了進去。往裏走的時候秦遊趁機看了看門牌,直到辨認出醫務室這個名詞才稍微放鬆了一些。房門內雖然也是空蕩蕩的白色,卻因為窗台上的綠色植物而顯得生動許多。一位穿白大褂的醫生原本坐在桌前,卻顯然被兩人的到來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了身。加百利自顧自地把秦遊放在一旁的床鋪上:“給他上藥。”沒有主語的祈使句在空氣裏輕飄飄地響起,秦遊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是在給誰說話,就看見醫生揚著笑臉匆匆地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