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院對戰課的草地上,殷弦月為風酒笙披上了灰色的巫師袍。這天,陰雲暗湧。霧區的審判長已經和霧區守護者一同穿過傳送門,前往異種的故鄉,並與洛爾大陸失去聯絡。無頭騎士團被激活出動,無麵者控製著作戰傀儡,駕駛霧區鍛造塔與雷霆科技公司共同研發的微型機甲,不分晝夜地在各個城區內巡邏。三大區進入一種微妙的緊急模式,連舊鯨大街也有所收斂。審判長與一位守護者離開這片大陸,新的巫師首領沒有任何能力,不免人心惶惶。龍池走後,殷弦月和風酒笙還在草地上,下一節對戰課在10分鍾後,這會兒學生們正在做準備。“風老師。”殷弦月側過身,一雙明眸不攙任何感情地望著她,“您如願加入巫師團了,恭喜您。”“什麽。”風酒笙怔愣了片刻,她為了今天特意化了精致的妝。麵前青年的頭發微長,快要蓋到耳垂,被風撩了兩下。其氣定神閑,巋然不動,讓人猜不透。殷弦月說:“我很感激您在戈諦安山出手相救,我也相信您進入巫師團是要為洛爾而戰,但是”青年側過身,麵對她。學院的藏青色巫師袍下露出白襯衫的袖口,殷弦月的眼神讓她感到無端的壓迫感,那分明隻是個普通人類,但卻有著風酒笙無法解釋的氣場。殷弦月接著說:“但是,你加入了巫師團,你將效忠於我。”風酒笙今天的睫毛刷得根根分明,她下意識地眼神躲閃,想要逃避這種壓迫力。“所以,忘了蘇溟說的那些話吧,風老師。”他們已經能聽見學生們嬉笑著走來草地,他們聊天的內容大多是竟然和首領在同一個班裏,還有和殷弦月的對戰的女生,驚歎自己有生之年居然把首領給揍了。師生之間各自有了新的身份,風酒笙明白麵前的首領指的是什麽,殷弦月也篤定地知道,蘇溟那晚的鴉人之窺必然看見了一二。鴉人之窺,窺見他人真話謊話的前提是,那些話,鴉人是能夠一字一句清晰地看見的。殷弦月不知道蘇溟看見了多少、看見了哪些部分,是否含有關於“這本書”的字眼。但事實上殷弦月也不太在乎,因為隻要沒有人相信,那麽那些話,就是無意義的。“好。”風酒笙點頭。正是蘇溟告訴風酒笙,他是巫師團的首領,風酒笙才會一路跟著他。沒想到恰好戈諦安山腳出現異種,她順水推舟救下殷弦月,從而進入巫師團。對戰課開始了。另一邊,無頭騎士出動之後,軍情一處到七處開啟嚴備模式。各大城區開始逐一式對所有居民進行基因檢測,以防智慧異種混在其中。同時,在當晚,學生宿舍裏,殷弦月的文檔在被幹擾。他試了很多種可能,最後定下的結論是平衡。殷弦月依然可以控製這世界的劇情,但所有不平衡的橋段,都被文檔自己清除掉。那些打出來的字,頃刻消失。這個世界,越來越真實,並且在遵循能量守恒定律。他最後嚐試了一下,打字:搭載輕型10聯火箭炮的末日機甲裏坐著的是路槐,此時的朔月已經覺醒巫師天賦,站在機甲之上。這句話的句號剛剛打上,下一刻蕩然無存。果然不行。所以“朔月”這個角色,不可能覺醒巫師天賦,路槐作為超自然生物,也不會被允許駕駛機甲。這就是這世界的平衡。殷弦月在電腦前撚了下手指,接著,咚咚兩聲叩門。他第一反應是合上筆記本,然後摸到腰間的蝴.蝶刀,捏在手裏,輕聲走到門邊。咚咚。又敲了兩下。殷弦月舒出一口氣,扶上門把手。吱呀“是你啊。”殷弦月鬆了一口氣。白毛的年輕人今天穿的是常服,一件深棕色的套頭衛衣:“一副失望的語氣是怎麽回事?”“這不叫失望這叫卸力。”殷弦月坐回電腦前,重新掀開電腦,“我以為是聞尤意。”“他?”路槐回憶了一下,“那個通緝犯?他為什麽敲你門?”“說來話長。”殷弦月敲著鍵盤,接下來的劇情視角在審判長和守護者那裏,“你今天不巡查嗎?”路槐走進來,帶上門,掃視了一圈這宿舍:“休假,獵手的命也是命。”殷弦月笑笑:“那你來找我有事嗎?”“近戰特訓。”“還有呢?”殷弦月隻是隨口一問。結果正中路槐下懷,他一笑:“還有,我要一把雙彈匣全自動連發射速在每分鍾9000發,並且是qbz191標準的步.槍,hk416的射速太慢,彈容量也太小了。還有破片.手.雷,提高一下爆炸範圍,再把破門的c2體積縮小一點,建築內任務太累贅了。”“……”殷弦月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抬頭望著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路槐,我是許願池裏的王八嗎?”第20章 “側身閃。”路槐邊指導他,邊墊步後撤,撤出一個他能夠側閃的空間,“你閃反了……”嘩啦夜半的礁石海岸,海浪撞擊岩壁,彎鉤的月亮斜倚在雲層之間,懶洋洋地看戲。一出好戲。殷弦月“呼”地輸出一口氣,扶著漆黑的石頭靠著:“我跟不上你。”他當然跟不上路槐,路槐6歲開始格鬥訓練,16歲參加第一次大型反恐,對方40人持有60把非法槍支,他身上掛四條彈藥條,雙持rdb-c卡.賓.槍,還背了一把m2半自動霰.彈.槍。而16歲的殷弦月,隻能在一片白茫茫的病房裏抱著小說,小說裏的男主驍勇善戰、手可摘星、天下無雙。殷弦月太羨慕了,他看了很多小說,武俠的、玄幻的、科幻的,這個年紀的孩子很容易被小說吸引,主角那麽帥,要麽能打能扛,有麽有超能力。可脆弱的少年將視線從小說上移開之後,隻剩下病房的一扇玻璃窗。“身體可以跟不上,但腦子要跟上。”路槐說著,將他自己手裏的樹枝又掰掉一截,它更短了,“過來,突襲我。”嘩啦又一波海浪。殷弦月調整了一下呼吸,不知道是何種機製,讓他的身體在洛爾大陸好了很多,他的體能正在慢慢接近正常的普通人。“刀不必握得那麽緊。”路槐提醒他,“你不夠暴力,那就要足夠靈活。”聞言,殷弦月放鬆了些握刀的力度,他原想說你別鬧了你會的不都是我教的。但充沛的理論在絕對的力量麵前,簡直是冰糖葫蘆外麵那層糯米紙。路槐右手背後,隻左手捏一根樹枝,像個靶子在安靜地等著對方進攻。殷弦月手裏則是31.5厘米的s37軍用短刀。墊步向前撲,路槐教他的姿勢更像野獸,瘦小的人類像隻剛剛沒有媽媽教捕獵的小野貓,不得章法,但自信。“很好。”路槐說,“刀尖向我。”一刺一退,路槐隻退半步,手裏的樹枝打向他刀柄:“我振刀,你準備左手接。”路槐的力量控製得完美,殷弦月隻覺得瞬間的手麻,從短刀刀柄振到手腕。手一鬆,左手立刻接住刀。路槐很欣慰,反應很好:“繼續,墊步向我,肩膀發力,把力量送出來,腰別動。”殷弦月照做。彎月下的海岸,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如雙人舞般步調一致地進退。幾個回合下來,殷弦月體力不支,他喘息的聲音被海浪蓋過,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淌。被振刀、接刀,逐漸熟練行雲流水,仿佛肌肉記憶。路槐看他漸入佳境,也稍稍放水,和他邊聊邊對戰。路槐後撤一步,向右閃躲,順便提膝讓快要摔倒的殷弦月扶一下:“所以你試探過風酒笙了嗎?”“試探過了。”殷弦月這次會主動換手了,將刀從右手拋去左手,轉路槐後背,“戈諦安山的異種會分裂複製,但我覺得不是風酒笙把異種神放出來的緣故,而是一種……啊!”路槐輕輕鬆鬆扶住他腰,讓他沒摔。“進化!”殷弦月的麵前半寸,就是路槐的下巴,“異種,在進化,但是沒有收到我給的設定或者劇情,所以,它們目前隻能跟隨典獄長,也就是說,大概是異種神的意誌,在暗湧一樣影響它們。”路槐眯了眯眼:“你怎麽回事兒,失去了書籍控製權?”“不,漏洞太多,我得一個個補。”殷弦月下巴尖兒的汗砸落在地上。他左手持刀,被路槐的樹枝壓著刀背按下去後,仗著路槐承諾了讓他一隻手,殷弦月與他後背擦著後背轉身的間隙,拔出了路槐後腰的槍。然後,站定、棄刀、抬槍、上膛、查膛。確定擊錘不回落,處於單動模式,槍口指向路槐眉心。這是一把nz85b外型的手.槍,中國.製造,半金屬槍.身,9*19mm,15發子彈。不得不說,殷弦月這套動作絲滑瀟灑且自信,要麽是有多年實戰經驗,要麽是顱內練習了成百上千遍。顯然殷弦月是後者。雙方停手。“……”路槐歎氣,“都說了別偷我槍。”“今天就到這裏吧。”殷弦月順勢把手.槍塞進自己褲兜裏,“我要回宿舍了,你也走吧。”“還我。”路槐說。殷弦月捂住褲兜:“亂世凶險。”路槐:“但這裏是巫師學院,甚至比軍情處還安全。”殷弦月:“那你們軍情處是不是要反省一下自己了?”路槐:“你沒有持.槍證。”殷弦月:“我今晚連夜給自己寫一個。”路槐放棄了,坦白講能讓路槐心甘情願放棄抗爭的情況寥若晨星,但理智告訴他,殷弦月絕對可以站在這兒跟他一來一回舌戰到天亮。“……”路槐歎氣,“你過來。”殷弦月維持著謹慎的靜止:“幹嘛,你有話就說,我聽得見。”他大約是以為自己要揍他,路槐失笑,冷銀色的月光落在他白色短發上。殷弦月也跟著笑了,因為他視角裏路槐的腦袋像個燈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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